席空一直觉得顾花君中毒这件事情有哪个地方很是奇怪,现在全都想明白了,原來是这样!顾凌寒这一步棋走得实在是太险也太妙!
首先一点,顾凌寒怕是早就知道洛天的真实身份了,也知道他与顾花君交好,所以他在赌,赌顾花君中毒洛天一定会出现。很显然,他赌赢了。
另外,顾凌寒可以利用顾花君差点被毒杀的契机与顾继学彻底闹翻,从而光明正大地切断对顾继学的银子供给。
最后一方面,天下之人都能看得出來顾继学的狼子野心,所以顾凌寒利用舆论把顾继学推到风口浪尖上,而他自己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这一切都是席空的猜想,暂时沒有什么可以证实其真实性的依据。
其实,席空猜得很对。沒有银子,顾继学寸步难行。所以他今日清晨便來到钱庄里与顾凌寒协商,两个人商议了很久,甚至到后來演变成了激烈的争吵。最后,顾继学负气而去,父子两个人彻底决裂。
席空认为自己的猜想差不多就是真相,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也猜不透,那就是顾凌寒明明很受顾继学的宠爱,他实在沒有道理推到自己身后这棵大树。
万一顾继学真的夺位成功做了皇帝,顾凌寒一定会成为太子。他们父子两个人在这种关键时刻不仅沒有联合在一起,反而分道扬镳,确实很奇怪。
席空仔细地梳理着顾凌寒和顾继学之间的利益关系,发现能让顾凌寒义无反顾地选择父子决裂这条路的原因除了顾花君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顾凌寒等不及了,他想自己做皇帝。
想到这里,席空才算是完全明白了,于是对邢安邦说道,“那日你逃跑后,官银突然全都消失了,难道不是你把藏匿官银的地方透露给我父亲的吗?就凭这一点,我也不可能放了你!”
“怎么可能?”邢安邦立即否认,“顾继学之所以留属下到现在就是因为属下沒有把藏匿官银的地方告诉他,这是属下保命的东西,属下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大少爷你一定要相信属下!”
“相信你?”席空佯装恼怒,“那你告诉我,官银是怎么失踪的?难不成这些官银都插上了翅膀,飞走了?亦或是飞进了你自己的口袋里?”
“属下从來都沒有打过这些官银的主意!”受到了污蔑的邢安邦整张脸都憋得通红,和血的颜色相映衬,竟出奇得和谐。
席空阴冷的目光扫过邢安邦,后者已经害怕得浑身发抖。不知道为什么,邢安邦感觉到眼前的大少爷似乎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似乎要更加无情,更加难以捉摸,令人从心底无缘无故地感到恐惧。
良久,席空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能查到官银的下落,并且一锭银子都不少地把它们带回來,我便饶了你。”
邢安邦像是死过了一次,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受刑架上,“谢谢大少爷。”虽然暂时捡回一条命,但是邢安邦知道,官银一旦失踪,根本就别想再查到了。否则真的那么容易就可以找到官银的下落,洛家庄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沒有被洗脱罪名。
席空吩咐狱卒打开邢安邦手腕和脚腕处的镣铐,说道,“时限三日。别想逃,除非你想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说罢,席空便离开了。
邢安邦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叹命运的不公,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沒想到还是栽在顾家父子的手上。
回到自己的住处,邢安邦简单地清理了身上的伤口,接着便换身衣服出了门。既然官银丢了,他总要去官银丢失的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邢安邦心急火燎地走着,完全沒有留意到听从席空的吩咐,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的赤狂和绿修。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邢安邦來到临近城门的一家小小的包子铺里。天色渐晚,城门也要在一刻钟后关闭,但包子铺里还是人來人往,生意似乎是很好。
顾凌寒的确喜欢做一些冒险的事情,谁都沒有想到他会把三十万两官银藏在这种热闹非凡的地方。大隐隐于市,果然很有道理。况且这个地方临近城门,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很快就可以把官银运出城。
席空的眼线遍布这个城镇主要的酒馆和楼宇,却惟独沒有考虑到这种小地方,实在是失策,也难怪他们寻找官银这么久却总是一无所获。
包子铺里的人很多,再加上光线不是很好,邢安邦身着暗色衣服走进后院竟然沒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邢掌柜?您怎么亲自來了?出什么事了?”包子铺的老板知道前几日邢安邦被大少爷抓了起來,如今又看到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所以一下子看不清其中的关系,只好先赔着笑脸。
“这里人多,找一个僻静的屋子。”虽然包子铺是他们藏银子的地方,但是除了眼前的老板,其他人的确是做包子买卖的。所以人多眼杂,不适合说话。
老板一听这话就知道出大事了,于是立即说道,“请邢掌柜跟我來。”
两个人來到包子铺的酒窖里,老板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邢安邦无奈地说道,“官银丢了,大少爷让我三日之内把它们找回來,否则小命不保。”
“什么?”老板的脸色变了,“邢掌柜可是在说笑?那些官银被我藏得好好的,何來丢失一说?难不成邢掌柜今日前來是别有预谋的?看來大少爷根本就沒有放你出來,你是从牢里逃出來的!”
说着,老板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柄短刀,大有和邢安邦拼命的架势。
邢安邦暗叫不好,自己竟是中计了!怪不得他觉得大少爷和平日里不一样,那根本就不是大少爷!
“糟了!官银!”
邢安邦准备跑向酒窖的里面,却被包子铺的老板一刀刺中了腹部,“我就知道你想打官银的主意!”
“我……我……”邢安邦捂着腹部,一口气沒提上來便昏死了过去。他这几日在牢里受尽了刑罚,如今又被捅了一刀,身体自然受不住。
老板把刀抽出來,然后狠狠地在邢安邦的脖子上划了一刀,一条人命就这么沒了。
“咻!”几乎是在邢安邦毙命的同时,一把飞刀也刺入老板的脖子里。未流一滴血,便取了老板的性命。
藏匿在暗中的赤狂与绿修面面相觑,顿时绷紧了身体,飞刀不是他们两个人甩出去的!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们两个竟然毫无察觉!
“怎么,你们不打算出來吗?”甩出飞刀的男人站在邢安邦的尸体旁,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赤狂与绿修藏着的地方。
“赤狂、绿修见过天机道长。”天机道长是主上的师父,所以两个人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面前。虽然他们只在儿时见过天机道长一面,但是道长的神韵是他们永远都忘不了的。
“两个小娃娃的记性倒是不错。”天机道长从怀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瞬间变成了包子铺老板的模样,“回去告诉你们主上,这里有我坐镇,官银丢不了,让他不用急着把官银运走。”
“是。”赤狂和绿修虽然猜不到天机道长的打算,但是只要他在,谁都别想打官银的主意,所以两个人也就放心地复命去了。
天机道长把化尸粉撒在老板和邢安邦的尸体上,片刻后,酒窖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沒有发生过。
七十三、是是非非
天机道长的到來并沒有让席空觉得奇怪,毕竟萧妙真人已经失踪多日,而师父与真人之间数十年的友谊又非同一般,所以师父的到來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不想让顾花君为难,所以席空并沒有真的顶着顾凌寒的那张脸在永乐钱庄里大摇大摆地走着,而是一如既往地能躲则躲,看见的人越少越好。
席空花费一个时辰看完了永乐钱庄的所有账簿,最后确定洛家庄存入永乐钱庄里的银子果然被挪用了一大半,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顾继学和顾凌寒都要把洛家庄置于永无翻身之地。
席空一直认为如果仅仅是因为宫中瑕妃与黎妃的后位之争,顾继学不可能在自己尚未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对洛家庄主动出击,这和昭告天下他要反叛了有什么区别?
顾继学挪用的银子恐怕是太多了,一时间根本无法填补。所以他在想与其被洛家庄的人发现,并被他们抓到把柄,还不如他先发制人,说不定还能借机除掉他一直以來的心腹大患。
在大多的明眼人看來,顾继学这一次的主动出击很是漂亮,赢定了;但是,那也只是在席空尚未找到那三十万两官银之前的局面。现如今,洛家庄被陷害的证物已经找到了,还怕不能为它洗脱罪名吗?
呵呵,想得很美,但是现实很残酷。
如果洛家庄真的这么容易就被正了名,那么席空现在肯定把什么都告诉了洛天,也好“邀功”。可是此刻席空却什么都沒对洛天说明,因为他明白,有些事情沒那么简单。
席空从顾凌寒的书房里找到了几封他与朝中将军來往的信函,所用纸张都在毒药水里浸泡过很长一段时间,若是沒有防备的人偷看了这些信件肯定在尚未走出书房的情况下就丧了性命。席空看那些纸张的颜色比起存放了若干年的账簿还要老旧一些,便谨慎了许多,并沒有直接触摸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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