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 (五色曼陀罗)

“师父。”寒铁心轻声叫道，他从未见过雪谷老人的脸上露出这么诧异又不知所措的神色，“您怎么了？他腿上这个伤疤……怎么了？”
这时萧凤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寒铁心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住，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萧凤翎推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一旁的温玉皱眉说道：“你刚刚生产，恐是体力不支，快不要在外面待着，回房间休息！”
寒铁心急忙附和道：“对对，你听温神医的，快回房间休息！”
萧凤翎觉得自己此时现在这里也是尴尬，正好接机找个借口离开，于是转身向房间内走去。
雪谷老人看着萧凤翎渐远的背影，忽然开口道：“铁心，咱们御剑门向来一师一徒，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收了你之后还收高麟为徒？”
寒铁心没明白雪谷老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于是说道：“师父曾经说过，您收麟儿为徒是受高庄主之请，而高庄主曾对师父有恩，所以您才破例受了他做徒弟。”
“没错，高庄主对我有恩，他的请求我不能拒绝。”雪谷老人说道，“那你知不知道高庄主对我有什么恩？”
寒铁心一愣，摇头道：“这个，倒是未听师父提起过。”
雪谷老人微微眯起的眼中透着追忆的光，缓缓开口道：“那一年我被仇家暗算，身受重伤，在一个雨夜，逃到一间破庙。或许因为那附近过于荒凉，或许因为那场雨下得太急太大，破庙中好多避雨的人，我当时心中窃喜，想着多到人群之中，仇家就找不到我了。却不想那人竟然丧心病狂到见人就杀。其他避雨的人以为他是土匪强盗，吓得四下逃窜。我沿着破庙后面的小路逃到一个树立，我的仇家也追了上来，眼看他朝着我藏身的地方走来，就当我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哭喊。那人警觉性也是高，挥剑就向那哭声的源头刺入，而正好将后背对着我。我眼见这个机会，急忙举起剑刺去，我的仇家被我当场杀死，而那个救了我性命的婴儿虽然受伤好在没有危及性命。”
雪谷老人肯定的说：“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婴儿的大腿被我仇家的配剑所伤，而那剑正是他的独门兵器虎门十字刃。”
寒铁心吃惊的问道：“师父的意思……莫非那个婴儿就是萧凤翎？”
雪谷老人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时那个婴儿的母亲和奶妈都已经被我的仇家杀死，同行的只有几名侍女护卫，他们称那婴儿为少爷。”
“少爷？”寒铁心皱眉道，“杜寻家中日子清苦，他夫人才会抛弃他们另嫁他人，他们家怎么会请得起佣人？”
“那人家自然不会是杜寻。”雪谷老人眼神复杂的说，“他们告诉我，主家姓高，是麒麟山庄的庄主，他们是陪着夫人和少爷回娘家省亲的。”
“麟、麟儿？！”寒铁心这下子也糊涂了，“师父是说，用哭声引开您的仇家的人是麟儿？”
雪谷老人道：“是。我当时急于疗伤，就与他们飞开了，承诺伤好后去府中相谢。我的内伤严重，一养便是数月，伤好后按照侍女告诉我的地址找到麒麟山庄道谢。高庄主求我收高麟为徒，当时你的师兄还在，我本不应同意，但他家有恩于我，我推托不得，就给他留下一封信，让高麟到了五岁就拿着信来雪谷找我，我自会传授他武艺。”
寒铁心分析道：“那萧凤翎腿上的伤疤会不会只是巧合和虎门十字刃留下的伤疤相似？”
“不会。”雪谷老人肯定道，“那道疤痕我绝对不会认错。”
寒铁心又道：“那麟儿的腿上，应该也有一道这样的疤痕才是。”
雪谷老人道：“这才是我不确定的问题所在，我当时认定那孩子就是救我性命的人，并没有再次去检验他腿上是不是有伤疤。”
寒铁心道：“师父当初见过那个婴儿，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不是高麟？”
雪谷老人回答：“你有所不知，小孩子长得快变得快，几乎就好就能变一个样子，我到麒麟山庄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再加上那天形式紧急，我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那婴儿的容貌，所以我根本确定不了麒麟山庄中的婴儿是不是树林中救我的那个。但我在婴儿的身上看到了长命锁，上面刻着的生辰八字和在树林里见过的一模一样。我想应该是错不了的。”
“师父……”听到长命锁时寒铁心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喉结上下滚动着，一字一句说道，“其实，萧凤翎和高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什么？！”寒铁心的话让雪谷老人也是大吃一惊，“你确定？”
寒铁心肯定的点点头。
雪谷老人慌张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找错了人？如果当年树林中引走我仇家的人是萧凤翎，那么那个侍女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是麒麟山庄的少爷？”
“或许，这一切只有找到当年的那个侍女才能水落石出。”寒铁心说道，“师父，你知不知道当年的那个侍女如今还在不在麒麟山庄？如果在，我们去找她一问究竟不久明白了。”
雪谷老人叹气道：“难道你忘了麒麟山庄的家仆已经被萧凤翎派青萍教的人全部杀死了呢？”
经雪谷老人提醒，寒铁心才懊恼的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来。若是那个侍女一直就在麒麟山庄，此时恐怕也成了青萍教众刀下的亡魂了。心中一时间没了主意。

☆、第135章 不分离

寒铁心的脑子飞快的转了几圈，然后对雪谷老人说道：“师父，我想咱们现在首先要确定的，是麟儿身上究竟有没有虎门十字刃的伤痕，确定他是不是当年救了您的人。”
“哦？”雪谷老人看着寒铁心似笑非笑，“怎么？急着确定那小子究竟是不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对于雪谷老人开门见山的问话，寒铁心直言不讳的回答道：“没错，”
“如果他真的不是杜寻之子，你待要怎样？”
寒铁心笑道：“师父，我们孩子都有了，您说我要怎样？”
“唉～”雪谷老人叹气道，“你说你也是一表人才，为什么偏偏对一个男人……”
寒铁心轻笑一声：“您想问我为什么会对萧凤翎动心么？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人这辈子就是有很多的事情都是想不清楚的，对于我、对于他、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样，也许，这就是命数。”
“命数？”雪谷老人笑了，“小子，老夫该说你这叫豁达么？”
寒铁心摇摇头：“徒儿不知。只是不想去心烦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雪谷老人道：“同我回去吧，去看看你师弟的腿上是不是没有十字疤痕。”
萧凤翎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躺了很久，海棠进来送汤的时候告诉他，寒铁心走了，和他师父雪谷老人走了。萧凤翎听过，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愤怒的神色，只是摆了摆手让海棠退下，他觉得他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话分两边，雪谷老人带着寒铁心回到了住处，却在为怎么看高麟的腿上有没有十字伤疤发愁，无论如何，师徒一场，雪谷老人总不能审贼似的将高麟抓起来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看。
寒铁心提议，可以等高麟沐浴的时候偷偷看看他的大腿，雪谷老人却觉得这种偷窥别人洗澡的事有失体统，但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其他好的方法，两人就等到天色稍稍暗下一些，偷偷摸进了高麟所住的屋子在。用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两个窟窿，正巧看见高麟在宽衣解带的准备沐浴，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他脱下亵裤跨进了木桶，双腿白衣匀称，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的腿，哪里有一丝伤痕。
寒铁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好似忽然落了地，同时另一块石头又被他提了起来，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当年因哭声救了雪谷老人的婴儿应该就是如今的萧凤翎，可那个侍女为什么要说他是高庄主的儿子呢？她在说谎？说谎也总要有个理由，她说这样的谎话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他没有说谎，那萧凤翎岂不是成了高广杰的儿子？一个恨不得随时要了自己性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知道萧凤翎在知道这样的事实后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比当初被告知是他师父杜寻的儿子时更加难以接受。而且，如果萧凤翎才是高广杰的骨肉，那么高麟又是谁？这些年高广杰对高麟疼爱有加，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那些关怀绝对不是装的，而以高广杰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去关心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所以说，如果高麟真的不是高广杰的儿子，高广杰也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高麟如果不是高广杰的儿子，那他会是谁？想到他和萧凤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寒铁心有些害怕，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如果他们彼此现在的身份才是他们的真实身份，寒铁心想着这些年对高麟的关心照顾，觉得自己就算现在自杀都没有脸面去阴曹地府见爹娘家人。
还有一个疑问让寒铁心想不明白，如果萧凤翎和高麟是被人调换了身份，那么调换他们身份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如何调换的呢？杜寻和高广杰，放回到二十年前，应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才对，这中间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