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正心里盘算着,一艘稍大点的船从后边追上,他一看脸,熟人啊,大晚上的,还能碰在一起,真是巧了去了。
“王石!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干嘛!”
“找人!”王石撑着竹竿同他吼道,突然想起这事,又问:“你有没有瞧见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桃眼的,身子高挑,跟娘们似的!”
那船夫一听,那不是船上的公子吗?莫不是通缉犯?他用手指了指船舱,王石便了然于心。
王石船上的人都出来了,看着对面的船跟饿狼看着肉似的,特别是青森,怒气腾腾。却不等他行动,琅就一个转身加上蜻蜓点水就到了对面的船上。他将船舱的布帘一撩开,没人!
“人呢!”琅将剑架在船夫的脖子上。
船夫一个哆嗦,带着哭腔道:“刚才还在的!你看,酒壶都还在呢!跟你们讲话一转眼就不见了!”
琅又看看船底,竟然无了踪影,这才一会的功夫!
距离不远,王石那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樊华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溜了!
青森忽然眼前一黑,差点就倒下去了,若不是阿蓝在后边扶着,定要摔下船去。之前被樊华封了穴道,时间太长气血不畅,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加上气血攻心,能安然无恙的到达洛城俨然不错。
罢了,自己最是了解他。青森捂着胸口,坐下来,对琅道:“沿途不必找了,直接去洛城,他说过要去的,到时候再找他。”说完他合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休息都没休息就赶往洛城。
那船夫事后也是摸摸头,真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走的,自己的银子还没给呢,倒霉到家了。
黄鹂啼叫流转,渔船停靠在岸边,一干人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姿态各异。琅放眼过去,这茫茫大雾不知何时消散,莫要耽误他们太久才好。王石趁着这休息的时间回到船上小憩一会,求不想鼾声动天。
纳兰蔻在一旁,样子可是十分的嫌弃,若不是想追上樊华给他个教训,她才不来,一群粗人。
阿蓝在一旁是看得出她想什么的,只是懒得同她争吵,她将帕子打湿了递给慕馨。这姑娘可是哭了一晚上,昨晚本来遇上那船家还以为能见着樊华,却不想空欢喜一场,她哭得更是凶。
慕馨用帕子擦擦脸,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心里委屈得紧,这亲还不如不结,早知樊华这番模样倒不如安稳的住在府上,折腾这些幺蛾子作甚。自己不光是丢进颜面,甚至可能已被京都的市井说是弃妇或是破鞋了!
想到这,她又流下两行清泪。
纳兰蔻看她那模样,就是受不得,在一旁讥讽道:“哭什么呀,都已经发生了,要怪就只能怪你,没抓住咱樊大人的心,不然怎的会跑呀!”
“你!”阿蓝早看她不顺眼,若不是青森和琅拦下她,她还不如趁早丢她在这算了,反正也会有人来找她的。自己青楼出身,尚无她如此长舌,更何况她说得是如此轻巧。
琅拉住阿蓝的衣角,示意她莫跟她动气。
气氛被纳兰蔻弄到了冰点,大伙足足半个时辰没说话。第一个人声不是在场的任何人,而是迟他们一步追来名叫玉儿的侍女。
“哎!公......小姐!”玉儿从雾气中乘着小船出现,她站在船头不停的朝着纳兰蔻招手。
纳兰蔻一看,原来是李婉的贴身婢女玉儿啊,她也朝着玉儿挥挥手。阿蓝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胳膊肘捅捅琅,给了他个眼神,让他到一旁说话。
“怎么办,一个本来就难搞了,现在又来一个。”阿蓝在琅耳边嘀咕。
琅也双手环抱,皱起眉头,道:“我也不知道啊,阿蓝姐你想怎么办?”他将问题丢回给阿蓝。
“见机行事,看我动作。”
大雾终有消散之时,待那太阳一照,雾气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四下消退。王石打了个哈欠,伸伸四肢,望着远处,也是时候启程了。
青森一言不发的上了船,大伙就如同接到了指令般随着他上船。纳兰蔻也不急,刚碰上玉儿还想再多说两句话,便让他们先上。
“玉儿,你同我们一齐走吧?让那船家开回去罢。”纳兰蔻拉着玉儿的手,欢喜极了,都不愿撒手。
“这......可是那船那么多人,不挤吗?公......小姐,我们还是坐这艘吧。”
“可随着他们才能找到樊华啊。”
她们倒是之顾着说话,却不未注意到身后,所有人上了船,王石杵着杆干看这她们,到底要不要上船!
“开......唔。”王石喊了一声,船字不出口,就被阿蓝捂住了嘴,阿蓝赶紧给琅使了个眼色。
第八十一章
纳兰蔻她们听到动静,赶紧回过身,却看到琅抓着杆,已经开始离岸了。
“想跑?!”玉儿拉着纳兰蔻上前去追,那手已触及船体,阿蓝一脚过来,将竹竿踢到她们那去。
为了躲闪杆子玉儿只得撒手,她却倒是不罢休,松了纳兰蔻的手,一个蜻蜓点水就要上了他们的船。阿蓝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将琅推到一边,将杆子一挑,直接打到了玉儿的身上,逼得她只能退让。
“你们......哼!”玉儿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恼怒的跺着脚,自己这点功夫真是不够用了,回去她就禀了皇后娘娘让她给他们治罪。
纳兰蔻是一点功夫都没有,莫要说轻功了,能照着比划比划击个掌就算难得了。她看着玉儿败下阵来,更是比她恼怒。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好歹是个公主啊!他们竟然不理我!”
玉儿回头相望,却看见她那船夫还在候着,幸亏自己刚才没将他遣走,她拉着纳兰蔻坐上了船。
“跟着他们!”玉儿对船夫道。
洛城路远,远比她们二人想得轻松。阿蓝早就想好了怎么摆脱她们,她们初来乍到还不知这水的深浅,就算是凭着那船家,也追不了多少。
王石心细,怕自己哪天力大把杆子给弄折了,所以多在船上备了一根。阿蓝把杆子递给琅和王石,不言而喻,定是要他们两同时开工。
青森看着他们打闹,惨白一笑,将身边的小木笼打开。木笼内的灰鸽啼叫了几声,好奇的看着四周,青森将字条放到它脚边绑的的竹筒内,摸了摸它的背羽。
“青森,你写了什么?”慕馨问道。
“洛城路途,不得阻拦。”他双手一松,信鸽便呼啦呼啦的朝着京都方向飞走了。
“不设卡拦住华哥儿吗?”
“拦又如何,不过是给他路途担惊受怕罢了,倒不如让他好生去到洛城,我们再找找,少主人我是知道的......”
他在谷里听到樊华要出去的那一刻起,就不见樊华停息过,即便是遭到了红姑姑的全力阻拦,过了那么多年,还不是叫他逮着机会出来了?那么长的时间,他都要忘了出去这一回事,甚至他也觉得樊华是不打算挣扎了。
这份执念掩埋在他心中多年,从不表露。现如今他要去往洛城,自己就算拦得了一时,还能管住他一辈子?再说,他不过是随着他,也只能随着他。
“阿蓝姐......”
“没得谈,给我好好划,别让我看见纳兰蔻那个长舌妇。”阿蓝头一转,眼不见为净,琅可怜兮兮的跟着王石掌船。
阿蓝坐在青森的身旁,打开包袱递给青森半个饼,青森也不好推辞,说实在这饼......他还真看不上。
“你方才看见那个叫玉儿侍女的招数没?”青森无神的问道。
“没大看清,不过不怎么样。”
“玉儿是李婉的陪嫁丫头,堂堂大凉长公主,身侧不乏武功高强的侍卫,按理说侍女是不必再令学这点功夫的。”
阿蓝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别磨磨唧唧的,一口气说完了,不然吃个饼都不舒坦。”
“呃......”青森有些尴尬,以前似乎没发现阿蓝如此豪爽啊,“玉儿的功夫显然是以备不测,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会点功夫的,定是有人撑腰的。我猜不是浣月皇帝,就是先帝所命。
可李婉嫁过去,浣月多少人会安心?定不会教玉儿功夫的,如此说来也就只剩先帝了。先帝当年若是只巴望李婉嫁个寻常人家,找个好驸马,今天玉儿也就没有这些事了,先帝当年恐怕是早已算计好了,要将李婉嫁过去的。”
“你是说......”阿蓝手中握着饼,若有所思,这想法倒是很大胆。
“李婉,完全就是先帝为了当今圣上投石问路的棋子,而大凉......似乎并没有我们想的如此强盛。”
——五日后——
苍天卷云,黑压压一片从远方滚来,水面开始泛起涟漪,一圈,两圈,最后到多得数不清,涟漪变得毫无顺序。大雨如同屏障,隔断了四溢的桂花香气,取而代之是泥的气味。
一位撑着橘色油纸伞的公子缓慢的走在滂沱大雨中,木屐踩在水洼中,带起一道泥水。他进了一家客栈,将伞收起,用手轻轻的将袍衣上的水渍弹去。
“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灰溜溜的小二手上托着铜壶,走到他面前,那腰长年弯着已直不起来,却还是朝着他咧嘴一笑。男子桃眼一瞥,从袖中掏出碎银,冷然道:“住店,景色要好的,安静的,给我炒几个小菜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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