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闻言魏延曦却是笑了起来,讥讽的看着魏承天,“皇兄这话说的可真有趣,让你难做,我又如何让你难做?当初皇兄逼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是让我难做呢?你要我娶,好,我娶了,可如今你又要我休,哈,皇兄,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是你弟弟还是你手中的棋子!”
魏延曦虽然一贯不参与宫中的勾心斗角,可他好歹是从小在宫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他兄长如今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实在是不明白,难道一个皇位就能让从小疼他宠他的皇兄变得这般不近人情么?
果然,闻言魏承天瞳孔一缩,方才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低声呵斥道:“延曦,你这是什么话!朕让你休了他也是为你好,你缘何要这般浪费朕的苦心!”
他越是这样说魏延曦越是心寒,你看看,自己可不就是他握在手中的棋子么,用的时候好言相劝,可一旦违逆了他的意思便会立刻翻脸,他这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兄果然也逃不出冷血帝王的结局。
“呵,皇兄,你当初没能保全淑妃,亲眼看着她被皇后杖毙却不能吭声,还要跟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怎么,如今你逼我休了遥清,是要我也重蹈你的覆辙么?”
“魏延曦!”
他话音刚落魏承天便气的拍桌怒吼,额角青筋暴起。淑妃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这辈子都放不下,魏延曦刚刚这番话就是在撕裂他的伤口,顺道再在上头撒把盐。
魏承天勉强压住心底的怒意,狠狠的瞪着魏延曦。因为他是大阑朝的皇帝,所以要做很多违心的事,哪怕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跟前也不能让别人看出一丝一毫的伤心来。
可这不代表他不在意,可以任由弟弟在伤口上撒盐。
“延曦,你身为我阑朝雍亲王,这是你该说的话么!”等急促的呼吸勉强压制住了一些,魏承天收手背在身后,言语间没有了先前的怒气,却也并不如往常般亲切,冷淡的紧。
然而魏延曦却对此无动于衷。
“皇兄,你也看到了,当年的淑妃就是横亘在你心头的一根刺,提到她你会心疼,那你又焉知我不会呢?”
“我与遥清,多年前便已情定,可惜我一直不知罢了。如今好不容易解开心结,眼看着可以厮守了,可你却要我休了他。皇兄,你这样做对我而言就像是你亲眼看着淑妃被皇后害死一样,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同意。”
魏延曦有他自己的坚持,而齐遥清,就是他的底线。通过魏承天与淑妃的事他很明白,有些人,一旦一时放手,那就是一辈子的痛苦。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好了皇兄,”魏延曦深吸口气,平静下来,恭敬的拱手行了一礼,“这件事你也不必再与我提了,要我休遥清是绝对没可能的。皇兄劳烦一天也该累了,臣弟告退。”
说完,魏延曦没等魏承天开口便退出了殿门。
魏承天一拳砸在木桌上,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魏延曦消失的方向,心中飞快的计算着。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魏延曦乖乖休了齐遥清,那齐家就算彻底落马了,可如今闹出这样的事,算是彻底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
跟魏延曦彻底翻脸?不,不能这样做,齐颂锦一倒,按照他的估计,北狄那里肯定会有反应,保不准要再起战事。一旦开战,魏延曦就是阑朝取胜的最大筹码,是他达成所愿、完成宏图的关键,钥匙这会儿跟魏延曦翻了脸那到时谁去打仗?
可若真顺着他的意思……不,也不行,那样一来齐家虽倒却终归还剩下一根稻草,尤其这根稻草还将他弟弟的心占了个彻底,一旦魏延曦归朝,殊不知日后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魏承天冷哼一声,魏延曦这里不行,看来只能从另一个人那里下手了。
☆、第94章 败落
“王爷,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齐遥清的声音,一贯的温和中带着丝焦急,魏延曦堪堪回神,只见自家王妃正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
“哦,没什么。”他露出温柔一笑,伸手揽住齐遥清的腰,“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不碍事的。”
“嗯,那便好了。”齐遥清点点头,没再多言。
魏延曦在心中暗暗算计,照皇兄今日那副笃定的说法,要自己休妻是势在必行的,万一过几日真的有圣旨下来昭告天下,那他再顶着不从就算抗旨了。
可要他真依旨休了齐遥清……魏延曦摇摇头,这绝对没可能。且不说他已经与齐遥清交心,打定主意此生只要他一人,单就看如今齐家落魄,如果齐遥清被休不再是王妃,那他必然逃不了跟齐家一起问罪的结局。
只有王妃之位,才能保他平安。
魏延曦只觉心乱如麻,以前在军中时凡事直来直去,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如今太平了,班师回朝了,却连自己的王妃都保不住,还真是……戏剧。
“遥清,你父亲的信打算怎么处置,可要我出什么力?”
待心神平静些,魏延曦低头问齐遥清。毕竟齐萧肃名义上是他的生父,如今走投无路写信来求助,夹在中间最难受的还是齐遥清。
齐遥清闻言偏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张薄薄的信纸,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叹道:“算了,王爷不必理会就是了。”
这次的事情来势汹汹,矛头直指皇后和盛国公府,到如今还不算明朗。皇后国公一朝都被软禁,皇上此次的手笔确实是大了些。
不过既然已经交给大理寺,那就一定会查出个公正的结果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假如齐颂锦和齐萧肃真的是清白的,那不必魏延曦开口皇上都会下旨放人。可若他们真做了这等事……
齐遥清忍不住蹙眉,如果这通敌叛国的罪名真的成立,那现在让魏延曦开口向皇上求情就是在害他。虽然魏延曦是皇帝的亲弟弟,可帝王家焉能有真情?只要威胁到江山社稷和皇权巩固的存在,无一不被处决。若魏延曦真因此惹恼了皇上,只怕到时不仅救不了齐萧肃他们,反倒将魏延曦也拖下了水。
齐遥清不愿让他冒这个险。
“对了,王爷,齐家全部被禁足国公府中待查,可我却还在雍王府待的好好的,这样……这样可会损了王爷清誉?”齐遥清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魏延曦。
“啊,这……”魏延曦一愣,一时间想不出回答的话,在那儿尴尬的楞了许久,最后摸摸鼻子道:“呃,这你不用担心,你是我的雍王妃,身份贵重,又早就与齐家断了联系,怎么着都牵扯不到你的。”
他说这话时有点心虚,没想到自家王妃的感觉这么精准,一下子就将他最不想提及的问题说了出来。
他的表情分毫不差的落在齐遥清眼里,齐遥清更加确定他必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没说。
“王爷,齐家获罪,我虽嫁入王府却到底也不能免责。王爷也不必瞒我,今日回来迟了是不是因为皇上与你说了什么?如果要我回国公府跟他们一同接受调查,那我回去就是了。左右这些事我不曾参与过,便是查我也是清白的。王爷切莫为了我跟皇上争执什么,若是将你也牵连进来那可就不好了。”
他说的言辞恳切,可魏延曦听了却只觉得头疼不已。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也不好,譬如齐遥清,三两下将一切都猜尽了,他还怎么继续瞒下去?
更何况……魏延曦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虽猜出皇兄找他私谈,却没猜出皇兄叫他去是为了跟他说休妻的事……
国公府的事已经够让他烦心的了,这种事……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了吧。
“嗯,皇兄今日叫我去是跟我说了些。”想了想,魏延曦知道如果自己执意什么都不说反倒会招来齐遥清的怀疑,是以模棱两可的开口道:“不过并非像你想的那样,要将你也送回国公府去软禁,只是单纯的问我,你有没有可能参与这些事。”
“我自然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齐遥清笃定的申明。
“这我当然知道,”魏延曦笑着点头,“我也这样跟皇兄说了。看他的样子……似乎齐颂锦与北狄有来往是确有其事的,不过到底有没有牵扯到国公府其他人却也不好说。至于你,你以前就与齐颂锦他们形同路人,后来又嫁与我做王妃,基本跟他们算是断绝了来往,这点整个王府都能作证,定然牵扯不进去的。”
他这样宽慰齐遥清,可齐遥清心里却明白,皇帝这番一举将整个国公府都打趴下了,定是隐忍了多年,只待时机成熟一举出击。如今国公府连个丫环都不能幸免,他一个姓齐的,可能不被牵连其中么?
答案显而易见。
魏延曦肯定还瞒了他些什么。
不过既然这会儿魏延曦咬死了牙不肯说,那他索性也就不问了,毕竟他心里头很清楚,魏延曦凡事肯定都是从为自己好的角度出发的,他绝不会害自己。
不过这件事牵扯甚广,齐遥清打定主意,不论未来如何,他绝不能让自己拖累了魏延曦。
就这样,两人相拥着,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只这么静静相拥着,尽心享受这短暂的温存。
“父亲那里还是没有消息?”
风来宫内,齐颂锦坐在软榻上,昔日里一双灵动精致的杏眸如今犀利而又冷漠,俯视着跪在地下的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