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是看热闹,还是好奇,还是想开开心心玩。”
兰芳安静了一会,老实道:“是看热闹,也是好奇,也想开开心心的玩。”
沈涵看了看低头的兰芳,叹气:“兰芳,我对你好不好。”
兰芳小声:“公子对兰芳比任何人都好。”
沈涵跨步出门,看着渐渐挂起的明月,道:“那公子对你好,为什么你却不懂事。”
兰芳速尔抬头,看着沈涵愣住,似是不明白沈涵为什么这么说。沈涵背对着她,并没有回头。兰芳低头,过了一会儿,隐隐有了啜泣之声。
沈涵叹息,隐隐带着些失望。兰芳听了,哭的声音大了些。
沈涵知道,身处这个世界,妓院这东西就带着一种必然性。兰芳心性还小,自然会对这些未知的事感到好奇。但兰芳,身世也比府里其他丫鬟要凄苦些。兰芳是被捡回来的,听说,刚捡回来时,兰芳瘦瘦小小的,根本分不清男女来。
沈涵一直觉得,经受过苦难的孩子,比常人更加成熟,这也是他为什么选兰芳的原因。可是……
沈涵暗道自己操之过急,低声:“兰芳,那……地方的女子,并不像你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美好。虽不说大部分都是身世凄苦之人,也有被人拐卖进了花楼,终身逃脱不得,以卖笑为生。兰芳,你同为女子,为何不先想想,如果你是她们……”
沈涵顿了顿,知道自己打的比方不大对,这个时代很少有这样带入的说法,却还是接着道:“在如此艰难的活下去的时候,还要被同为女子的他人当作乐子一般,心里该多凄苦?”
兰芳低着头,不言不语。沈涵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却是心下叹息。这个时代尊卑观念很强,民众对每个阶层的人也分得很清楚。沈涵很清楚,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他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他一个人,扭转不了整个世界的观念,他也只能让身边的人快乐一些。
沈涵:“兰芳,你先回去吧。给她送些那些女子的资料,不要多久以前的,就那个春兰园今日的花魁吧。”后面的话是与跟随着的暗卫说的。并不需要回应,沈涵知道自会有人领命而去。
兰芳起身,低头,恭敬的行礼,声音哽咽:“是。”转身往回走。
沈涵看着兰芳略带倔强的背影,道:“兰芳,虽说在这世上,有不少人会像你方才那般。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兰芳会变成那样的人。”
兰芳顿了顿,却是转过身来,满目泪水的跪下,道:“公子,兰芳知错。”
沈涵见兰芳似乎想通了些,又看了看兰芳已经肿起来的双眼,心下一软,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青笋瞧着气氛不对,早已经闭了嘴,静静的站着。不久,青墨出来,并没有询问为何兰芳哭着回去。
沈涵看了看,让青笋去架了马车来,却是低头与青墨细声说了些什么。青墨点点头,沈涵便没在说了。
过了一会儿,青笋驾着马车过来。
沈涵上了车,道:“去东街。”
第5章 探听
待马车出了视线,青墨才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开,并未回头看一眼。
一时寂静。
不久之后,方才安静无人的酒家里,从房梁上跳下一人。借着烛光看去,正是白天颇显殷勤的小二。
小二眨巴眨巴嘴,嘴里嘀咕:“这沈公子倒是心善,不过还不是去了那春兰园。我一片好心,倒是让那小姑娘受委屈了。”
一边这么说着,脚步不停的进了厨房。 又过了一会儿,小二端着一碗汤出来,向着后面的院子走去。
行至西厢房,小二望了望,没有看到那小丫头。敲了敲门,客气道:“客官,送汤了。”
“进来。”
小二轻轻把门推开,尔后转身往外边看了看,把门小心的关好。
原木坐在窗边,目光却是望着正屋那边。
小二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桌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尔后在原木身前跪下,道:“主子。”
原木并未转头,而是道:“说。”
小二便开始轻声说了起来,细声听去,却是方才在门口发生的事。小二一句不落的复述完后,静静的跪着等着吩咐。
小二说完,原木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静了静,似乎想了些什么,道:“你说,他走前把青墨留下了?”
小二以为原木没有听清,又把沈涵的话复述了一边,又道:“青墨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原木收回视线,手上摆弄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玉佩,玉佩常年被人把玩,显得很是圆润。隔近了看,可以看到玉佩上小小的刻了一个秦字。
原木低头把玩了一会儿,才道:“下去领罚吧。”
小二一愣,尔后低声道:“是。”
原木没有去看他,小二心里的疑惑不需要他去解释,他也没必要解释。在小二退至门口时,如叹息般:“进来吧。”
小二一惊,尔后闪身的挡在了原木身前,眼睛不停的在四周打量。
门吱呀一声打开来,背着月光,走进一个人影来。因为原木并没有点上蜡烛,此刻屋内一片灰暗,仅有的光亮就是窗边与那打开的门前了。
小二眼神死死盯着那身量瘦小的人影,准备一有动静就扑上去。那人进房后,转了个身,面对着这边。半边脸打上月光,加上小二的夜视能力,看清这人正是方才主子提起的青墨。
一瞬间,小二想明白了许多。是他托大了。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实际上都被人跟到主子这里了。不免脸色有些苍白……
青墨瞪着小二,似乎能透过小二那薄薄的身躯瞪道他身后的原木。若不是沈涵让他非必要不要起冲突,他现在首先揍残了那个偷听公子说话的小子。青墨从来都不会去想,沈涵让他就这么过来,会不会死。
他的命是公子的,不说沈涵不会没想到这些,就说沈涵真让他死,他也能送上把刀给沈涵求死。沈涵不愿意沾血,他也乐意自裁。
沈涵放着暗卫不用,让青墨来偷听,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找人偷听我的,那我也让人来偷听你。他本来就没想过青墨能瞒住原木,早先便看出原木武艺不错,他都看不出破绽来。
相较之下,青墨虽说武艺不错,但没有学过屏息之法,哪里瞒得过原木。他故意不派暗卫而是派他,就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原木:你的人我已经发现了,你瞒不了我。
原木看了眼青墨,似无奈道:“给你家公子带句话,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青山城最近鱼龙混杂,派些人保护他罢了。”
青墨表情不变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原木也不在意他信不信,青墨算得上是沈涵身边的第一忠臣,前世在沈涵死后数次刺杀于他,最后惨死……
原木不准备动他,只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
青墨走之前,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想动公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原木愣了愣,随后眯眼,挡住了眼里的锋锐。 看在他忠心为主的份上,他且容忍他这一回。
另一边,沈涵让青笋将车停在春兰园门口不远处,将青笋叫进车内。过了不久,青笋出了马车,站在马车旁边低头候着,沈涵随之掀开车帘,下了车。
见沈涵步履轻盈的进了春兰园,被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进去,青笋驾着车离开了。
周围偶有见着这一幕的人并不奇怪,有的人还意味深长的笑笑,道是春兰园又要有一位夜不归宿的少爷了。
青笋驾着马车,却不是回酒家,而是向着城外去了。没过多久,马车在北城门停下,青笋轻巧的跳下车辕,站在一旁低头等候。
正在这时,车帘却是被一双素手掀了起来,一个蒙着黑布的脸露了出来。细看去,那双桃花眼却是眼熟的很。
“你在这等着,一个时辰我没回来就把车架到春兰园,我自会回去。”
这声音虽隔着布有些迷蒙,却确实是沈涵无误。青笋眉眼抬也不抬一下,显然早已知道,恭敬应下。尔后人影一闪,只那车帘还微微的晃动,车里却是没了人影。城门再一次落入静寂,与热闹的东街截然相反。
沈涵跟青笋在这,那刚刚进春兰园的‘沈涵’又是谁?
春兰园某处厢房,女子的轻吟不停传出,让人听了便浮想联翩。但若有人这时候进来,会发现事情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衣装整洁的女子独自躺在床上,不停地摇摆身体,大床随着她的动作吱呀响个不停。女子面色绯红,眼中含媚,口中溢出轻吟,神色却十分委屈,几欲落泪。
房里唯一的少年却是穿的的严严实实的,坐在房里唯一的圆木桌旁,对桌上白瓷瓶里的酒别说动了,看都不曾看一眼。少年面上肃穆,与沈涵有些相像的眼却是圆瞪着,一点儿也不脸红的盯着女子的动作。
床上的红玉心里极是委屈。早先妈妈来打招呼,说是她今夜被人订下了,要她好好服侍一位年轻的少爷。因旁日里素有艳名,红玉平日也带着些小自傲,偏生来客吃她这一套,倒是让她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