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喷薄而出,摩诃齿缝间都满溢出血来,但下一秒他的手穿过咒网,一把抓住了楚河的手腕。
他锋利的指甲如刀锋般瞬间刺穿了楚河的腕动脉,因为血管整个断裂,导致血液滋了出来,在周围炙热的高温下迅速汽化——紧接着,就像刚才凤凰之血将剑融化成了铁水一样,梵文咒网也眨眼间被层层烧穿了!
楚河瞳孔紧缩,想抽回手却已经来不及。
咒网开裂急剧扩大,下一秒摩诃挣脱而出,在九千万条大封禁咒层层炸裂的地动山摇中冲了出来!
楚河厉声喝道:“周晖——”
这千分之一秒间的配合绝妙至极,周晖身形拔地而起,半空转身化出法相,“吼——”一声把摩诃当空撞了回去!
整块石岩被撞出了粉碎的龟裂纹,摩诃却像是对彻骨的剧痛浑然不觉一样,连个顿都没打,被重力反弹的瞬间就如炮弹般冲出。
仔细看的话他飞掠长空的身影如雨般洒着血,但此时此刻,没人能跟得上孔雀明王真身法相的速度。他就像飓风般从周晖手下穿梭而过,下一秒已奔袭到了众人面前。
九尾狐爆发出尖锐的厉喝:“躲开——”
——如果时间就此停顿,那应该是如泥浆烧开般混乱的一幕。
摩诃面色森寒,横剑于前,衣袍与长发纠缠如翻飞的白色巨鸟,脸上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血迹;李湖九条巨大的雪白狐尾全部张到极致,狐身劈头压下,将所有人牢牢护在自己身底。
被撕裂的梵文咒网缠住的楚河,在最后一刻从虚空中抓出一串青色佛珠,用尽全力扔给周晖;周晖头也不回凌空接住,到手的瞬间化作一把纯青色长弓,搭箭拉弦瞄准了摩诃的后背。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摩诃飞掠而过的那一瞬间,黄鼠狼猛地抬头伸爪,用尽全力扯住了他的袍袖。
这一扯对摩诃这样的强者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力道,搁平常他都未必能感觉得到。但这时他也是强弩之末了,受创之下难以保持平衡,仓促中一个踉跄,暴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后心。
摩诃猛然振袖,凌空将黄鼠狼重重甩了出去。
——下一秒长箭挟光而至,“夺!”一声将摩诃钉在了石壁上!
九尾狐骤然转身,声音都变了调:“喂!胖子!”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楚河已咬牙活生生撕裂了缠住自己手腕的咒网,直接就冲了过去。
黄鼠狼被砸在满地锋利的碎石中,肥胖的身躯抽动了几下,后脑缓缓流出一大滩血。
他竭力喘息着,开始不停倒气,血液灌进肺部发出拉风箱一样嘶哑难听的声音。楚河颤抖着手把他抱起来,枕在自己膝上,用力擦他嘴角流出来的大股大股的血,然而血沫还是不停地从他嘴角、鼻腔、甚至是耳朵里涌出来。
“楚,楚总,”他断断续续的问,“我……我做得够好了吗?……”
一瞬间楚河仿佛又回到那天,这个圆滚滚的黄鼠狼,被日本人嘲弄后只会羞愧的躲开,坐在荒凉的工地上,难过的问:“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已经很好了。
“那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把我当人呢?”
因为你做得还不够好吧。
再……做多一点,再多做一点就好了。
楚河闭上眼睛,大口喘气,但泪水还是很快的打湿了整张脸。
“你已经很好了,”他声音剧烈发抖,听起来其实非常的沙哑和怪异:“那些嘲笑你的……高高在上的人,其实都远远……远远不如你。他们所有人,都只配在很低很低的地方仰视你……”
这条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担心受怕了一辈子的黄鼠狼,似乎想用最后的力气露出一个笑容,但最终失败了。他的脸凝固在了一个有点可笑的表情上,仿佛想裂开嘴,但脸上又湿漉漉的满是鲜血和泪水,沾了那么多泥土和灰尘,看上去非常的滑稽,又非常的狼狈。
楚河俯下身,把黄鼠狼轻轻放到地上。
他的肩膀乃至整个身体,都随着剧烈的喘息而开始发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几秒钟内就变得异常剧烈,抓住石壁的手青筋暴起,五个指甲同时由用力过度的青白转为恐怖的血红。
“摩……诃……”他一字一顿道。
那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并不像他平时的嗓音,相反听起来还异常的冰冷森寒。
他衣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动,紧接着金红色凤凰刺青从衣领中伸出,如有生命般从手臂穿过肩膀,一路延伸至半边侧脸。
下一秒凤凰明王法相具现,虚空中火海如莲花般盛开,将周围山岩都烧得砰然一炸!
九尾狐刚察觉异状,想要上前,紧接着就被周晖一把拽了回去——
那不是正常的凤凰法相。
那是教令轮身、金刚萨埵,千年典籍中从未出现过的,上古凤凰极恶之相!
第15章 三巴掌抽死一个正牌明王
——太古凤凰,极恶之相。
周晖把所有人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道:“待会有空隙就溜出去,别回头,把那条黄鼠狼也一起带走。”
九尾狐放轻声音问:“不说凤凰是没有忿怒像的吗?”
“凤凰明王没有,太古神兽有。他现在力量太微薄,这种恶相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但发作的时候还是很可怕的,你们别被搅到浑水里头。”
九尾狐向不远处看看,似乎同为走兽有点不忍,“黄胖子它……”
周晖说:“先别问了,快走!”
楚河转过身,向被钉在墙上的摩诃走去。
他的脸看上去已经不像是平时的模样了,凤凰刺青穿透半边身体,翎羽正落在侧脸上,泛出奇异的金红色光,和冰冷苍白的肤色辉映,显得尤其诡异;眼睛漆黑森冷,仿佛某种无机质的东西,没有任何情绪的盯着摩诃。
摩诃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他紧紧闭上眼睛,下一秒穿透腹部的纯青箭被拔掉,箭头带出一溜血肉洒在地上,紧接着咽喉被一把拧住,重重扔了出去!
摩诃的身体如炮弹般穿过崎岖的地道和岩石,“轰!”一下砸到九千万梵经咒网上。同一时刻楚河的身影原地消失,就在摩诃被惯性带得反弹起来时,又恰好出现在他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一把抓起他,直接扔回了石窟里!
——嘭!一声震响,以石窟为中心的周围地道全被震落了大片大片的泥土碎石。
摩诃倒在一堆比人还高的巨大裂岩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透过被血迷蒙住的视线,他看到楚河正一步步走来,周身虚空中缭绕着巨大的青色火焰,其暴烈程度连石窟中的墙壁和地面都被烧得咯吱作响。
那条黄鼠狼妖断气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在楚河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人命,和随便吃掉他父亲送下来的几个点心,是意义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楚河是个内心藏了太多事情的人。他活了太久太久,几万年的岁月光阴让他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准则,对光明和黑暗、高尚和低贱的判断都有着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比方说他从来不认为周晖血海魔物的出身有哪里卑贱,也不从不觉得周晖拒绝皈依佛道有什么不对;而当年自己犯下被天谴的重罪,他都只是在震惊和悲伤过后立刻全力保护,但并没有对自己显出太多的愤怒和不理解。
但有些事情不一样。
有些事情,在他眼里,意义是不一样的。
摩诃挣扎着爬起来,咬牙后退。脚一触地他整个人就抖了一下,感觉地面烫得惊人,巨大的石块因为受热过度而变得非常脆,被他一踩竟然就裂开了。
他双剑皆已失手,楚河如果过来,他连挡一下的东西都没有。但这个时候其实挡不挡都已经没区别了,楚河直直的盯着他,目光中那种铺天盖地巨大的压迫力简直不是人能想象的,摩诃只退了几步,后背触到墙,就下意识停止了动作。
“母亲……”他沙哑道。
楚河走到他面前,并没有说话,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跟佛掌九天当头压下简直没有任何区别,摩诃当时以为自己已经飞出去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鼻腔甚至眼眶里都涌出大量温热的液体,紧接着就是凉——失血过多刺骨透心的那种凉。
他觉得自己肯定整整过了一个世纪才恢复了意识,实际上却只有几秒钟而已。
他没有飞出去,但整个人已经完全的、彻底的陷进了石壁中。他的眼睛因为流血而看不清楚,所以并不知道此刻大厅中的景象有多么壮观。
——石壁,石柱,地面,石窟中所有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龟裂了。深刻的裂纹以他为中心,在可怕的咯吱声中爬满了所有石墙,甚至穿过洞口,延伸到了外面的地道中。
幸亏他看不清,否则此刻连挣扎的勇气都不会有。
“你要杀了我吗……母亲,”摩诃含着血水喘息,无数道纵横的血流顺着脸不停淌下来,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怪异的扭曲:“那你来……来吧,来杀了我吧。天道不是……训教不服则诛吗?金刚怒目,殛杀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