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嫱道:“你还不去,还有什么事?”
李长治小心翼翼道:“母后……孩儿想,趁着此次平阳郡公入京,正好赵贵妃又给孩儿生了皇子,国宴之后,便擢升平阳郡公的官爵……封他为国公……”
“你!”高嫱瞪大了眼睛,又要拍桌子。封为国公,那赵金燕之父岂不是就和她高太后的亲哥哥安国公平起平坐了?!
李长治忙道:“母后,孩儿此举,也是为了安抚人心啊。毕竟赵贵妃诞下皇子,其功可嘉,若是不加封赏,孩儿唯恐平阳郡公心中不忿。他为孩儿守卫重镇,若他怠慢了,盗寇匪徒四起作乱,岂不伤了国运。孩儿封赏他,他或尽心为孩儿守卫疆土,此乃百姓之福啊。”
两人僵持片刻,高嫱冷冰冰道:“此事再议,你先让礼部改了名单,你的建议,哀家会与众大臣商量的。”
李长治无奈,只得毕恭毕敬地行礼后退出了仙居殿。
李长治一走,高嫱立刻着人将安国公高元照召进宫内,与他共商对策。
高嫱将方才诸事说与高元照,高元照听后连连摇头:“他这是有心要分我们高家的权势了。”
高嫱咬牙道:“哀家一心栽培他,为了让他登上皇位,哀家吃了多少苦头,手里积了多少罪孽!如今他翅膀硬了,让一两个狐媚子吹吹枕边风,竟就想我们高家撇下。他也不想想,哀家是他的亲娘,你是他的亲舅舅,这天底下,对他而言难道还有比我们更亲的人?那些女人,不过图他的权势罢了,一旦真让赵家上位,他必叫那群豺狼虎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高元照道:“是啊,那赵贵妃不过是个贵妃,竟打起了皇储的主意,可恨皇上已被她魇住了。真让赵家得了权势,岂不是第一个对付我们高家?这后宫之中,哪里还有妹妹你的立身之所?”
高嫱在后宫多年,见过多少人情冷暖,她心中十分明白,女子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夫君和孩子只是个工具,真正能让她在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使她的地位无可撼动的,是她背后娘家的势力。因此无论如何,她必须保住高家的权势。
高嫱道:“我们必须想个法子,除掉赵金燕那个贱人。”
高元照道:“只怕除了她,也不能将皇上的心抓回来。皇上究竟是因为宠幸赵贵妃,才如此提拔赵家;还是为了削弱我们高家,而提拔赵家?若是后者,只怕去了一个赵贵妃,还有王贵妃,李贵妃。”
高嫱被戳中痛处,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高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道:“咱们是该抓紧提拔一批高家新晋子弟了。”
高元照道:“是,子辉他年已十八,今年就可让他出仕。”
高嫱道:“我记得元青的孩子高展明也是个能办事的,前阵子他不是刚把他舅舅关进了大牢吗?”
高元照一怔:“他啊……”不语。
高嫱道:“总之此事你多放在心上。”
高元照道:“是。”
高嫱沉默片刻,又道:“元立的长孙女,如今也有四岁了吧,与李骜年纪相当,是咱们高家的孩子,出身倒也合适。”高元立是高嫱和高元照的亲兄弟,为同安候。
高元照吃惊道:“骜儿才六岁,这么早便订下婚嫁,未免……”
高嫱冷笑:“只是说说罢了,好歹还要等几年。若是皇上他果真让哀家伤透心……哀家好歹还有骜儿这个皇长孙。若是天子幼年继位,为稳定国势,早些立后,也是情理之中的。”
高元照大惊。高嫱此话,便是有心要重立天子了!这可是谋逆之举啊!然而……若是当真走投无路,这也不失为一步保全高家的好棋,小皇子今年才六岁,无法当政,必然还要他们这些老臣辅政,太后继续垂帘听政,如此一来,高家的权势也就更加稳固了。
高嫱疲惫地摆了摆手,道:“尚且未到那一步,若是麟儿能回心转意,便是最好不过。罢了,哀家疲了,你先回去吧。”
第二十九章 天下大局
学中的课停了,高展明得了空闲,便带着引鹤去京城闲逛,顺便看看他新开的几处生意。
刘大办事很得力,与高展明商定好细节后,立刻把原先空闲出来的铺子改了改,就成了球馆。风华楼的女伎被安国公放出国公府,为感激高展明,便免费来他的新馆为他比赛蹴鞠。新馆开了已有三五天了,正赶上最近京城十分热闹,因此新馆红红火火,开张第一天慕名而来的客人就排了两条街。
高展明来到球馆外,看见自家的新生意如此火爆,自然十分高兴。
引鹤观察他神情,道:“爷,要不我们进去坐坐吧。”
高展明道:“也好。”
两人走进球馆,原本馆中已无位置,然引鹤悄悄给掌柜看了令牌,掌柜得知来的人是主家少爷,恰巧此时又有一对客人离开,掌柜便忙安排高展明与引鹤到楼上入座。
这球馆是由酒楼改造的,搭制的有些像戏台子,蹴鞠队在一楼竞赛,一楼大堂熙熙攘攘围着的是买了赌票入场围观的百姓们,楼上则是雅座,租给有钱的公子爷们,既能看见底下的比赛,位置也更宽敞清净一些,还有酒水饮食提供。
高展明带着引鹤进了雅间,刚坐定,抬头一看:巧了,对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景若和苏瑅。
李景若和苏瑅看见高展明,也十分吃惊,李景若率先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高展明忙又站了起来,绕到李景若与苏瑅所在的包厢,与他二人行礼:“没想到竟在此地遇到李兄与苏翰林,当真是巧了。”
李景若照旧十分热情地站起来向高展明回礼寒暄,苏瑅虽不比上次那般冷淡,却依旧不甚热情,客气地问了两声好。
高展明道:“我原想给二位备一份见面礼,可惜两次见面都十分偶然匆忙,来不及准备,实在失礼。你们今日的花销便记在我的账上,我做东请二位。”
苏瑅不冷不热地拒绝:“不必……”
苏瑅的拒绝刚出口,李景若就压住了他的手。李景若往楼下瞟了眼,底下一支男人组成的蹴鞠队和女伎组成的蹴鞠队正在比赛,女伎的队伍正是风月楼的那些姑娘。李景若笑道:“这家球馆是这两日刚开张的,听说比赛的花样十分新鲜,我便约了苏大学士来此观看。我还是头一回见人把男人和女人放在一起比赛蹴鞠的,规则也改得复杂了。女子蹴鞠,胜在身形矫健,男子蹴鞠,胜在力量大,两相比较,可是真十分有趣。不知这球馆的主家是什么样的人,竟能想出这样有趣的主意,我倒真想见他一面。”
高展明顿了顿,笑道:“二位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我是晚辈,合该由我请二位。”
李景若道:“这番情形,又让我想起当日君亮兄弟请我们比试马毬时的情形了。改变规则,便能叫原本已趋平淡的游戏变得更有乐趣,这球馆的掌柜说不定也是受了李兄的启发?看来这经商也是门大学问。做人做事也是这样的道理,我来京城这一趟,可真是受益匪浅啊。”
高展明笑道:“李兄谬赞。”
这经商的事一般由掌柜打理,高展明虽是主家,但毕竟不是商贾,无端的也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李景若先将这球馆的主家夸得天花乱坠,他此刻再认,倒显得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三人寒暄了几句,高展明道:“苏翰林,我对你的诗文仰慕已久,改日若有机会,想请您看看我写的文章,若能得您指点一二,实乃我三生之幸。”
苏瑅淡淡道:“一定。”
高展明得此承诺,十分高兴,三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高展明便回自己的雅座观赏蹴鞠去了。
底下的比赛热火朝天,攥着赌票的客人们呐喊助威响声震天,楼上的雅座里却有几人的心思不在球上。
李景若道:“苏兄,这高展明当真有趣。我听说这球馆原身是个酒楼改建的,那酒楼就是高家的产业,这新的球馆,八成就是高展明开的。”
苏瑅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李景若微微一笑,用手中的折扇挑起苏瑅的下巴,道:“凡是有本事的人,我都有兴趣,我对苏兄也很有兴趣啊,苏兄该不是吃醋了吧。”
苏瑅因他的轻浮而恼怒,打开了他的扇子。然而他已清楚李景若的臭毛病,这人不过是嘴上油滑了些,其实他的城府很深,绝不是他所表露出来的那样寄情山水。
苏瑅轻声道:“我说,你真的打算一辈子辅佐你弟弟?你没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李景若挑眉,笑得讳莫如深:“苏兄看人颇有一套,你以为呢?”
与此同时,高展明也在偷偷观察着对面的两个人。
引鹤道:“爷,您怎么不看球,却总是盯着苏翰林看?”
高展明道:“我不是在看苏翰林。”
引鹤奇道:“那爷是在看那位李公子?他长得确实英俊,比二爷都好看多了,嘿嘿,不过比爷您还差了点。”
高展明乜斜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瞧你这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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