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桥头,大约也就是等他不得不成亲娶妻的时候。
周继戎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不用刻意去纠正小白,不过也应该趁江陵之行和种种相亲的机会,替小白物色着合适的大家闺秀良人佳偶,也算是报答一二他在自己身边无微不至的多年照顾吧。
当然此事不能厚此薄彼,他那些侍卫里除去像方真这样不开窍的,其实还没有说定人家的也有不少,看来自已都应该替他们留意一些了。
他勉力忽略掉心里那点小小的不舒服,开始吃里扒外地谋算着要如何让兄弟们瓜分本应该属于他哥哥的美人儿们来。
他定下了主意任其自然,想好了如何应对小白的法子,于是明面上便也沉得往气,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收了阎素礼下山。
周继戎面上倒没显出什么端倪来,不过私底下倒是自觉地与白庭玉保持起了距离,见了面便正正经经地有事说事,却不再像平常一样东扯西拉说个没完,也随时留点心不要再动不动就扒到小白肩膀上去。
只是他纠缠小白早已经习以为常,这时虽然心里时时提醒自己,可稍一不留神便要旧态重萌。他只好整天去黏着阎焕,尾巴似的跟出跟进。
说来也奇怪,只要他和阎焕在一起,白庭玉也就不怎么往他两人面前凑。这几日里倒是相安无事。
阎焕此行是去接洽一些不便明卖明买的物资,见实在甩不开周继戎,只好将事情都交给副手去做,幸好也没有出什么差错。阎焕沉静严肃,与周继戎那飞扬跳脱的性子实在南辕北辙,应付了他数日,多少也有点儿烦不胜烦。
副手一办完回来,他就连忙与周继戎辞行,要回去复命。
周继戎原本还想到泔潼城中去逛一逛,只是现在小白也见到了,还让他头疼不已,也没有多少溜达的兴致了,也不管阎焕作何感想,嘴巴一张道:“老子随你回去吧,老子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你们袁将军了。老子还要向他要人手呢,还是老子亲自去挑的好!”于是死皮赖脸地要跟着。
阎焕也拿他无法,只得带着他一道回去复命。
袁将军与他父亲曾是同泽,周继戎在背后嘴上说得花花的,真到了他面前,却也将所有肆无忌惮都收敛了起来,翻来覆地地端庄起来。
只可惜他这粉饰太平的皮相不怎么靠谱。袁将军私下城设宴替他接风洗尘,这地方的酒烈,周继戎却不过喝了几杯,虽然不至于醉,但也有那么点儿伪装龟裂本性毕露的迹象。
袁将军年逾五十,十年前战场上受过伤,一直未能康复如初,已经颇显出些老态来,席上喝高了不少,席上也不谈公事,他便像是寻常长辈瞧见子侄辈出息了一般,当下拍着周继戎的肩,大着舌头哈哈笑道:“当年见到你,还是当年王爷在世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一点点长,连爬都不会……没想到十几年不见,小奶娃娃也长这么大了,你这也算是子承父业,后继有人了……不过话说回来,老王爷当年英武俊朗,你怎么长成这么个模样?阎焕领着你进来时我还给吓了一跳,还在想难道是这小子不学好,也沾染上跟他哥哥一样的毛病。这才出去了没几天,居然就敢把人领回营地里来……”
“爹妈给生成的这模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周继戎的容忍度也是要看人的,被袁老将军这般打趣,倒也没有狗脸一翻就恼,只是他却不肯吃亏,当下嘿嘿笑道:“就算阎焕哥哥想要不学好,那也不一样。老子和他说让他过来给老子干,他自己可是没意见的!”
这话要真思量起来可谓暧昧无比。但偏偏这话倒还真说过,阎焕也敷衍着应承过,那时就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没好得和他计较,没想到这时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玩笑。阎焕纵然对今上忠心耿耿,也忍不住要动一动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念头,简直恨不得将整张桌子都掀翻过来砸在小王爷那张如花似玉却狗嘴里不吐象牙的脸上。
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戎戎,休得胡言!”
周继戎话才出口多少就觉得失言,被阎焕这般疾言厉色地呵斥了一句,本还想顶两句嘴调戏调戏,可目光一转在席面上一扫,见听懂了的人只是一笑作罢,也没当真,至于听不懂的像方真这样仍在埋头吃吃喝喝,白庭玉坐在方真旁边,垂着眼睛也没看自己,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周继戎突然就有点儿不自在起来,讪讪地把别的话咽了回去。
还是袁老将军打的圆场,这位显然不知道周继戎在京里跟他哥为不想成亲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放出了找男人这样的厥词,倒是知道周继戎那口无遮拦的脾气,也不把这话放在心上,自斟自饮了两杯,这事就算揭过了不提。
第73章
这顿饭吃到亥初时分,阎焕说要巡营,先行告退出去。
周继戎出门在外,倒也颇为自持,不敢再陪着袁老将军喝到醉,急忙借口说也想跟着去看看,追在阎焕身后一路出去。
因着方才的事,阎焕沉着脸不太想理睬这团名为小王爷的玩意儿,也不管他要不要跟上来,埋着头在前边一路地走。
周继戎跟着他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道:“阎焕哥哥,你走、走那么快干什么,走慢点儿等、等等老子!”
阎焕装作没听见,还不动声色地加快了一些脚步,着实指望他跟不上就自己转回去了。
可周继戎却是个脸皮厚的,索性小跑了两步追了上来,抱住他胳膊道:“阎焕哥哥,老子走不动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巡什么营,你原本归期不定,今天才刚回来,怎么会这么巧就到你轮值,你当老子不知道么?你巡营,那他们是干什么的?”说着话抬手指着远处刚刚过去的校尉一行人。
阎焕今天确实不当值,只是他外出这几日,总要在营里亲自看一遍才放心。他也不和周继戎争辩,更觉得他抱着自己手臂这架式不太好看,不远处守着营中菁火的士兵对着这儿探头探脑,若不是他平时为人严肃,规矩极严,只怕都要过来打听了。
阎焕无可奈何,只得耐着性子道:“如此,小王爷,你先放手,我带你到旁边去坐。”
周继戎隐约只觉得眼下这般情形十分眼熟,从前只要他说一句走不动,似乎就有人好言好语地哄着他,将他背回去。
他于是突如其来的怔忡,放开了阎焕的手臂,改为往他肩膀上一挂,理所当然地道:“老子是真走不动了,随便你怎么着,想个法子把老子弄走吧!”
阎焕不知道他这是要人背又不肯直言,当然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也没到那个地步。左右看了看,只好先将他拎到最近的箐火旁边坐着,一又去边叫过一名巡逻的小兵,让他去弄碗茶水过来。
虽然已是初春时分,但夜里还是会有寒露降下,周继戎被他弄到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上坐着,也没有人怕他着了凉而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垫着坐,被那石头的寒气冻得一个激凌,本来就是借酒意兴风作浪,又不是真醉了,被这么一冻,仅有的一点醉意也烟消云散。
他心里一边埋怨着冻死老子了,一边无端生出两分惆怅,抱着膝发了会儿呆,又扭头看了看袁将军的营帐,从这儿看去,只能看见营门口风灯昏黄的光芒在夜色中摇摇晃晃,袁将军难得有今日这般高兴,借着酒兴放声高歌一曲,然而等夜风断断续续地卷着他的声音悠悠地打着转飘过来,听起来别有一番悲壮苍凉。
壮志未酬,却已英雄迟暮。
阎焕交代完小兵,走过来照看周继戎,见他在石上坐直了身子,眼神清亮凌厉,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一时正经起来的时候,气质便为之一变,仿佛出鞘的刀剑,平空多了一股无匹的锐气。
阎焕促不及防,竟被他无形中的气势迫得微微一窒,本要问他是否还好的话语便忘了出口,随着他侧耳听了听隐隐约约的歌声,再看着他微皱的眉锋,莫名地生出些凝重与敬畏。
周继戎看到他走过来,侧过头正要说话,先出口的却是一声‘哈啾’。
阎焕与他面面相觑,看着周继戎粗鲁地扯过袖子去揉鼻头,顿时觉得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小王爷只是自己错觉,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简直要令人无所适从。一时也无话可说,盯了周继戎半晌,看他模样委实觉得可乐,却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周继戎自己也没觉得打个喷嚏有什么大不了,身后黑暗里却有人忍不住。
周继戎只觉得身后有人走近,接着身上一暖,肩头已经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有人低声道:“天寒露重,王爷小心着凉。”
周继戎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仰起脸刚刚要给他个笑脸,突然又记起自己得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好早早断了他的一腔妄念。只得又硬生生地将上扬的嘴角扯了下来,木着脸干巴巴地道:“是你。”
白庭玉微微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见小候爷又久久不归,于是替你拿件衣服过来。”实则他方才跟在周继戎后面就出了帐来,一直远远跟着。
周继戎也猜他其实是早就跟在后面的。他倒是想过把衣服往地上一摔,借题发挥地责怪白庭玉偷听他和阎焕说话,可那衣服披在身上实在暖和,他有些舍不得,到底没有发作得起来,反而裹紧了衣服站了起来。他思来想去告诉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于是心安理得大大咧咧地道:“老子走不动啦,阎焕哥哥倒是省事儿,把老子丢在这儿吹冷风就算完!你来得正好,背老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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