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墨面无表情地径直出去,苏宁海不明所以,也只能立刻跟上。
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肖墨背手疾步朝天牢走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已至此,若是杜阮出事,他根本没有办法推脱的一干二净,所以,此刻必须立刻赶去见肖祈。
他才至半路,便看见一群太医在士兵的护卫下匆匆朝丽正殿的方向走去。士兵均是铠甲披身,见是肖墨,都纷纷行礼。
肖墨拦住为首的士兵,“发生何事?”
“回三皇子的话,九皇子重伤,卑职奉王爷之命,带太医前往丽正殿。”
王爷……是肖临!
肖墨脸色一沉,肖祈重伤?他略知杜阮的计划,此番看来,恐怕他是失手了,顿时不安笼罩心头,肖墨当机立断,“本宫与你们同往。”说着,他们一行人便匆匆朝丽正殿赶去。
肖墨才进丽正殿,便闻到殿里头那一股浓重的腥膻味。
月云生身边的几个侍女都神色严峻,捧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出来。
经过肖墨身边的时候,似乎都有些惊讶,放下铜盆,朝他见礼。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为九皇弟医治。”肖墨冷冷扫了御医们一眼,他们立刻领命,朝里头快步进去,肖墨见了后微微垂眸,然后让侍女们起来回话。
“发生了什么?”
侍女们都摇头,面露担忧,“奴婢们也不知道。”
肖墨心中一凝,抬脚就朝里头走去。
还没看清里头,就听见肖临气急败坏地怒吼。
“若是九皇子有何闪失,你们通通提头来见!”
“是是是是……”太医们跪了一屋,面对盛怒的肖临,此刻身子都颤抖着,面色惨白。
众人发现肖墨进来了,都纷纷见礼。
肖墨粗粗掠了一眼四周,还没开口就见肖临冷笑着看向自己。
“三弟真是好计谋。”肖临语毕,根本不给他任何面子,竟径直转身走向肖祈所在。
肖墨头一回遭到这般冷遇,也有些尴尬,但很快他便将此抹过,看向月云生。
月云生沉默地站在那里,觉察到肖墨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竟是极其冷淡地道:“见过三殿下。”
他的冷漠让肖墨心中竟蓦地一痛,根本没有来由。他知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刻,本想顺势宽慰几句,却不知为何好像无论说什么,他在这里都显得格格不入,只好温声道:“九弟定能转危为安,弟妹无须太过担忧。”
“呵呵。”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肖临极其嘲讽地笑了一声。
“阿祈危在旦夕,恕卫南白无礼,三殿下和杜大人都请回吧。”月云生连客套都不愿,直接下了逐客令。
话都说成这样,再呆在这里,肖墨倒显得恬不知耻。
肖墨敏感地发现,在这里根本没有人想见到他,唯独一旁静默不语的杜阮见他来了,走了过来。杜阮见了他,本欲说什么,可肖墨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杜阮怨毒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月云生等人,他们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他一咬牙,轻哼一声后匆匆跟上肖墨。
杜阮跟着肖墨回到书房,挥退众人后,关上了房门。
酝酿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倾盆而至。
肖墨自出了丽正殿后一言不发,此刻更是背手而立,四周的气压低得惊人。
强忍心中的不甘与不安,杜阮望着肖墨挺拔的背影,轻笑一声道,“殿下何时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
肖墨却仿佛对杜阮语气中的挑衅毫无所觉,竟没有回头,声音波澜不惊,和外头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的对比,平缓得让人觉得万分可怕,“那个边关图是你泄露出去的么?”
杜阮身子一僵,下意识想解释,话却在喉头哽住。
肖墨微微仰头,雨水狠狠打在窗台上,伴随着雷鸣袭来,那短暂的、照亮半边天的闪电闪过,照亮此刻肖墨冷漠的侧颜,“杜阮,这世间有很多事可以做,但有很多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那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杜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肖墨,他想解释,却发觉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肖墨冷笑着转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杜阮,我百越的江山哪能容他国铁骑践踏!”
听了他的话,杜阮没有说话,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
“罢了。”肖墨疲惫地轻叹,“你走吧。”
杜阮死死盯着肖墨,唇竟被他自己硬生生咬出血来,血腥之气弥漫喉头,却丝毫掩不住此刻心底不断上涌的寒意。
他挣扎着道:“殿下,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肖墨轻轻勾了勾唇:“若非如此,本宫岂能留你到此刻?”
杜阮踉跄了几步,扶着一旁的廊柱才稳住身子:“殿下……”
“走吧。”肖墨不再看他,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杜阮心中痛极,一切明明都如此顺利,谁料到竟会功败垂成,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殿下,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可以……”
“够了!”肖墨冷漠地打断杜阮的话,“苏宁海!”
“奴才在。”
“送客!”
“是,殿下。”
苏宁海见杜阮还想说什么,叹着气冲他摇头,压低声音道:“杜大人,请吧。”杜阮知道自己此刻若是再三纠缠,只会让肖墨更加反感,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也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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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你怎么这般胡来!”
太医为肖祈包扎完,肖临见丽正殿里头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月云生和他三人,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吼道。
肖祈原本紧闭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开,因为失血过多还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格外谄媚:“大皇兄,淮南王爷……”
“哼。”肖临冷冷瞅着他,任肖祈百般求饶也不为所动。
方才那哀痛欲绝的样子早已烟消云散,月云生默默站在一旁,一声不哼,饶是肖祈明里暗里给了无数眼色让他帮自己求饶,但他还是不为所动,生怕被肖临的怒气尾卷到。
肖临脸板着脸许久,可最后看着肖祈浑身是伤,还是心软了,“九弟啊,为兄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成家了的人,你不在乎,也该顾念一下弟妹啊!”想起方才月云生方寸大乱的样子,肖临心中亦是不忍。
“是是是……”想起月云生哀伤的目光,肖祈便愧疚万分,当下便连连应承,余光却忍不住频频飘去月云生那处。
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今夜如此大动干戈,恐怕皇帝也有所察觉,但那儿现在如何也不知情况,肖临叹口气,“罢了,这事一出,估计又是天翻地覆,我先去父皇那儿回禀,你好好休息。”
“谢过皇兄。”
肖临白了他一眼,便带着外头的侍卫匆匆赶去养心殿。
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头只剩下月云生和肖祈。
两人对视良久,却默默无言。
肖祈慢慢从床上坐起,冲他招了招手。月云生下意识快步过去扶着他,尔后迟疑片刻,在他旁边坐下,肖祈一动不动凝视着他,轻声问道:“如果方才被杜阮诬陷我造反,怎么办?”
月云生淡然一笑:“你反,我陪你反。”
“你就不怕被天下唾弃,遗臭万年?”
“若是,又如何呢?”月云生失笑:“功名利禄,到头来也不过黄土一抔,只求问心无愧。”
肖祈慨然道:“对啊,孰是孰非,真的那么重要吗?”说着他轻轻握住月云生温凉的手,“但此生有你相伴,余生足矣。”
两人依偎着,说了半晌话,都有些倦意。今夜这么大动作,明日朝中恐怕又是一场恶战。月云生正想扶着肖祈安寝,外头却忽然有人声作响,他们齐齐朝外头望去,只见皇帝在哈赤和肖临的搀扶下,走进殿内。
肖祈二人一惊,正想行礼,却被皇帝抬手挡住,他看向哈赤和肖临:“你们先到外头候着吧,朕有话要与九皇子和九皇妃说。”
“是,陛下。”
皇帝的身体大不如前,在见到肖临后,听闻肖祈重伤,不顾外头狂风暴雨,硬是深夜赶来,此刻早已疲惫不堪。月云生见了,便想为皇帝拿件干爽的衣服来换,再吩咐侍女弄些驱寒的汤药来。
可他才起身,便被皇帝抬手一挡:“不急。”
月云生只能站在一旁。
“父皇。”肖祈的气色本就不好,可皇帝的脸色还要比他糟糕上几分。
皇帝按着肖祈,自己在他床边坐下,细细察看过伤口后,难掩眼底的心疼:“疼么?”
“父皇,儿臣的不碍事。”肖祈宽慰道,“倒是您,怎么来了?”
“朕放心不下。”皇帝长叹一声,“此番是失策了。”
“是,万万想不到他们竟胆大如此。”肖祈摇头道,“不过儿臣估摸着,此事三哥并不知情。”他说完后,下意识看了一旁的月云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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