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授受不亲 (庄未晞)

　　像是发现了莫如卿的不满，兰子玉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你这府邸怎么一个丫环也没见到？”莫如卿黑着脸，这不太合理啊！满屋子都是家丁，而且一个个都长得是眉清目秀的，怎么看都叫他觉得不舒服的很。难道是兰子玉的爱好？
　　他一直都喜欢兰子玉喜欢长的美的少年，连着县衙也是一个丫环都没有，可是现在这京城的府邸里也是这般？想着想着他就觉得一阵不好的感觉。
　　“我家美男太多，怕被那些丫环给染指了，我父亲和母亲去世后，我就遣散了那些丫环，让她们找个好人家不好吗？”兰子玉不见怪的说着，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不大方便管教，毕竟一屋子美男，来几个丫环，实在不好把持啊。
　　还不等兰子玉想完，就有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跑了来。
　　那下人像是两腿生风一般，径直的就朝着兰子玉这边来了，眼看着就要撞上三人时，那人竟然就这么笔直的停了下来。就像是突然勒马的马车似的。兰子玉瞪了他一眼。莫如卿皱眉，果然好功夫，跑这么快大气都不喘一下。
　　“跑这么快作甚，难道有人要吃了你不成？”兰子玉皱着眉温怒道。
　　少年像是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一般，只是微微红了脸，附在兰子玉的耳边低声说道：“京城里最近不太安宁，三家商铺的备用账本都不见了。”
　　“知道了，下去吧。”兰子玉轻哼了一声，接着回到。
　　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他也是接到了密报才从钱州大老远的跑了过来的。可是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才三间商铺？他还不放在眼底，他手底下做的帐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来不做假账，想要捉住他的把柄，怕是有点难度。但是就怕有人心存不轨。最近出事的频率太高了，搞不好一个闪失就被贼人捉住了把柄。
　　“可是……”那下人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兰子玉又瞪了他一眼。
　　“有话快说，不怕内伤么！”
　　“回老爷，我们在城东的那家珠宝店的年掌柜前两日失踪了，而且那家的账似乎有点问题。”那少年继续回答着，似乎有些犹豫。
　　闻言，兰子玉的脸色大变，果然应了自己心里的担忧，微微露出一丝愤怒：“失踪了两日，现在才上报，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兰子玉破口就骂了出来。
　　此事可是非同小可，一旦被人查出有黑账，他的商铺，少说也要给查了个彻底，要说其他倒没什么，只是降低了诚信度，顾客恐怕都有阴影，难免生出些闲话。而且现在竟然加上了一条人命，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他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昨日在珠宝店打杂的小厮还收到了年掌柜的书信，我们也就没有多注意，只是昨夜账本被盗，奴才觉得此事有蹊跷才向老爷上报的。”那少年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稳稳当当的，根本不似一个下人，反倒和侍卫一般，莫如卿不免留意了许多。
　　“无事，待我歇息下，咱们一同去城东瞧瞧。”原本准备立刻前往，可是兰子玉看了一下身边的两人，到嘴的话又换了。
　　坐在前堂，吃了些点心，又喝了喝茶，兰子玉的脸色终于好转了许多。
　　“小安就留在府里，我和莫如卿前往城东一趟。”兰子玉嚼着梅干，对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小安说道。小安抬头，眼神与兰子玉对视，他轻微的点头，只是莫如卿正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没有发现两人的眼神交流。
　　留下小安之后，兰子玉与莫如卿就随着那下人一同前往城东，已经是傍晚，京城的街道还是繁华的很，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片繁华的面貌，只是兰子玉还是不忍的长叹，谁又知皇城里的那人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如果他记得不错，前世的记忆里，皇帝将在三月后大病一场。从此卧床不起，太后垂帘听政。
　　“老爷，到了。”那少年推开了门，里面还有一个打杂的小厮，只是没有了掌柜的，这两日生意也做不成，打杂的也落得个清闲。
　　“把你们掌柜的寄的信给我瞧瞧。”兰子玉伸手，那小厮恭恭敬敬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书信的内容倒是简单，只是写了“安好，勿念。”四字，看着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命人今夜一定要将年掌柜寻回来。过来人今晚恐怕就大事不好了。”莫如卿反倒是添了一句。
　　兰子玉疑惑的问道：“为何？”
　　“这四字虽没有问题，可是这写法有问题，每下一笔都异常的轻，而且写法不顺，看来写这封书信的时候他的手在抖。”莫如卿缓缓的提点这，兰子玉越听脸色越是不好。
　　如今动用私刑的人数不胜数，要是年掌柜被人逼迫，硬是往他头上抹黑也不是不可能，虽说年掌柜一向安分守己，可是年掌柜也是有妻儿的人了，难免会受到什么威胁。
　　“是，奴才这就去办。”那少年退身除了珠宝店。兰子玉嘱咐好小厮关好门窗后才与莫如卿一同走了出来。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莫如卿与兰子玉并肩走在街上，兰子玉是扇不离手，一脸俊俏不知迷倒了街边多少姑娘，莫如卿的皮相更是好看，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两看。
　　“说吧。”兰子玉似乎习惯了如此，也不管那些人，径直了朝前走。
　　“你当初怎么知道那驿站里的小二会武功？”莫如卿皱眉的问道，要说理由，恐怕就是兰子玉会武功，当初那小二脚底生风，看着就像是高手，可是这些不是普通人能够看透的。可是他多次捏着兰子玉的手腕，竟然一丝内力都感觉不到，他心中诸多疑问，实在是不好解释。
　　“因为眼神，我作为一个商人，必须要从对方的眼底探寻出他的心思，不然我又怎么会将兰家的家业处理的这么好。知道他习武，不过是当时那人的眼底有杀气罢了。”兰子玉摇扇，不太在乎的回答，似乎答案是理所当然的，莫如卿却不知这只是一句搪塞之语罢了。
　
第9章 怀疑

　　莫如卿听完解释才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是多心了。两人走了几步，兰子玉却带着怒气回头：“莫如卿！你敢怀疑爷！”
　　“没有，没有，小的怎么敢怀疑大人你呢？”莫如卿鞠躬回答，看着莫如卿道歉的样子还算是诚恳，兰子玉也没有多加追问。莫如卿心底有疑惑也是应该的，毕竟不管什么时候他似乎都已经洞察了一切。
　　“你可知这么多年，兰家操纵着整个天盛国的商业，为何我要做一届县官？”兰子玉边走边问。
　　要说以他现在的本事，别说县官，就算到京城做个官，皇宫里恐怕也没人阻拦。可是偏偏他就是选择了一个县官。
　　“因为老爷不喜欢麻烦。”莫如卿回答道。外面都是如此传言的，想必也是错不了。只是他心底似乎又在期待着另外一个答案。
　　“这只是其中的缘由之一，之二就是天高皇帝远，他远在京城，自然管不到我。若是出事了，也不会扣在我的脑袋上，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在京城，一旦我手底的商号出了问题，这罪必定由我来扛。”兰子玉平静的在说着，可是不知道为何，莫如卿还是能从他的言语里感受到一丝凄凉。
　　这么庞大的产业，竟然由兰子玉一人处理，这其中的苦，他多少能理解一点。在这样一个新建的帝都里，兰子玉一届富商在不靠任何后台的情况下支撑这么久，需要的精力恐怕也是不少，曾经在县衙的时候就见过兰子玉批账本累倒在案台上的场景。现在想来，他都觉得一阵心疼。
　　“老爷放心，您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日后，我必定与您一起抗下任何难关。”莫如卿站在树下，说的很是严肃，日落西山，红光四射，照在莫如卿的脸上竟然会显得出奇的柔和。
　　兰子玉微微的失神，转瞬之间就恢复了正常。两人沉默的超前走着。
　　“我们这不是回府的路？”莫如卿跟在兰子玉身后走了许久才忍不住的开口。
　　“咱们今日去酒楼。”兰子玉答。
　　“咱们还是回府吧，你身体还没恢复。”想起白日里那苍白的脸色，莫如卿就忍不住的担忧起来，他看到的一向是爽朗或是精力充沛的兰子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兰子玉如此脆弱的面容，以前每次都是兰子玉一人上京，他也没有多加注意，现在想想兰子玉恐怕在奔波上也辛苦的很。
　　“放心，爷我还不是那么柔弱的人，今日咱们上酒楼去等人。”兰子玉朝着莫如卿一笑，双手背于后背，朝着自己的目的走去。兰子玉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辛苦，可是每每想到那个雨夜，每每被噩梦纠缠之后，他都一遍遍的警告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努力靠着自己的双手夺过来才行。现在的苦对他来说还算不上什么。
　　莫如卿愣在原地许久不能回神，那一笑，似乎有一点让他不太自在一般，莫不是……想罢他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莫如卿心底轻轻的对自己说着。
　　千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