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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 (老草吃嫩牛)


  这人呀,就是处出来的,一来二去的,那对儿,却是越发的深厚了。只是,素娥却不知道,在丈夫了心里,有个地方,她是永远进不去的。
  新婚日罢,转眼的,时光飞逝,毕梁立跟愚耕先生,终于在上京大雪之前回来了。
  表面上,家里是淡淡的,可是那几位主事儿的,心里却是无限欢喜,自是一番巧妙的安排。
  十二月底,顾昭的那只脚又有些痒痒,他怕冻了,便窝在家里,也不敢出门。
  这日一大早,零零星星的小雪便落了下来,启元宫水泽殿内,天授帝正在秘密接见自己的密探愚耕。
  愚耕自南边回来,整整花去二十多天的功夫,将南地的资料准备好,这才秘密进宫禀告。
  “你是说,开发南地,却不是时机?”天授帝扛着病体,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愚耕的密报。这密报,有三十来页,从粮食亩产,到山中林木树种,南地人种,丁户分布,那是详详细细,记得十分周密。
  南地本水土丰富,亩产自然是比北地高得多,尤其是一些地方,一年竟然能出两季的庄家。看到这里,天授帝却真真的动了心,若是南地可以很好地利用起来,那,可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可,这愚耕却说,开发南地,不是时机?天授帝顿时有些不高兴。
  愚耕脸色一白,跪在地上回禀:“回禀陛下,如今却真是不是时机。我们一行人,自上京出行,一路不停,半月方到青州郡。原本那边就绝了丁户,道路难行,一入青州南地交界,却是一条路都没有了,整整十五日,便只是绕山走,那一路别提有多艰难,有的地方竟只有羊肠小道。后来,臣在路上食了不洁之水,一病不起,几乎没死过去。
  那顾府的管家见我们走的实在太慢,便放下我们慢行,他先带着人去了。臣与小奴整整在一处野庙,养了七八日方能站起来继续走,小人是好了,可小人带的下奴却先病死了一个,实在是……水土难服。如今,青州未稳,南地实难开发。”
  愚耕却不知道,他走的路,却是毕梁立故意带的弯路,要多险峻,就有多险峻,一路,毕梁立只带牛羊走的山路给他走。自然,他那场大病却也是计划之内的。
  天授帝失望万分,半响才微微点头,道:“你这趟,却是辛苦了。”
  愚耕听了,顿时感动的眼泪直流,趴在地上磕了几下又说:“臣,只恨自己不争气,不能为陛下舒缓燃眉之急。陛下,那南地,听上去四季如春,可是,山势险峻,更不说住在南地的山里,大多都是茹毛饮血,纹面野蛮的山族。小的带了两个下奴去,可惜才到青州便死了一个,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南地的庄子,另外一个中了瘴气也死了。陛下……”愚耕看看容颜消瘦的天授帝,不由流出眼泪。
  “陛下,如今天下方安,这笔修路钱,是万万拿不出的。”
  天授帝微微叹息了一下,心里别提有多失望,他张嘴正要问下去,那身后却有人轻轻的不知道禀报了一句什么。
  天授帝顿时脸色大变,急急的打发了愚耕下去。
  你道是如何?却是原本关在白内司的一个老太监,今日疯魔了一般的说胡话,说他知道前朝藏宝的地方,请求陛下见上一见,只求陛下能宽恕他可怜的孩儿。
  一笔自天而降的宝贝,无论是真假,都给架在火上燎烤的天授帝,带来一丝喜意。
 
  第六十三回

  天授帝得了虚无的喜讯,便再也不等,直接来至后殿,急急的问自己随身的太监昀光:“可是真的?”
  昀光忙点点头:“那冯太监是这么喊的,昨儿就开始喊了,开始看守也没理他,都以为他疯了……您知道,今冬起,那里面都疯了好几个了。这不是,他喊了一天一夜,那守卫便不敢再瞒。”
  天授帝气的拍桌子:“糊涂!这些混帐,什么事儿都敢瞒着,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昀光叹息了一下道:“都这么久了,怕是瞒不住的,该知道的,如今怕是都知道了。”
  天授帝气的要掷杯子,昀光连忙劝慰:“陛下,戒怒!”
  “呼……”天授帝长长的出气,又长长的吸了一口,这才摆摆手问到:“那冯太监,原本是在那里伺候的。”
  昀光赶忙上去倒水,又帮着天授帝抚摸胸口,一边舒缓,一边道:“这人老奴也没见过,刚才去翻了一下内录,他是前朝净身的,净身后,曾在京外的淑华宫做过杂役太监。后来,先帝打到上京的时候,宫里的太监死了一半,又跑了不少,便把他从淑华宫,调入启元宫侍奉至今,算起来,也是三朝的太监了。”
  “去提人,朕要见他……”天授帝稳住了心神,摆摆手。
  昀光见天授帝的脸色慢慢转红,便点点头道:“是。”说罢,倒退着出去了。
  天授帝见昀光出去,便再也按耐不住,自御座蹦起,来回在屋内走动。
  如今他是个家徒四壁的皇帝,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不说那些天灾,如今来自各方的民乱,就无休无止,如今这个国家太需要一笔财富了!难不成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吗?
  天授帝越想,越是那么回事。人就怕自己骗自己,尤其是在窘迫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半点的好消息,它都会被无限的扩大,并信以为真。
  那冯太监,早先就在前朝侍奉,天授帝停住脚步想了一下,却又想起一宗事。记得前朝太子逃亡的时候,最后到的地方可不就是避暑的淑华宫,那里若不是有宝,他去那里做什么?后来,是谁点着的淑华宫呢?想到这里,天授帝脸色犹如屎憋住一般,可不就是先帝吗!先帝,一把火烧了淑华宫,将前朝太子与他的逃亡队伍,一把火都烧了!
  心里越是焦躁,越是耐不住时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许是十多年吧,天授帝方听到昀光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后,天授帝急忙回到御座,稳稳的坐下,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没过片刻,殿内门帘被轻轻的打开,昀光进来了。
  “陛下,那冯太监,身上太味,老奴叫人待他洗刷一下,免得冲撞了陛下。”
  昀光低头禀报。
  天授帝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他也不小了,你吩咐下去,叫那些人手脚轻些。”
  昀光笑笑:“是,已经吩咐过了。”
  雪越下越大,水泽后殿内,又热烘烘的点了两个大铜炉。冯太监被人自白内司提出,一路抬着小心翼翼的到了水泽殿,他在宫内侍奉了几十年,却从未跟皇上离得这么近过。
  这一路,冯太监的神色都很冷静,只是又有人打开轿帘的时候,冯太监的脸上便做出了一些惶恐,一些畏惧的样子,浑身抖动的就像剥了鳞片的鱼。
  后来,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哥哥还笑着安慰他,你莫怕,先洗漱下,吃些东西,一会去跟陛下好好说。若是真事儿……
  冯太监急急道:“真的,真的,这是掉脑袋的事儿,老奴不敢隐瞒都……是真的。”
  那老哥哥还是笑:“你莫慌,且去,一会好好回话。”
  冯太监这才止了抖,被人抬着去了个地方,被灌了一碗热乎乎的汤水,又有人将他扶进木桶,好好的给他洗刷了两遍才作罢。
  三更鼓罢,雪势越大,冯太监被人扶着,晃悠悠的自一个小屋出来,又被抬着去了水泽后殿,这一路,冯太监悄悄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雪,心里想,自己那小孙孙念得书好,过个几年,保不准就是个状元呢。那人可答应了,只要这事儿结了,自己那可怜的孩儿,总会被放出去,说不定,陛下都有赏赐呢。
  可是,若是假的呢?便是……假的,自己还有其他的路吗?往前是悬崖,往后却也是绝壁啊!这路既然走至这里,如此,便走下去吧,自己小心小胆了一辈子,这一次,也要有种的见一次皇帝,骗一次皇帝,也罢,这人这辈子,活到这份上便也够了!
  想到这里,冯太监放下帘子,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有捏了下鼻子,挤出一些鼻涕后,毫不客气的抹在了软轿的壁帘上。
  三更鼓罢,顾昭与顾茂德,还有顾岩,顾茂丙四人都没有睡,今日,便是决定命运的一晚。
  傍晚那会,这四人便聚集在一起,先是一起吃了饭,又说了闲话,到了一更鼓那会子,谁也没提回屋。顾岩撵了一次人,见他们死赖着不走,便又气又笑的命人备了火锅,还在厢房烧了四个大铜盆,跟他们三人一起又摆了一席火锅吃了起来。
  一群人心不在焉的互相说着话,也不知道说着什么。
  “下雪了。”
  “早就下了。”
  “大么?”
  “大吧……”
  “去看看!”
  “恩。”顾茂丙站起来,出去看了一圈,回来却没人问他雪的事情,他自己也忘记是去看什么的了。只是回来坐了一会,忽然问道:“才将我出去做什么了?”
  顾昭端着杯子,杯子早就空了,见他问,便顺嘴儿回了句:“茅厕吧?”
  顾茂丙点点头,却又有了一些意思,就出去上了一次茅厕,回来自己叨咕:“今儿水喝多了,一直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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