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珠儿 (老草吃嫩牛)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老草吃嫩牛
- 入库:04.09
如今他们庄上私塾的先生就在身后,他怎么敢继续吹,低头看看脚面,那冯琦耳朵里忽听外面有狗叫,一抬头又看到桌面放的水果上飞着几只苍蝇,有了,他立刻兴奋的叫了起来:“有了!先生,我有了!”
他爷嫌弃他不稳重,上去就是一巴掌:“有你便说,喊什么?”
几声低笑从身后传来,这冯琦假意走了几步,一探头看看那狗的颜色他便胸有成竹的大声道:“我对!迎宾白犬吠,送客苍蝇随!!”
楼上的人俱都呆愣,好半天,顾昭趴在桌子上笑的眼泪都飞了出来。
只听到轰的一声,二楼笑做一团,原本这老贵人的上联就够恶心,他们不敢笑只能憋着,而今更废的下联出来,竟是再也无法忍耐了。
冯老庄呆了一下,他就是不读书,也听出不妥当,于是咬牙切齿的举着烟袋锅子满二楼打自己家孙子。
正笑闹间,那头有人大喊:“偷神去喽!!偷神去喽!!!”
这楼上的人顿时一起趴在栏杆上看了起来。
听到偷神二字,顾昭与耿成都是觉着很稀罕,有不明白?
冯裳自然就在身边介绍了起来。
“两位不知,这青龙山一脉供的是广惠大山神,我们周围十二个庄靠山吃山,占尽山神恩惠,百年前,这青龙山上生出一颗上好的檀香木,村中有老人被山神托梦,说自己被封广惠,又指引了地方。这老者第二日梦醒,喊了人,顺着梦的指引便找到这颗好木。
于是十二庄一起出钱,造了广惠山神的神像,那时候是庄庄都修了山神庙,都想接山神到自己的庄子供奉,为这还打了个不可开交。最后,这十二庄的庄主便想出这个办法,三年换一次供奉,开始是白天去抬,结果那村上老人又做梦,说山神爷爷不想换地方,于是,没办法,就只能趁着山神爷爷睡着了去偷了!”
顾昭眨巴下眼睛,他与冯裳对视了一下,两人便笑了起来。
耿成一脸纳闷,却是一本正经的道:“若是老夫,也不爱三不五时的搬家,多费劲啊!”
顾昭笑的更厉害了。
正说笑间,那楼下便来了四五十个光着上身,腰扎红绸的壮汉,这些壮汉一起排队来到楼下,也不说话,就是大力的用巴掌击打前胸,因打了一路了,这些人前胸都都被打得赤红赤红的。
灯笼火把下,这种齐整而热烈的力道与节奏令顾昭等人目眩眼晕,胸中竟烈火一般开始炽热的燃烧。
“好!”顾昭失声喊了一句。
耿成更是如此,他一挥手大力道:“来人,赏!”
那下面早就准备了几箩筐的铜钱,听到耿成说赏,这边便有人抬着筐子,从二楼兜头哗啦啦的将钱倾倒了出去,火把下,一片黄橙橙的色带,更有哗啦啦的金钱落宝的声音响起。
空气中,有老者大力大喊了一声:“啊呀!!嘿咻!!!”
壮汉们低低的一起嘶吼一般的回应着:“嘿咻!嘿咻!”他们开始急促的跺起了脚,更加大力的拍打胸脯!
啪啪的击打像是给夜色火把添了烈油一般,那重重的跺踹,就如地震一般,这楼都被惊的有些摇晃起来。
顾昭也是激动不已,他也挥手道:“好!赏!”
又是一筐铜钱泻出……
顾昭他们这栋看楼先后甩了六筐铜钱,那下面表演的已然疯魔一般,最后,就连身上的玉佩,香包,扇袋儿,顾昭他老哥哥又要脱衣裳激动的果奔出去,这份热闹这才住止。
偷神的壮汉们低沉的迈着步子离开庄子,那边牙板一响,便开始唱大戏,顾昭他们这楼里便开了宴席。
村上的宴席与城里不同,上的俱是大海碗,大阔盘,整鸡整鸭,整羊头……
顾昭托着一个空碗,满世界追着自己老哥哥喂饭,好不容易喂饱了,自己还没吃两筷子,耿成又要闹着下去玩,顾昭不放心别人,只好自己放了筷子,又跟着去。
这时,冯裳站了起来,笑嘻嘻的道:“我说您呀,竟是瞎操心,他们不是在么,不若这样,叫我家这两个不争气的跟着,带他们去后面看热闹去,你看如何?”
顾昭想了下,便放心的笑道:“我怕他们拦不住,你知道我哥哥力气大。”
冯裳笑着摇头:“这跟力气大有何关系?老爷子如今小孩儿一般儿,小孩儿么,哄着,顺着,有好玩好吃的,自然就没什么,这庄上今晚有四个戏台,那边还有打秋千斗彩的,玩的东西多了去了,只管叫他们玩去,玩的力尽了,小爷今晚也能睡个好觉不是?”
这话算是说到顾昭心里去了,顾昭点点头,命阿德取了两串钱,又嘱咐了几句,趴在楼上看着冯壮,冯满带着一串小奴远远的走了,他这才安稳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了没一会,那边陪席的老庄主便又坐不住了,你当如何,打老祖宗积德,有了这庄子起,遥庄就没见过顾昭与耿成这般大手笔的财主。
他们也有一筐一筐甩钱的,可那种一筐跟这种是不一样的,一筐钱儿里面那要拌上半筐子点心,才称得上是一筐。
而今这眼睛都不带眨巴的就甩了六筐铜钱,这老头一肚子心眼儿,他斜眼一看,那边又预备了最少十五筐满当当,黄澄澄的铜钱,等着一会子偷神回来给贵人赏,他便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才将他眼瞎,没看出来那个面嫩的也是个贵人,而今他看到了,便再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如此,这老庄主捧着杯子走过来要与耿成与顾昭敬酒。
老庄主过来敬酒,按照规矩,顾昭这样年龄小的应该站起来,可偏偏一桌子陪客都站起来了,偏就顾昭跟耿成依旧一动不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这老庄贼的心便又揣测出几分,他笑眯眯的第一杯敬给耿成,耿成看看顾昭,顾昭点点头,他才站起来接了饮下,周围的人叫了一声好,全都陪了一杯。
老庄主吉利话不要钱似的成串儿飞出,连着又敬了两杯,还唱了吉利的乡曲,唱完,得了好,他便立时又扯了自己孙子过来,非要给耿成做干儿子。耿成不接话,他便说,做干孙子也是可以的!
耿成自然干孙子也不愿意收,却不想,这老东西立时命人带来自己家的两位孙女,非要送给老贵人做暖脚丫头。
耿成顿时恶心了,刚要张嘴说些难听的,却不想,这老东西心精,立马转身恭敬的要给顾昭敬酒。
顾昭才将还喜欢这地方的民风民俗,却因为这样的人,心里已然是厌恶透了。
这老东西双手捧过酒杯,顾昭便一摆手道:“多谢老人家了,出来的时候家里人说了,不许吃酒,我这里就以茶代酒吧。”
顾昭说完,阿德赶紧捧了茶盏过来,顾昭端了,屁股没离凳子的只手于空中执杯晃了下,又拿茶盏沾沾嘴唇,便罢了。
他这已然是极给面子了,能叫他站起来的,而今这世上只有一人,而大多时候,还是那人站起来的多,还要赔上一车好话,顾昭高兴了也许会赏个脸,吃上几杯。
顾昭不爱吃酒,也讨厌酒鬼,加上他心里有事儿,害怕吃酒误事,他便压抑自己,而赵淳润又稀罕顾昭喝醉之后的醉态,如此,他两人在家里常因为吃酒这样的事情私下里互相算计,当然,赵淳润当那是生活小情趣,可顾昭却是着着实实压抑了自己十五年。
老庄主这辈子也是个地头蛇,而今被人这样赤裸裸的反复打脸还是第一次,于是他便恼羞起来,话也有些不好听了。
“哎呦!小哥儿,你你……你这样不合适啊!老汉也是一把年纪了,家里都五世同堂了,不敢说旁的,老汉家里也有一根朝廷赏的斑鸠杖,小哥儿,不是老汉说你,我这年纪,也跟您家爷爷辈儿……不说了!不说了!哎!这是看不上我们庄户人家,嫌弃我们腌臜呢……”
这话一出,这二楼陪席的,具是冯家有头有脸的,因此,大家的面子便都有些不好看。
没错儿,这老头是势利些,可好歹也是上年纪了,这样侮辱人,可真是你的不对了。这村里教书的两位先生也是冷眼旁观,连连摇头。
不敬老,在古代可是大帽子。
顾昭不吭气,笑眯眯的该吃吃,该喝喝。他是无所谓,那边耿成却早就看不惯了,他放下酒杯,一伸手扯过这老庄主的衣襟往他那边带,一边咬牙根威胁道:
“我说老东西,才将看你就不是个好鸟!你这老贼窟窿眼才将往墙根瞅,我就看你不对,怎么?还想拿捏谁?你也甭跟爷这里倚老卖老,论年纪你不是个儿,论辈分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给你脸那算你祖宗积德?吃你的酒是你祖坟冒青烟,而今不吃你的了,你待如何?再倚老卖老,小心爷爷杖不给你折了!”
这话毫无遮掩的在二楼回荡,一时间人便都吓住了。
冯裳在一边看不好,赶紧上来拦着,连连左右鞠躬作揖不迭,这货不是好玩意儿,最后竟然给顾昭跪下来了。
这饭是没法吃了,顾昭住了筷,那边阿德赶紧带着人端了铜盆,捧着绢帕,漱口水,一溜儿上来。
这楼上的人便看着顾昭漱口,净手,擦手,干手,慢条斯理的一通排场下去之后。
忙活完了,顾昭这才开口道:“算了吧,不知不罪,再者,他上岁数了,人都老糊涂了,好歹也是庄主,我看这脑袋不清醒的,那个谁?冯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