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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绝 (如鱼饮水)


  荒原客一掌击出,陆长卿不得已与他内力相拼,二人均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方才停手。
  荒原客冷笑道:“你小子偷练了邪魔外道的功夫,如今长本事了,老夫倒治不住你了!”陆长卿所练功夫,乃是谢砚从荒原客那里偷来的魔教内功。
  陆长卿不动声色,客气地拱了拱手,“拜见荒原前辈。当初晚辈困在酆狱,若无此内功防身,恐怕早已死在狱头的折磨下。习时我便与阿砚说好,如果老前辈怪罪,我便废了这功夫,绝无怨言。”
  荒原客听了这话,面虽仍是绷着,嘴角却翘了起来。“你倒不是鲁莽的人,知道说这种讨巧的话。你废了功夫,我孙子跟着你岂不受人欺负。”
  谢砚见荒原客松了口,面露喜色,小心唤道:“爷爷,孙儿知错了……”
  “这话对你兄长去说!”荒原客横眉倒竖朝他一挥手。
  谢砚忙缩肩低头,不敢再言语。
  “陆长卿,我有话对你说。”荒原客面色凝重,言罢便足尖点在水面,朝湖心飞去。陆长卿明白荒原客有些话要单独对他说,便吩咐谢砚先回去休息,自己随即也飞上了湖心的小舟。
  偌大的湖,二人站在湖心一叶扁舟之上。青山倒映在湖水中,宛若幻境。
  “你知道凤岐为何白了头发?”荒原客先问。
  “听人说,是坠崖时受惊过度。”陆长卿不动声色地说。他尚不知荒原客的目的,整个人如闭紧的蚌壳,丝毫不露马脚。谢砚不会告诉他他们的藏身之处,而他能找到这里,此人不得不防。
  荒原客又问:“你现在还想推倒镐京么?”
  “如今我藏在这蛮夷之地,不被镐京找到就已是万幸。”陆长卿回答。
  没有一句正面回答,荒原客虽是气他太狡猾,却也暗暗欣赏他的沉稳。比起在歧关见到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庆侯,酆狱出来后的他,有种洗尽浮躁之感,浑身透着玉石般的沉静光泽。如果此刻这个男人能重新手握大军,恐怕凤岐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如果我告诉你,二十年前,你兄长栖桐君并非王师伏杀,你是否还想摧毁镐京?”荒原客不得不放出一些讯息。
  陆长卿果然神色微变。然而仅仅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平静。
  “荒原前辈与凤岐国师说的一样,这话他念叨了这么多年,却没拿出一点证据。如果仍是替重光晔脱罪的老生常谈,就不必再提了吧。”重光晔乃周文王名讳。
  荒原客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需要半月的马程。这个地方,你务必亲眼看看。”
  “晚辈这段日子不便随意走动,前辈所说之处,待过些时候再去不迟。”
  “我说的那个地方,是你兄长的葬身之处。”
  陆长卿瞳仁猛然一缩,“你说什么!”
  话分两头,陆长卿在吴越闹出些动静后,江浙一带民间便传出了“狴犴令主”的侠名。原来江浙沿海贼寇横行,他的部分党羽藏身于江湖之中,奉命做了不少清剿贼寇,保护渔民的事。当地人不知这股势力出自何方,但见他们行事后均在显眼处留下狴犴古兽的印纹,是故当地人口口相传他们是狴犴令主的门下。
  这事传到探骊宫凤岐的耳朵里,他的目光又深沉了许多。
  谢戟一边为他拍背,一边道:“狴犴令主不过是江湖人给的混号,师父却对这个人格外留意?”
  “传说神兽狴犴性格刚直正义,能为民仗义执言。咳咳……”凤岐断断续续咳嗽着,“当年栖桐君便是取了这个意思,将他独创阵法定名为狴犴阵……咳咳……歧关大战前,我将它教给了庆侯。”
  谢戟递给凤岐一杯水,伺候他喝下,却见一缕血丝染红了杯口,化入清水中。他心里忽然就觉得这血红得骇人,眼前这人的生命就要这样一丝一缕地流走。
  “镐京那边得了消息,庆侯他就在吴越一带。”凤岐放下杯子,轻轻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师父怀疑这个狴犴令主就是庆侯?那么他做的这些事,大概是要收买人心了。只是这样太过大张旗鼓,他就不怕王派人围剿么?”谢戟道。
  “所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凤岐叹了口气,他轻轻抚摸着玄金杖头沉睡的凤鸟,指腹感受着玄金材质的坚硬,“无论如何,川蜀这一趟我们还是要走的。”
  川蜀的攀西,江湖中流出的玄金武器大都出自此地。凤岐前半生设计了庆弓、祝弩,如今却不满足于此。在这个一上战场就是血肉拼搏的年代,拥有强势的兵器就等于已经赢了一半。而强悍的武器并不在于真正的使用,而在于造势。正如他对公子留深所讲的用势而非用力一说,威慑比厮杀的价值更大,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乘的战略。
  凤岐面无血色,唯有两眼神采如故,谢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凤岐失去了陆长卿,做什么都显得过于激进,不惜性命。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本该卧床休息,如今却不听人劝偏要进那山路险恶的川蜀,恐要客死他乡。倒不如去吴越山清水秀的地方,最后再见一见那庆侯也好。谢戟忧心之中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凤岐果然不听人劝,带了探骊宫中十余个高手,悄无声息地驱车朝川蜀去了。凤岐脱下紫绨袍,换上粗葛布衣服,扮作行路商旅,避人耳目。
  行了几日,又是黄昏,斜阳下遥遥望见远处一间草屋。谢戟令人停车,对凤岐道:“过了这户人家,就进川了。荒蛮之地,恐怕没有好歇脚的地方。我们不妨请求主人,在此借宿一晚。”
  谢戟下车敲开草屋的门,与里面农户说了一番,便扶着凤岐下了车。草屋的主人是个年轻小伙子,只当他们是商贾,笑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几位客人坐一坐,等我爹爹回来,咱们好好吃顿饭。”
  “主人家,请问前面山路可还好走?”谢戟问。
  “前面这路可不好走,盘山小道,一边贴山,一边就是江水,同时过两辆马车都过不去呢!”小伙子说完,又回灶房去张罗晚饭。
  凤岐坐了一天车,见此处风景秀丽,便让谢戟推着他到溪水边去。夕阳斜照着青石和小溪,流水潺潺,光线便在水波中跳跃闪烁,晃进人的眼里。只有这在青山绿水之间,凤岐才能吐一吐心中的失意。
  溪水边的大石头前盘腿坐着一个老者,面前摆了一副棋。他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棋局,看也没看凤岐他们。凤岐心生好奇,令谢戟将他推了过去。
  老人鹤发童颜,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凤岐也不语,只细细端详着棋局。须臾,他用削葱般的手指夹起一枚棋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那落子时的手势优雅而稳重,老人瞬间已知此人绝非寻常商旅了。
  老人也随之落下一子,二人便不言不语,你来我往的下起棋来。中途老人的儿子跑来两趟叫他吃饭,他也置若罔闻。
  凤岐那边初时便是一手残局,只是他棋力不俗,二十子之内,硬是扳成了平局。若非对手也是棋力精湛之辈,恐怕早已输在他手上。又过了几手,老人落子锵然有声,淡淡道:“客人,你输了。”
  凤岐闭目道:“我输了。”
  他在风中冻了许久,此刻脸色更是灰白。或是受输棋的这一激,他咳嗽起来,胸口剧烈一痛,竟将一口鲜血喷在了棋盘上。
  白色的棋子染了血,红得触目惊心。
  “师父!”谢戟脱下棉衣就裹在凤岐身上,“输赢不过一盘棋,你怎么……”
  老人道:“客人你拿到手里的本就是一盘残棋,能下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力挽狂澜。老夫在此摆棋四十余年,客人已是我见过最高明的一个了。”
  “客人把输赢看得太重,其实又何必。”老人道,“我比客人痴长不少,客人形容枯槁,我却面色红润。恐怕是因为我每日下棋钓鱼度日,从不执着于是非成败,而客人却日夜操劳,呕心沥血。”
  “是是非非、生生死死,最后都化为虚无,顺其自然便是了。”
  “想不到山野之中,竟有如老丈这般通透之人。是晚辈眼界狭隘,今日受教了。”凤岐仍是虚弱,却温润一笑,让他的病容也焕发出动人的神采。
  即使是凤岐这样站立在时代巅峰的人,也不能预测出这个时代的未来。他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死后的二十年里,无数才华横溢的思想家们如雨后春笋,从山林间、城市里脱颖而出,成为影响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而千百年后的世人将把这个时代称为百家争鸣的峥嵘岁月。
  老者朝他拱拱手,对着青山长啸两声,收拾棋盘回草屋去了。
  谢戟道:“师父,那老人说的不错,凡事又何必那么执着。你看这川蜀,虽然峰峦险峻,山路崎岖,然而景色却别有一番风情。就在这里钓鱼下棋,调养身体,难道不好么?”
  凤岐叹道:“小戟,你师祖临死前要我替他守护大周江山,我已答应了他,他死时却不瞑目。我试了各种法子,他却仍不肯安心。直到我毁了自己的一身武功,他才瞑目。原来他知道我的性子,我本是想闯荡江湖做一代侠客的,他正是要我断了这念想,他才安心。你师祖是极疼爱我的,他却能逼我做出自毁武功的事,你可想得出他的执念有多深?而我能放弃自己的抱负,废了从小辛苦习得的武功,这执念又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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