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和阿泽的孩子呀!
——自家阿泽明明还是个孩子,居然也要生小孩啦!
——果然还是他太禽兽了吗?!
做为一个奶爹,姜溯的内心非常复杂。
然而除了李御医,再无人可同他交流。
姜溯便在这一月有余的寂寞中将姜泽照顾的无微不至。他甚至命沿途郡令献上一座辇车,亲自在车中铺了好些皮毛,以保证又暖又软,绝无震感。如此一来,随行将领们也多是无言了:打仗都几个月啦,他们家陛下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不能吃苦之人,搞得这么劳师动众做什么啦?
当然这些不过是将领们心中腹诽,根本不敢与姜溯说。是以姜泽便乘坐着这一辇车,一路有如观光游玩般至随国都城。
比起前世,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
姜泽坐在不远之处,眯着双眼凝视水中美男,愉快地抖着露在大氅之外的脚丫子。
等姜溯将自己收拾好,瞧见小孩一脸得瑟又后知后觉将脚丫缩回去大氅,只好无奈地弹了弹他的鼻尖。
而后他将人抱起,走在陌生的回廊里,像曾经无数次抱着他走过姜国宫中。
也许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有如此际遇。
只是人生之美妙,岂非正是如此?
姜泽乖乖靠在他怀里。瞧着昏暗灯火里,这人近在咫尺的温暖脸庞,一时心中无限荡漾,便软软唤了声:“哥哥……”
“嗯?”
姜泽扒着他的颈子,亲了他一口:“哥哥……”
“嗯。”
姜泽又亲了他一口,乐此不疲重复着。等到姜溯终于受不了了将他抱到榻上摁在怀里肆意亲吻温存一番,天色已全然暗了。
然后他便将姜泽拥入怀中,替他掖好被子,与他一同睡去。
翌日早朝。
这一路走来,姜泽与姜溯虽收服不少隋国百姓,得到无数人支持。但在随国上层贵族们眼中,姜国此行却是师出无名——君不见姬铭与姬钰内乱不止,就算对姜国有想法,却根本无能为力。
是以当姜泽接受过众人朝拜,冠冕堂皇地说了几句话后,随国郎中令陈敬便冷声质问道:“在下斗胆,敢问姜帝先前既决意与我朝联合,共同进退,又为何忽然发兵,干预我之家事?
这一句话,倒是道理分明,意欲撕破姜国之道貌岸然了。
姜溯剑眉一挑,冷眼看去。而姜泽微仰下颚,觑视面前从容而立的不卑不吭之人。
当然,此时他心里想得是:这家伙是谁呀?
前世姜泽是在歇斯底里中攻克随国。随国人生性比姜国人更为凶残暴戾,而姜泽骨子里却是比他们更加疯狂残酷的人。
他首先以姬家人之血来祭奠姜溯,但凡随国上下有劝阻或不满者皆杀无赦,更是亲自追击姬铭将他千刀万剐。后来查清姜溯谋反事实,又掉过头来将姜国小半朝堂清空。如此血腥残忍方式,震得整个随国上层贵族哪敢有半句妄言,甚至哪怕姜泽容貌再凌厉美艳,在他们眼中也不亚于修罗阎王。
在此震慑下,他几乎是毫无阻滞地接管了整支随国军队,并在最短时间内将之整顿一新,甚至亲领重骑营并将之扩充至三千人,将之命名为“虎贲”,意为如同猛虎英勇;又筑长渠改善土地灌溉,不断开垦良田,囤粮休养生息;更四处挖矿冶铁,不断更新军中盔甲武器……及至楚韩齐三国联盟破裂,终于无人可阻挡他的脚步。
倘若没有诸葛瑜替他管理朝堂,那么千年之后,姜泽留名千史也大约的确只是暴君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前世旧事了,如今再提也无甚意思。
现在,他要解决的只是某些人的嘴皮子而已。
“随国与姜国比邻而居,本该同气连枝之,守望相助。如今齐楚韩三国混战,朕生怕波及我等,是以诚心命使官苏合前来求和。”姜泽冠冕堂皇说着瞎话,“可惜有人不仅兄弟相残,气死老父,更试图撕裂合约——朕岂能坐视不管?”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理直气壮,非但令某些人发出了不和谐的嗤笑,陈敬与一众随国官吏们更是被气的浑身发抖,语难成句。
陈敬深吸好大一口气,死死攥紧拳头,方才克制住,质问姜泽:“好,好,好!既然姜帝诛杀我朝天子,那么想来看好的必是我朝二皇子了。他人呢?人又在哪里?!”
“朕正要说到这里呢。”姜泽扬唇,“来人,请二皇子入殿。”
见姜泽如此爽快,陈敬当下又有了不详的预感。等瞧见姬铭,终于明白那预感究竟为何。
——此前姬铭虽不见得如何俊美,但至少虎背熊腰,英伟不凡。而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过是一个瘦骨嶙峋,趴在地上挣扎不已,面目恐怖之人!他脸上非但横亘了一条差些将鼻梁斩断的伤疤,几乎叫陈敬都认不出他来;他伏在地上死死挣扎,手筋脚筋似俱被挑断了,手脚皆诡异扭曲着,好像难以恢复从容姿态;甚至舌头都被拔了一小截,只能死死瞪着姜泽,发出“嗬嗬嗬”的嘶吼。
众人悚然大惊!
殿内一时寂寂无声,唯有众人艰难的呼吸之声,晦涩难明。
姜泽见状,面色沉痛地叹了一口气:“朕遇见二皇子时,他已遭姬钰毒手,还是军医大费周折,方才保住他的性命。可惜纵有妙手回春之力,也无法治疗二皇子脸上这伤疤,以及被割断的舌头了。”
“大皇子姬钰,虽贵为天子,却气死老父,残杀手足,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恶多端之人。”他顿了顿,缓缓道,“如此狼心狗肺,朕岂能不替老友收拾他?”他口中老友,却是随国先帝了。
这一说法彻底激怒了以陈敬为首的一种官吏,陈敬甚至怒发冲冠,再无理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大可将你的罪证安在我朝新帝身上,毕竟已是死无对证!”
这一次未等姜泽开口,姜溯已冷冷道:“郎中令,还请慎言!”
早朝不欢而散。
当晚,随国郎中令陈敬与白日一众反驳姜泽之人,惨死于家中。
翌日早朝时分,姜泽盘坐在首位,瞧着知晓这一消息后面如土色的官吏们,笑了:“还有人希望朕立姬铭为天子吗?”
殿中无人敢应。
别说应下会发生何等无法挽回之事,且说姬铭如今惨状,不但破相更被害成哑巴手脚俱废,已是不折不扣的废人了,岂能登基为帝?
见众人眼中闪烁却无回答,姜泽便又换了个问法:“诚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无人希望姬铭为天子,那么你们又希望是谁呢?”
此话出口,终于有人兢兢战战伏地道:“……臣、臣恳请您,登登登基为我朝天子!”
话音落下,殿中如坟般死寂。但很快,又有此起彼伏恳求之声,请求姜泽登基为随帝。
姜泽瞧着下方众人竭力示好,抑或复杂难辨的神色,笑了:“朕再给你们一晚上考虑时间,明日再作答复也不迟。”
于是一夜之后,又有七名意图煽动驱赶姜泽之人死于家中,而死法几乎与陈敬如出一辙。
再一日早朝时,不用姜泽再问,众人已争先恐后表达“下官觉得陛下一定能成就千秋霸业所以快登基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啊陛下您快登基吧”“求您了您不登基下官就一头撞死在殿中”等等观点。
于是长达整整一年的随国内乱,终于随着姜泽在众人劝说登基之下,尘埃落定。
第37章 该来之事总归要来。
既成功将随国天下纳入版图之中,那么姬家的存在便是如同鸡肋了。
百年屹立,姬家发展至今,主族血脉虽凋零至这一代只剩姬钰与姬铭与两名皇子以及三位公主,支脉倒是发展繁盛。前世姜泽一并杀了了事,从而在最短时间内把持随国朝纲。这一世不想节外生枝,自然并不例外。只命人将所有姬家人皆软禁于家中,几乎禁止其与外界通信,美其名曰好生照顾。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足以完美将整个姬家铲除的机会。
是以比起死得极为干脆利落的姬钰,姬铭却是痛苦万分——他既是姜泽登基的理由,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去,反而要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由此观之,也不知是前世惨死,还是今生如此苟延残喘更为凄惨。
但姜泽向来是这般睚眦必报之人。
当然,许是整个姬家的日薄西山太过令天下震惊,因而还有一人之死,自然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苏合死了。
他曾得姜泽手信,做为使臣与随国商议联合之事,却死在姜国军队攻破城门之际,死在姜国军队手中。
姜溯得知之后,对此很是惋惜。但杀害苏合之人一则因地位低下并不认识苏合,二则已在此战之中牺牲,是以姜溯也无法怪罪下去。只好厚葬苏合,并且命人寻找他的妻儿多加照拂。
当然,他没能看穿同样一脸惋惜的姜泽,眼底是何等讥诮阴冷。
苏合此人,虽有大才却心术不正。前世这家伙嘴皮子上下开合引得齐楚韩三国联手逼得他十年不敢妄动,后来见三国联盟破灭再无力抵抗他,反而前来献计,叫姜泽心中十分厌恶,这一世能忍他至此已相当不错。
更何况齐楚韩三国如今打的难舍难分,他原先准备由苏合实行的挑拨之法也用不上了,此人再留着反倒是成一大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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