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萧昱松了一口气,找了个角落站着。
由于走得急,此时萧昱只觉额间微微冒了汗珠。正当他想转身管身后侍者要手帕的时候,一个帕子却已经递了上来。
萧昱连忙接过帕子擦汗,然后才开始好奇如此伶俐的侍者到底是谁。陆长生虽然办事周全,但并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肯定不是……而小未子这人做事谨慎,他的人也各个都是伶俐的,那肯定是小未子的那两个小太监了……
萧昱这样想着,转头,却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皮肤黑黑的,眼睛大大,个子却小小的小太监。
此时此刻,那小太监正咧着一口大白牙,朝自己笑着。
萧昱先是惊讶,很快又变成惊喜,但没过多久就完全变成惊恐了。他紧张地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领,将其拖到自己面前,小声道:“小未子,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快点回去快点回去!”说着又把小太监往外推。
刘未紧紧抱着萧昱的胳膊:“不行!我不走!万一事情有变,我在这里还有个照应!”
萧昱叹气,把刘未塞到陆长生处:“长生,把他带回去!”
陆长生也不知道这个小太监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主子有令,他也连忙帮自家主子把这个小太监往下扒,可是小太监死死抱着萧昱的胳膊不放,萧昱把小太监往那边推,陆长生把小太监往自己身边拽,两人又推又拽了好久,某人却依旧挂在萧昱的胳膊上纹丝不动,表情却有些痛苦。
萧昱道:“行了行了,长生你松手吧……”
陆长生道:“哦……”
刘未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两个人,差点害我把易容给弄掉了!
萧昱见此时还没人来,于是把刘未抱到廊下的小凳子上,伸手探了探额头,却由于隔着一层皮,完全试探不出温度。
刘未道:“别摸了,我已经好了。”
萧昱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太监,心情十分复杂:“你不必来的,你是担心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继续求花花求收藏啊……打滚……
☆、第二十二章
萧昱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刘未转转眼珠:“我怕你吃亏,多一个人多个照应。”
萧昱感觉心里甜滋滋的。他看到凤华宫大殿外一片肃杀的深秋景象,又见刘未身子单薄,却只穿了件夹袄,于是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刘未披上。
刘未惊讶地瞪着眼睛:“你疯了!哪有主子给奴才披衣服的?!你看那边有人在看你呢!赶紧拿回去拿回去!”
萧昱道:“天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谁让你穿这么点就出来的!赶紧披上!”
刘未偏不要,使劲往后躲,把斗篷往萧昱手里推,萧昱竖着眉,执意要给刘未披上,两人又推了半天。
陆长生站在边上,捅了捅旁边一起出来的公主身边的小太监:“喂,小兄弟,那个小子是谁?”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对陆长生道:“陆大人,奴婢们也是头一次见到。”
太子刘佑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刘未和萧昱为了一件斗篷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刘佑眯着眼,定睛望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太监,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还如同四年前那般,小动物似的闪着楚楚可怜的光亮,他心里冷笑:果然是他。
他走过去,故意拖长了声音叫道:“哎呀——这不是凉王殿下吗?或者现在应该叫……姐夫?”
萧昱和刘未齐齐转头,看见太子带着浩浩荡荡的人朝他们走过来。两人连忙停下动作,萧昱趁机把斗篷扣在刘未的脑袋上。
刘未只觉眼前蓦地一黑,他知道是萧昱把斗篷蒙在自己头上了,胡乱挣扎了一下却找不到边缘。
这时候萧昱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听说您最近身体情况不佳,本王看您最好还是回去好好休养,可千万别累到……犯了病。”
刘佑道:“托凉王殿下的福,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如此重要的场合,孤是不会犯病的……哦对了,孤得知凉王殿下跟大皇姐成亲,特地寻来一样稀罕物,送给凉王殿下,希望凉王殿下能喜欢。”
萧昱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刘未掀开斗篷,顿时光明充满视野,他定了定神,看见太子身后的太监提着一个用黑色罩子罩住的大东西走上前,看那东西的形状,以及太监提着的样子,似乎是个很轻的东西。
刘佑跟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把罩子打开,却是一个很大的鸟笼子,里面一只黑色的大鸟正在笼子里面上蹿下跳。
那大鸟通体黑色,头顶有一簇黑毛枝楞着,黄色的豆大般的眼睛,看起来呆呆的。
刘佑笑着解释道:“这是柳修容养了好几年的八哥,通人性,会说话。孤见了十分喜欢,故而特地从柳修容哪里花重金买了来,送给凉王殿下。”
萧昱面色不改,缓缓道:“不知太子殿下送本王这鸟儿是为什么?”
刘佑笑了笑:“凉王殿下听见它说话,定然会喜欢。”他说着,从身后侍者手里捏了一小撮谷米,小心翼翼地伸到笼子里。笼子里的黑鸟很快就把刘佑手里的谷子啄了个精光,之后欢快地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小卫子——小卫子——小卫子——!”
萧昱和刘未脸色俱是一变,刘佑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表面上依旧笑盈盈的。
“听柳修容说,小卫子是柳修容宫中专门伺候这鸟儿的太监,跟小卫子最是亲近,故而每次喂食它都会这么叫。话说回来,柳修容一开始还不想把这鸟儿卖给孤,是孤跟她提起要送给凉王殿下做新婚贺礼,柳修容才同意的……”
刘佑说着,亲自提了鸟笼到萧昱面前一送:“怎么样?凉王殿下是否喜欢?”
萧昱沉着脸接过,扯了扯嘴角道:“谢太子殿下,本王很喜欢。”
刘佑笑道:“凉王殿下喜欢就好,也就不枉孤和柳修容的一片苦心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宣“皇上驾到——”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皇帝的步辇就停在院中。
皇帝在进院子的时候就听见太子和萧昱交谈的声音,听内容似乎是太子送了凉王一只会说话的鸟儿。等到那鸟儿开口叫“小卫子”的时候他也惊奇了一下,心道自己竟不知道柳修容会养这种鸟儿……很快他转念想到自己都懒得去后宫,更别提看妃嫔养的宠物了……他望见萧昱接过鸟笼时的表情,似乎不那么乐意,心里有些疑惑,但疑惑很快就随着步辇的落下而烟消云散。
——他对太子和凉王的小恩怨没有半分兴趣。
反倒是跟在皇帝后面的何绍,在看见萧昱身边的鸟笼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
皇帝来了,晚宴也很快开始。
皇帝坐在中间,太子坐在皇帝右手边的位置,萧昱坐在皇帝左手边位置。太子由于上次那件不了了之的事,而在皇帝心里印象极不好,皇帝根本懒得理他,反倒跟萧昱聊得火热。
刘佑心里憋屈,却也无可奈何,况且诸位皇亲都在场,他作为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人,不得不陪笑着跟众人推杯换盏。
几巡酒后,大厅里大家的座位也有些变化。皇帝也不跟萧昱聊了,而是叫了王贤妃和七岁的五皇子刘仪上来说话。
刘佑冷眼看着,平日里对子女不闻不问的皇帝突然换上一副慈父般的笑脸,甚至将七岁的刘仪抱到自己腿上,让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亲爹的刘仪受宠若惊。刘佑明白,父皇是对他失去了信心,想重新培养继承人了。
他仰头喝了一杯酒,将心里的苦涩咽了下去,随后换上一副笑脸,走到萧昱的案几前。
萧昱正跟他身后站着的小太监说些什么,刘佑看得真切,萧昱每次面对那个小太监的时候,神色都会带上几分温柔,他回想起四年前萧昱还是世子的时候,就曾经与这个小太监形影不离,甚至同食同寝……当年萧昱离开皇宫,刘佑曾经派人在宫里寻找这个被称为“小未子”的太监,可小未子却像消失了似的,从那之后就在皇宫销声匿迹了。如今萧昱重回京城,小未子竟然又跟着出现……一切迹象都表明,萧昱跟这个小太监关系非同一般。
刘佑摸着下巴,暗自道:既然如此,那今晚的主角就换成小未子好了……
萧昱和刘未看见刘佑来了,连忙停下谈话,萧昱转头看着刘佑的时候,全然没了之前那温柔的样子,反倒变得有些冷漠。小未子却是一如既往淡淡的神色,仿佛不曾被太子的到来而影响到情绪。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萧昱皱眉道。打扰我跟小未子培养感情的人真可恨!
刘佑抱着酒杯,侍者在萧昱的桌子边添了椅子,他坐了下来。
萧昱道:“啊……我今晚喝得太多了,有点醉了,恐怕不能陪太子殿下喝……”
刘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凉王殿下难道还对以前的事介怀吗?那时候是孤年轻不懂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说着自顾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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