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石不转 (迎风布阵)

“天字七号房？那里关押的不是……”贺氏一顿，那人毕竟是她曾经仰慕过的，即便时过境迁，心中的梗依旧存在。
贺子敏点头，体贴的不提起殷卓离的身份，只道：“我也问了他在狱中的情形，狱卒的回答是：那人喜欢和人搭讪，随便进来什么犯人，他都喜欢聊上几句。”
“如此看来并不奇怪！”贺氏判断。
贺子敏却摇头：“其中有个狱卒提起，当时农税司长卿张术也关在牢里，起先对七号房犯人的话不屑一顾，气焰嚣张，后却态度大变，唯其言马首是瞻。”
“他谈了什么？”贺氏疑问。
“当时的朝局，直言利弊，预言将来，后一一应证！”贺子敏翻出一页供词，“这是他断宸王之言，直言宸王须得自设一计自行从高位跌落，方能博得生机和施展的空间，之后宸王确实娶了个男王妃。”
“以他和宸王的谋略，能同时想到这点，并不奇怪！”贺氏道，她久居银月城，冷眼旁观多年，最是清楚殷卓离和殷秋离的能力。
“可问题是，宸王偏偏娶了当时关押在六号房的林楚为男妃，这也太巧了！”
贺氏也听出贺子敏的疑惑了，是啊，千挑万选选中了林楚，确实巧！林楚各方面条件虽都符合，但不是非他不可的。
“看来确有蹊跷！”贺氏道。
“现在该怎么办？”贺子敏急问，万一正主正是林楚，那平沙关一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失了手中最重要的筹码。
“先密切关注宸王府的反应，最好探一探宸王妃。传言的内容一字不差的传给平沙关，切记不得附上任何你自己的想法判断，毕竟秋水无涧鉴定那一关是很难通过的，墨奴为正主的可能性远比宸王妃大，万一这传言是宸王自己传出来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以便截取骨灰，那我们就平白成了对方的助力。”
“子敏懂了！这就去安排！”

☆、第073章

流言四起后，宸王府波澜不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如既往府门大开，任外人评说。各方势力多次潜入府中打探，一转下来无一所获。
贺子敏也一样！她陷入了两难境地，是继续打探？还是就此收手？
平沙关传来消息：墨奴已扛不住，不得不同意广文帝的要求。胜券在握之际，贺子敏决定再探一次宸王府。这一次她动用了茹小月，这是落霞山庄费尽心机埋在宸王府的棋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但既然胜局已定，棋子就失去了用处，动用也无妨，而万一流言才是真的，那这颗棋子就物尽其用了。
茹小月得命后，派出傀儡女儿妞儿前去打探。
茹小月不同于之前沈潋滟和秋媚儿，她是死士，不准拥有自主想法，即便知道此番行动对她而言是死路一条，她只能执行，不能反抗。
妞儿受茹小月操控，利用娇小的身体，轻松从余觞水榭一带河岸边潜入了王妃居所。
林楚离府后，殷秋离安排一位跟随他多年，十分可靠的暗卫易容假扮了林楚。林楚平日足不出户，又只喜欢看书消遣，只要不出重大意外不会被人发现。
小玉并未跟随林楚而去，她和暗卫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严密监视着院中的一举一动。
是夜，殷秋离照例前往林楚寝殿，与暗卫一道用了晚膳，并询问了这一日的情况。
暗卫一板一眼的回答，比林楚木讷多了。
殷秋离虽演惯这种夫妻戏码，但面对暗卫还是提不起兴致，确切的说，除了林楚就再无一人能勾起他飙演技的念头。
两人正相互沉默着，忽然屋外传出一丝怪异的声音，两人同时察觉，殷秋离使了眼色，暗卫留在屋内警戒，他出门查看。
院中布置的暗卫也发现了怪异，追寻至声音源头。寝殿的转角与回廊相接处的砖地上，团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见众人靠近紧了紧双臂，十分害怕的样子。
殷秋离命人多掌些灯，才看清楚全貌，似乎是个孩童，着粉色衣衫，梳着双髻，约莫三四岁。阖府上下这般年纪的孩童只有一个，茹小月的女儿，妞儿。
殷秋离奇怪：“妞儿怎么跑这里来了？”
芷衡慢慢靠近妞儿，细声细语的安抚小女孩，她掌管王府内务，知道妞儿不被生母喜欢，暗地里多留心照应，两人比较熟悉。
“奴婢是芷衡姐姐，小姐怎么来这了？”芷衡待妞儿情绪稍稳后柔声询问，茹小月是妾室，女儿也未成年，未得封号，府上下人皆称呼其为小姐，王妃并众妾室则称呼其小名，妞儿。
“妞儿怕……”妞儿带着哭腔回答。
“不怕，王爷在这，没人能欺负你。”芷衡笑劝说。
妞儿可怜兮兮的抬头看了殷秋离一眼，又飞快低头，害羞又害怕。她是具傀儡，身形变化不大，茹小月不敢让其多见殷秋离，除了必须出席的家宴外，从不带她出门。此刻有这种反应属于正常情况。
殷秋离微叹了口气。
他清楚妞儿的状况，也多次安排奶妈，侍女前去照看妞儿。但妞儿的个性实在胆小，人一多就不停的哭，不吃不喝不睡，直到人都离开才停消。他只好撤了前去照看的人，叮嘱茹小月好生照料女儿，可茹小月明里遵循暗里违背。
有一回闹得不成样子了，他甚至下过令夺了茹小月的抚育之权，但妞儿一离开茹小月就闹开了，依旧是不停的哭，不吃不喝不睡，送回去才停消。
殷秋离没法，只能任由两人相处，一有机会提醒茹小月几句，至于有没有效果，只有叹息的份了。他上前靠近妞儿，弯腰摸摸妞儿的头，柔声哄：“妞儿乖，爹爹在这，别怕！”
妞儿再次抬起了头，怯生生又带着期待的看着殷秋离，殷秋离抱起了她，真轻！他皱眉，妞儿已经五岁，不该只有这点分量。
“妞儿还没吃过饭吧？”殷秋离柔声问。
妞儿轻轻点头，殷秋离吩咐芷衡：“命茹氏准备膳食，本王带妞儿去她那。”
“是！”芷衡领命。
妞儿却相当害怕，大着胆子拼命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殷秋离知道她是怕茹小月事后算账，便安慰：“不怕，爹爹在！”
妞儿还是不安，殷秋离只能狠心带她离开，此时林楚不在院中，他不能让妞儿在这里用膳。
茹小月通过妞儿见到这情形，当即带人前来，她的目的是试探林楚，寝殿门都没，怎么可以被打发回来呢？
“王爷！妞、妞儿她不见了！！！”茹小月带着侍女一路哭着闯王妃居所。
侍卫当即拦下了她，王府的规矩，侍妾不得随意闯入王妃居所，必须通传！
茹小月当然不会傻傻等通传，摆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就往里头冲了。
侍卫职责所在，依旧阻拦，但见其所言确是急事，又心慌意乱的，便没有全力阻拦。
茹小月轻松撞开侍卫闯了进去。
殷秋离闻讯面色如沉，抱着妞儿将茹小月拦在了寝殿门口：“茹小月！在本王面前竟敢如此无礼！”
“王爷恕罪！”茹小月当即跪地，虽未曾闯入林楚寝殿，但如此喧哗必然已经惊动林楚，她的目的达成。
茹小月明面上是落霞山庄的人，但傀儡之术源于东越，她真正听命的主人并不是贺松风。贺子敏传令于她的同时，她的主人也下了同样的命令，并传来了验证之物试探真假。只要一照面，便可验证！
“恕罪？”殷秋离冷哼，“你的罪还有可恕之处？身为生母，罔顾骨肉亲情，摧残亲女，你的良心都去哪了？”
“王爷，妾身怎会摧残亲生骨肉？”茹小月惊恐万分，委屈辩解，“妾身要是罔顾女儿，怎么会一见她不见就急忙寻找？明明是……明明是有人故意将妾身的女儿……”茹小月强咽下话，泪如雨下的看着殷秋离。
殷秋离勃然大怒，且不说真的林楚不会做这种事，现如今里头那位是假扮的，怎会故意？茹小月的这番控诉着实用心险恶。
“闭嘴！自己分内之事做不好，还诬陷别人？你这样的生母，本王留你何用？”
“王爷怎么知道王妃没做过？”茹小月反驳，对着寝殿就道，“王妃若真问心无愧，为何不出来对质？”
“无端指责的事，还需对质？”殷秋离怒喝，“来人，把茹氏带些下去！”
殷秋离的袒护一如往昔，林楚的反应却十分奇怪，照以往闹成这样，他必然出现，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可反驳的事实，他不会让殷秋离出手帮助处理的。
茹小月当即觉察出不对，控制妞儿制住殷秋离，自己飞身跃入林楚寝殿，跟随她而来的侍女也趁机动手！
妞儿神情瞬间呆滞，黑色金属自她的皮肤下窜出，死死钉住了殷秋离。
殷秋离未见过傀儡之术，对此全无防范。好在反应迅速，受制的同时当即下令：“截住茹小月！”
“是！”
小玉、芷衡飞身上前，联手制敌！
茹小月将验证之物掷入尚未关门的寝殿，自己专心对付小玉和芷衡，她清楚殷秋离特意派来服侍林楚的侍女绝对不简单，两人合围，她全力以对都不一定是对手！
但她已是死棋，验证之物只要靠近目标一定范围内就会自行验证，将结果传回！她的任务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