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疑这女子显然知道,原夕争即便拿一根筷子自己也远不是其对手,所以一剑磕飞那根筷子,立即转身就跑。两人的身形在断壁残垣上来去如影,暮云笼罩之中,天空中仅露淡白色的一道太阳的残影。
白衣腾空而起,黑衣迎风而退,四周仿佛都被这漫天的杀气给笼罩住了,万籁俱寂,只余衣袂飘动声。
“原公子,要知道天底下会卧龙谷剑法的可不止你我两人。”黑裙女子见原夕争追了上来,便声音嘶哑地道。
原夕争淡淡地道:“这世上会卧龙谷剑法的只有五人,除了我以外,他们当中没有谁在南朝。”
那黑衣女子沙沙地一笑,道:“原公子,我也是卧龙谷有缘人。”
原夕争微微扬眉,道:“简青与离人在北齐,费玉在蜀地,你莫寻非是我四师兄?”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我曾经受过你们五人当中的人指点一二。”
原夕争冷笑,道:“看起来此话说来日长,不如小姐便委屈一下去舍下做两日客吧。”
他不愿再多话,身形一闪,筷间便到了女子咽喉,哪知道那女子不保护自己的重要部位,但原夕争却不能杀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证,五彩斑斓的烟起,便立时收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那女子腾空而起,手中的彩烟不绝,她整个人在五彩的烟雾笼罩之下,倒像是一只腾空而起的黑蝶。原夕争虽然伤了她,但由于贴得过近,气息之下也吸进了一点五彩烟,觉得自己的指尖微微发凉,不由一惊。
那女子这次不退反而大胆进攻,只见她双手飞扬,显然深通分筋错骨的门道,直到此刻原夕争才忽然明白,这个人根本不是要逃,她真实的目的竟然是要拿下自己。她擅长的并不是软剑,却先用软剑示人,这是刻意要引起原夕争的注意,然后转身就逃,令得原夕争全力追踪,她才能猝不及防施放毒烟。现在她终于拿出了自己的绝技,那是一种很古怪的柔术,整个击打过程便是锁锁锁,那女子身体极其柔软,生似能出各个角度袭击,犹如一条长了四脚的蟒蛇。
两人在电光火石间还是立即分出了胜负,黑裙女子闷哼了一声,向后跃开,原夕争的筷尖刺穿了她的肩膀。那女子只是稍作犹豫,便立即捂肩仓皇后退。
“想走?”原夕争冷笑,手一翻,白皙的掌心有一摊血,那是黑衣女子受伤的一瞬里留下的,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弹,血珠便轻颤着划过了夜色,没入了黑衣女子的脚踝。
黑衣女子手脚均伤,原夕争慢慢地走过去,冷冷地道:“现在不如让我来猜猜你是谁?”
“楚暠的人?不是,楚暠绝不会愿意让人知道他的手下有人会使卧龙谷的剑法,这样很容易坐实他原村所背的黑锅罪名。”
那女子沉默,原夕争又慢慢走近了几步,又问:“楚昪的人,有些像,但是楚昪跟我没什么交情,他如果派出人,应该是只要我死,不会要活擒我这么复杂。”
女子依然沉默,原夕争站在原处,淡淡地问:“李缵的人……你是李缵的人。”
他此言一出,那女子腾空而起,只见她的背后生似突然长出两只五彩的翅膀,被原村荒凉的风一吹,便迎风而去,本身的轻功再加上狂风的助力,令她不过几个瞬间,便悄然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原夕争才轻哼了一声,手扶住边上的墙壁,绿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我在这里。”
绿竹见原夕争的脸色有点白,连忙过来搀住,问:“你是怎么了。”
“走。”原夕争低声道。
绿竹大约也知道原夕争追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吃了亏,这个时候要是再出来一批什么人马,在这个荒村郊外两人必死无疑。所幸原夕争从上车到返回公主府,便再也没发生什么事。
楚因听说原夕争遭袭立即匆匆带了曾楚瑜与东方景渊过来,原夕争回来的路上一直很清醒,直到进了公主府整个人才似松懈了下来,陷入了沉睡当中。
“莫非是中了毒?”楚因听说原夕争昏睡不醒不由大吃一惊。
几个人把绿竹仔细地盘问了一遍,绿竹结结巴巴地将今日的情况说了一遍,她其实只看见了开头跟结尾,但对于老江湖的东方景渊却是足够了。
东方景渊转头吩咐道:“将弯阳叫来。”
曾楚瑜柔和地问道:“东方先生,请问子卿哥哥要紧么?”
东方景渊微微一愣,他虽然知道曾楚瑜与原夕争是同族人,但到底不是亲兄妹,眼见她毫不避忌当着丈夫的面表达对另一个男子的关心。可是楚因似乎毫不介意,反而是搭了一下曾楚瑜的肩以示安慰。看来这王妃果是深得梁王的信任啊,东方景渊在心中暗道。
弯阳很快就到了,曾楚瑜见她居然一身黑衣,脸蒙黑纱,头戴白花不由一愣。
东方景渊轻咳了一声,道:“弯阳的丈夫圆月大半年前去世了,弯阳与圆月鹣鲽情深,立志要为他守孝三年,我劝丁她也不听。”
曾楚瑜温婉地道:“这又何必要劝,伉俪情深,原本是多大的福气,如今鸳鸯不再,真是难为弯阳这么一位女中豪杰。”
弯阳略略点头,以示谢过曾楚瑜的理解。
楚因则微笑了一下,道:“这女人家的事唯有女人家可以理解,我听说弯阳是一名江湖中的女神医,最擅长医治各种毒伤,暗器伤。”
弯阳依然点头,居然沉默地接受了这一种夸赞。
“好。”楚因点头,道:“那么子卿就拜托你了,但是你要记清楚了,原夕争是替本王办事,你丈夫圆月不是因他而死,是因本王。”
曾楚瑜吓了一跳,但是弯阳只是恭谨地向楚因行了一礼,然后推开门向着床上晕睡的原夕争走去。
她站在床头细看了一会儿原夕争,纤纤的玉手才慢慢朝原夕争的手腕搭去,只是她的手腕刚搭到原夕争软滑如玉似的手腕上,却见那只细长的手一翻如同铁箍似的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原夕争的两眼一抬,微微冷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弯阳似乎大吃一惊,刚想挣扎,原夕争的掌心力道微吐,她便身体软瘫倒在床边。
“别人以为你受了伤便必定会远遁,但我却知道你个性很强,不达目的誓不甘休……”原夕争手一挥,便揭去了那女人的面纱,然后淡淡地道:
“我说得对不对,蔡姬?”
蔡姬原本一张娇媚无比的脸显得异常地苍白,原夕争淡淡地道:“你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认出你?”原夕争轻轻地道:“因为我曾经看一个女人跳舞,足足看了十来天,每天要看五六个时辰,每一刻都在想,想着怎样才能让她脱胎换骨,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轻易忘了她的身影,她的动作。”
蔡姬低下了头,面露愧疚之色。
原夕争依然语气很淡,道:“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子卿少爷,奴婢是殿下从小收留的孤儿,没有名字,殿下赐号化蝶。”
“化蝶……”原夕争轻笑了一下,道:“其实你见我的第一面就是个陷阱,对么?”
蔡姬轻声道:“子卿少爷,奴婢不过是奉命想带您去北齐,绝无伤害你的意思!”
“绝无伤害我的意思……”原夕争声音沙哑地道:“那么,谈天望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被人奸杀的?”
蔡姬连忙道:“子卿少爷,蔡姬对天发誓,我只是撵走了谈天望,绝对没有杀死他。”
“那么你满屋子的死人,又是怎么回事?”
蔡姬沉默了片刻才道:“是,是蔡姬胡涂,认为只要把子卿少爷逼得在南朝待不下去,自然便要跟着二殿下回北齐了。”
原夕争的嘴唇微颤,道:“那按你的意思是……原村的血案也是李缵做得喽?”
蔡姬连忙抬头,焦急地道:“绝非二殿下所为,蔡姬愿以性命担保,此事绝非殿下而为。”
“那么你回答我……是谁?”
蔡姬低头,却始终沉默。
原夕争也不逼问,只淡淡地道:“我问你另一个问题。”
“子卿少爷,请、请讲……”
“这一年里你都不曾想过要将我带回北齐,为什么现在这么着急要把我弄走?”
蔡姬低头道:“二殿下的心意,奴婢不知。”
“你撒谎!”原夕争冷笑,道:“你之前有很多个机会,却一直不露面,甚至我与李缵作战,都未见你的身影,若非你已经心存叛离之意,又怎么置李缵的大事于不顾!”
蔡姬脸色苍白如纸,伏身道:“二殿下对我有收养之恩,化蝶此生对殿下都绝不会起叛离之心。”
原夕争看着伏在脚底的蔡姬,半晌才轻声道:“我很想知道,你此番前来是为了谁?”
“蔡姬……真的是为了二殿下,急于带公子去北齐。”她说着冲原夕争叩了三个响头,道:“我知道,子卿少爷您对我有再造之恩,但我却负了您的恩义,我……”
她一句话没说完,原夕争却弯腰一抬手拧住她的下巴,然后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拧,她的下巴脱了臼,手指探进去,抠出一枚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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