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曾楚瑜心情转好,连忙又道:“可是这平贵妃娘未必会由得娘娘来挑选王爷的侧妃,娘娘可想好怎么应付她了么?”
曾楚瑜只微微一笑,悠悠地道:“这又甚难处,你差人打探一下,京城里虽未出阁的女儿中,有谁……跟子卿有几分相像。”
青湘总觉得她淡淡的语调当中透着一种森冷,吓得一机灵,低头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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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夕争一回渝宛,瑞安便将曾楚瑜赠匕一事告知,原夕争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不愿意再过多谈论曾楚瑜。
瑞安似乎也意识到原夕争的不开心,便又笑道:“宛如来了消息,她问你这半年挣的钱着实不少,该如何处置。”
原夕争一笑,道:“这些钱,她自己挣得却来问我做什么?”
瑞安笑道:“若无你支援,宛如又怎能一统盐业半边江山,人人都道她的身后是当朝六皇子楚因,但我却知道是你,可怜了我六哥平白无故地担了一个暴富的虚名。”
“其实若非宛如自小跟着族长走南闯北,熟悉原氏各个分号,这件事也没有这么顺利。”原夕争笑道。
瑞安听了便笑道:“我一直好奇,论单这性子,原宛如跟你原本更投缘一些,为何你似乎却更偏爱曾楚瑜?”
原夕争没有回答瑞安这句问话,只微微低头,曾楚瑜儿时的笑颜在眼前一闪而过。这也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有人结善缘,有人结孽缘。它不随喜好而变,只关乎你在那些时光里遇见了谁。
瑞安与原夕争大婚之日后不久,南朝边关八百里告急,北齐纠集了三十万大军在襄阳。
昌帝楚暐连夜召集大臣们商讨对策,很快便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主和,认为北齐不过是要一个驸马,给了北齐息事宁人便是,另一派是主战,认为北齐咄咄逼人,不提驸马与大公主新婚燕尔,拆人夫妻有伤人和,更何况若是南朝就这样将自己的驸马交了出去任人凌辱,这颜面何存,更何况北齐要追加一百万两的赔款,这岂要得南朝的财政雪上加霜?
两派吵得天翻地覆,倒是曾经一怒拍桌的楚因由头到尾不发一言。昌帝被他们吵得头晕脑涨,令德王楚昇代为听政,自己让太监扶了进去休息。这样一来,众人反而都静了下来,将目光都转向了德王楚昇。
事实上楚昇的态度至关重要,楚昇一贯严肃,在大臣们中颇有威望,他手上握着南朝三十万精兵,战与不战都要看他的态度。
楚暠与楚昇对望了一眼,他们二人虽然这二年里斗得死去活来,但到底此前一直是兄友弟恭,彼此都对对方心思有所了解。楚因这两年的实力爆棚,已绝非当年吴下阿蒙。荆州是他的发迹之地,若战对楚因是百害而无一利,相反若是和,他不但能保下如今绝大部分的实力,还能令得瑞安对楚昇心怀恨意,去了一个原夕争,却得了一个瑞安,实在是大大的划算,如此一来只怕楚因要后来居上,野马夺魁。
不提楚昇心中挣扎,东方景渊执子在盘中敲下对着拈子沉思的原夕争,道:“你叫王爷不发一言,若是昌帝软弱决意将你送去了北齐,又该当如何?”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昌帝楚暐生性软弱,不会做这个主,楚昇握着南朝三十万大军,要做这个主的人是他。”
“你又如何知道楚昇必然主战?”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荆州是粱王的实力之地,若战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他的实力已经让二人惊惧,他们若是不趁此机会除去王爷,便不是楚暠楚昇了。”说着,原夕争便将手中的棋子随意地敲在棋盘上,细长白皙的手指拈着黑玉棋子,黑白分明却是别具风流。
东方景渊仔细瞧了瞧原夕争的落子,叹道:“子卿,难怪王爷不爱与你下棋,你子子落得心不在焉,全然没有求胜之心,太过闲云野鹤,胜你胜之不武,输你却要输得心中憋气。”
原夕争一笑,道:“王爷素来爱下单人棋,也非单单不爱与我下棋。”
两人正说笑着,见楚因面色沉沉地进来,东方景渊不由脱口道:“王爷,莫非……朝廷是要和么?”
楚因微微点头,原夕争不禁一愕,心中说不上来是震惊,焦虑,却又莫名心慌。楚因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脸,原夕争心中一时之间思绪万千,颇有一些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楚因微微一笑,道:“子卿,本王跟你开了个玩笑。”
原夕争已经稳定了心神,道:“王爷,大军压境,您还有心开玩笑。”
楚因只淡淡地道:“这便又如何,对我来说,子卿还留在了我的身边,便比什么都值得庆贺……”
原夕争闻言,不由心中一跳,抬头去望楚因,楚因却又笑道:“你是我的爱将,又是皇妹的夫婿,无论哪一样本王都会全力保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原夕争弯腰拱了一下手,道:“臣当全力以赴!”
楚因沉默地看着低头的原夕争,而东方景渊则在一旁静静观着这一对人之间悄然流动的情绪,原夕争的无奈与楚因的克制。
楚因是绝计不可能会公开接受原夕争的,他是一个有报负的人,绝不会让这种不伦的感情来摧毁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名誉、威望及有可能更辉煌的未来。这便是楚因的矛盾的根源,此刻他不过是在克制这种情感,当这种情感没有回应以后,它迟早会化成一种欲望。一个帝王的欲望便是掠夺或者摧毁一切,东方景渊有一些明了为什么已经是南朝驸马的原夕争要求他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想必原夕争早就能感受到了来自楚因的压力。
“好!”楚因笑道:“虽然楚昇只借了我十万精兵、但我要你子卿大败北齐于荆州。”
东方景渊收起了心思,听楚因开口说话,原夕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楚因笑道:“你先回府去吧,瑞安与你新婚燕尔,你好好与她话别。”
原夕争对楚因、东方景渊告了一声辞,然后转身离去。
楚因立在原处,微笑着看着原夕争远去。
“十万精兵!”东方景渊等原夕争一走,喊道:“楚昇明知来犯的是北齐三十万大兵,他却只借王爷您十万精兵,这不是存心要借刀杀人么?”
楚因笑道:“十万精兵也不错了,这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东方景渊略略苦笑了一下,道:“只怕这十万精兵对上北齐那三十万,连堆灰渣子都不会剩下。”
楚因只微微一笑,道:“怎么,景渊对子卿这么没有信心么?”
东方景渊连忙道:“子卿天纵英才,景渊心服口服,只是这十万对三十万,总归……”
“这一点你放心……”楚因嘴角微微一扯,悠悠地道:“北齐二皇子桀骜不驯,却是一个多情的人,怎么舍得令子卿受伤。”
东方景渊心中微微一凛,忽然明白了楚因这何尝不是借刀杀人之意。
若是李缵能狠下心来伤了原夕争,从此原夕争对李缵便会心死,反过来亦然,无论二人如何惺惺惜惺惺,此战过后必定是形同陌路,各为其主了。
楚因用了他辛苦累积下来的所有势力加上南朝的十万精兵来令这一对人反目成仇,东方景渊不禁侧目瞧了他一眼。楚因的强悍令东方景渊不禁微有震惊,仿佛眼前这个一贯文质彬彬的俊俏公子真真正正露出了他血腥的一面。
三日之后,昌帝楚暐午门饯行,他双鬓皆成白霜,显然这三日他过得极为艰难。
昌帝虽然过于软弱,算不得是一个明主,但却不昏聩,他几个儿子的心思如何不知,楚昇想要借刀杀人,他比谁都心知肚明。皇家亲情薄,昌帝自然明了,但是楚昇却万万不该借此国之大事来除异已,显得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这令得对他寄予厚望的昌帝心中失望之极,正因如此他才显得如此憔悴。
“孩儿这就去了,父皇您要好好保重自己,您看您老的头发都白了。”楚因手持着空酒杯,两眼含泪地看着昌帝道。
昌帝眼见自己的儿子前去送死,原本心中悲戚,现如今听楚因温言一劝,更是悲从中来。
他素来不太看重楚因,除了楚因太过单薄的实力,他还不喜爱楚因的个性。他既不像楚昇那样能踏踏实实地务政,也不像楚暠那样有霸主之风,在他看来楚因觊觎皇位,那纯粹是痴心妄想。可是楚因却在荆州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建立起自己不容小觑的实力,这不能不令得楚暐刮目相看,暗忖自己是否给楚因的机会太少,才让得他过去没有表现。可还未等他细瞧楚因,这个儿子就被他另外几个儿子送去了千里之外送死,这如何不令他心生愧疚之意。
楚因的大军缓缓地远去了,昌帝立于城头,秋冬的寒风一吹,令得他不禁遍体生寒,他赐了楚因金辂车行走,是以远远地还能看到金辂车华丽的顶盖,这在很多人看来便是楚因最后的辉煌了。
楚因一出建业城,便上了原夕争与东方景源的马车。
“王爷,您好好地金辂车不坐,却与我等来挤马车是何意?”东方景渊明知故问地道。
楚因苦笑道:“这金辂车好看但不实用,四面透风,冻得人手脚麻木,整个人似成了冰垛子。”说完他与东方景渊相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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