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涵先是硬撑了一会儿,就接连二三地惨叫了起来,不过片刻就汗如雨下,原夕争手一拍,他整个似软瘫了一般坐倒在地上。原夕争淡然地站在他的面前,依然是俊秀的模样,但在汪涵的眼里却成了摧毁他一切,索命的魔鬼。
他机关算尽,却终是替人做了嫁衣裳。他叹了一口气,像认命一般抬头看着原夕争,嘴唇动了很久,他手指的轻按了一下胸,吐出了四个字:“德王楚昇。”
“杀了我满门,对他德王楚昇又有什么好处?”
汪涵悠悠地道:“因为楚暠。”他见原夕争轻轻皱了皱眉头,便解释道:“若非如此,你怎肯帮着梁王来对付荣王呢,要知道如今的梁王就算花上他吃奶的力气也别想撼动荣王的一根小指,这样的敌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说着一笑,笑得非常诡异,不厌其烦地进一步解释道:“人人都知道德王楚昇是荣王的跟班,所以便不会有人知道荣王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德王。能让荣王焦头烂额,还能随便送自己盟友一桩礼物,何乐而不为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夕争,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原夕争直视着汪涵的眼睛,隔了一会儿,才非常轻淡地又问了一句:“那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一天是族长夫人的寿辰,原村满门都会回去庆贺?”
汪涵不由自主地一愣,他抬起双眼,原夕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盯着他,似乎想他的双眼一直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说,你是怎么知道原村人这个习惯的?”原夕争的声音微微沙哑,尽管越来越大雨声中显得不那么明显。
“那天是原氏族长夫人寿辰么……哈哈。”汪涵略带困惑地说了一句,这个时候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只很纤薄白皙的手,只那么轻轻一握便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汪涵的脸上便显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原夕争怒道:“你笑什么!”这句只一出口,原夕争猛然省悟到有什么不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汪涵吃力地冲着挤出了一句:“你我不过只有一样差别,就是我走得……比你稍微早一点。”原夕争手一松,汪涵像一条无骨的泥鳅一样滑落在地上,他的眼睛半睁着似乎还在看着原夕争。
这个时候楚因站在窗前在看帘外的雨,曾楚瑜轻轻地站到了他的背后,道:“王爷,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让子卿单独去审汪涵,如果汪涵一口咬定是您指使的,这可如何是好?”
楚因看着窗外的雨帘,淡淡地道:“他不会咬我,因为这不是事实,我是反对他去杀原村满门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
曾楚瑜的脸色苍白了一下,道:“王爷是决定要把楚瑜抛出去了,对么?”
楚因低了一下头,再转头,柔和地道:“楚瑜,你虽然说我们是夫妻一体,但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相信这一点,对么?其实,在你明知道我在场,还要授于汪涵杀了原村满门这一条毒计,我就已经能明白唯有你才是与我一体的,你完全站在了我的立场上,没有考虑过你说这话的时候会不会让我瞧不起,让我鄙视你,让我觉得你过于歹毒而远离你……”
曾楚瑜热泪盈眶,她抬头看着楚因俊俏的脸,她颤声道:“我怕的,王爷。”
“不用害怕。”楚因淡淡一笑,道:“汪涵根本不是我的人,他其实……是我六哥的人。”
曾楚瑜大吃了一惊,吃吃地道:“王,王爷……”
楚因伸手将她搂入怀中,道:“我让你送给汪涵的玉佩,你送给他了吗?”
“送了,王爷……那是什么玉佩?”
楚因微笑了一下,道:“是一块让汪涵不会把你咬出来的东西。”
曾楚瑜好奇地道:“这是为什么?”
楚因淡淡地道:“汪涵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痴情种子,他喜欢过自己的师妹,但是他的师妹却嫁给了楚昇的一位幕僚。他觉得自己的师妹是贪图楚昇门下有钱,而自己穷困,于是便也投靠了老六,并且刻意构陷他师妹的丈夫,令他自杀身亡。汪涵的师妹本来就是一个药罐子,身体极为不好,受此打击便一命呜呼。汪涵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必定心存内疚……这就是为什么,他一见了你,便对你有好感。”
“王,王爷……”曾楚瑜想争辨什么,楚因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心里很清楚。那块玉佩便是他的师妹经常在挂在胸前的一块,而我只是依样打了一块似是而非的让你挂着。”
“王爷……”曾楚瑜轻声道,“从他一踏进这梁王府,你就知道他不妥为何还要留着他?”
楚因轻轻叹息了一下,道:“他也算是一个良材,若非别有所图,怎么会屈就在我这个小小的梁王府呢?”
曾楚瑜抚摸了一下他的嘴唇,怜惜地道:“王爷,你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无论如何你还有楚瑜。”
楚因搂着她,看着窗外,像是无意识地道:“对啊,我至少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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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夕争回到王府的时候,楚因正一人独酌酒,见了原夕争便大喜道:“子卿。”
原夕争一低头,道:“王爷。”
“来,坐。”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您,汪涵……死了。”
“死了?”楚因大吃一惊,道,“怎么死的?”
原夕争拿起酒杯,道:“原本应该是死在我的手里,现在大概算是自尽吧。”
“你为什么要对付他?”楚因看着原夕争不解。
原夕争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道:“王爷,汪涵其实是楚昇的人。”
楚因隔了许久,才自嘲地道:“这一点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但是若非如此,以他之材,又怎么会屈就在我这么一个小王府里?我一直以为这六年朝夕相处,已经能让他真心将梁王府当成是自己的家,原来依旧是我在一厢情愿。只是他这又是何必,就算我们主仆一场情分尽了,也可以好聚好散。”
原夕争微微低了一下头,起身跪下,道:“子卿擅自做主,请王爷责罚。”
楚因将原夕争搀扶起来道:“别怨我,子卿,你没错。我刚才只是一时情绪失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看向窗外的雨帘,缓缓地道:“这六年来,他一直都陪着我,里面有多少虚情假意都似乎不真切,唯有那六年的陪伴却是实实在在的,似汪涵这种人,我也知道是万万不能让他活着的。可你说他死了……我还是会忍不住有一点难受……”
原夕争沉默了许久,方才拿起酒杯,道:“王爷,我陪您喝酒。”
楚因看了一下精致的酒杯,微笑道:“这种小酒杯怎么解千愁,我们换上酒坛去屋顶喝吧。”
“屋顶?”原夕争看了一下外面的雨帘,楚因抓起原夕争的手臂,笑道,“跟我来。”
楚因带着原夕争进了书房,然后推开里面一道门,竟然是一间屋内的向上通道,顺着那曲折蜿蜒的通道,他们竟然上了大厅的阁楼。这间阁楼里堆满了书籍,类似藏经阁。
楚因打开窗户,然后坐在窗棂上,笑道:“这下面便是正房的房顶,我们跟坐在屋顶上饮酒也无甚差别。”
原夕争一跃而上,坐到了楚因的身边,笑道:“王爷,这里真的有坐在屋顶上的感觉。”
楚因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的字是沛离,你就叫我沛离好了,不用太见外。”
原夕争略略犹豫了一下,便叫了一声:“沛离。”
楚因的眼神微微一动,含笑道:“子卿。”
原夕争会起酒坛,笑道:“来,我们今夜痛痛快快地饮一回酒,明天再重新来过。”
楚因微笑地举坛,道:“好。”
两人沉默地饮酒,雨水很轻很薄,因此风一吹便成了烟,原夕争看着雨水里的层次鳞栉的黑瓦屋顶,它们统统都被笼罩在了烟雾当中,显得是如此地不真切。
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原夕争想起了李缵,想起了他们一起饮酒那晚,红月当空,李缵踏着白霜从远处而来。这么想着,原夕争觉得心不自觉有那么一阵抽紧,连忙举起酒坛狠狠地又喝了几口。
原夕争酒喝得比楚因猛,似乎也醉得比楚因快,当楚因还在慢条斯理地喝酒的时候,原夕争已经似乎有一点不胜酒力了,靠在了窗的一边。
楚因几乎是用一种细细欣赏的目光慢慢地看着眼前的人,从他用一块很简单的帕子绾起来的长发,到饱满的前额,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原夕争侧面远比正面要显得柔和与委婉。
楚因玩味着对比原夕争与曾楚瑜兄妹两个,他们两个刚好是一正一反,原夕争看似刚硬,实则柔软,而曾楚瑜呢,看似柔弱无比,其实心性极为刚硬。
如果要楚因来判断,他会觉得曾楚瑜更吸引自己,她时而痴情,时而歹毒,看似温柔似水,实则激烈如火,那样的女子像一朵黑色的花,明明令人觉得它是致命的,却偏偏因为绽放在雪地里,又令人觉得珍贵异常。
可是……楚因不会为了这朵黑色的花而心跳,也许因为在这之前,他先见着了原夕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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