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话不说,慕长云立刻丢了一粒进池天蕴还在唠叨的嘴里,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唔!”池天蕴震惊的表情,混合着之前来不及撤下的哭丧脸,一瞬间看上去十分滑稽,之前的绝望心情就跟幻觉一样,霎时消退得无影无踪。
“你没觉得不对劲么?”仔细闻闻,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混在地监中原有的潮湿气味中,十分隐蔽。
池天蕴显然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我的天,这也太阴险了吧!还好你发现得早。”不然自己该丢脸成啥样啊……“不过我真的饿了,估计饭点都过了!”
闻言慕长云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道:“过了下个路口,我们休整一下。”
可惜现实没有给他们修整的机会,刚转过一个墙角,明亮的光线突如其来,在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慕长云只感到一阵风声呼啸而过,本能反应侧身一闪。
“啊!”还在揉着肚子的池天蕴猝不及防被一个巨大的木桩撞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了墙后一个深坑里。慕长云还来不及查看他的情况,身侧墙里就有许多小木球乒乒乓乓地弹射出来,狭窄的空间让身形无法施展,避之不及的慕长云只能向前扑倒,与此同时,头顶上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慕长云侧身一滚,一大串鞭炮就在他耳边炸响,习惯性向后一仰——噗通一声,慕长云也跌进了坑里。
坑里蓄着水,两人并没有受伤。
一进水里,慕长云整个人都不好了。坑里很干净,四面和坑底都铺着石板,水也十分清澈,看着没有什么脏东西。
但那也只是看着,与水亲密接触了一下的慕长云清楚,这是一坑的新!鲜!辣!椒!水!
池天蕴靠在坑壁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横流,惨不忍睹。慕长云也好不到哪去,喘着气直起身,憋得脸都红了,终于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正对着他们的石壁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辣椒水可解妄心。”
“咳咳!原来我们中的是妄心!咳!”池天蕴也看到了纸上的字,心里那个气啊,有没有这么耍人的?!有没有?!
“……”一跃跳出深坑,慕长云坐在一边闭眼不语,眼泪止不住,只能等辣意自己过去。妄心是十分难得的□□,并不致人死伤,但会引人焦虑沮丧,甚至若有武者在练功时中了妄心,极易走火入魔,功力尽毁,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禁药的一种。
不论是谁,趁人不备给人下妄心,用心都是极其歹毒的。可偏偏他们中了妄心后不多时,就被逼入了辣椒水坑,把药性解了,只不过过程极其坑人,后果极其狼狈。
慕长云刚升起来的满腔怒火转瞬又化为了哭笑不得,心里明白了这又是柳栖雁耍人的手段。要不上辈子江昊阳把这人恨得牙痒痒呢,这般花样不停地上,换了神仙都得气到疯。
过了一会儿,慕长云觉得自己状态恢复了不少,便睁开了双眼,依然有些刺目,但不是不能忍受。转头去看池天蕴,却见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满脸通红。
注意到慕长云的目光,池天蕴微微撇了下嘴,费力动了下,总算把自己的动作摆好看了点:“我刚摔进去的时候喝了一大口,还呛了一下!”
“要不吃点东西吧。”慕长云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他一下,心知池天蕴平时一点辣都不能沾,可以想象现在他有多痛苦。
“我觉得我喉咙到胃里都要烧起来了。”悲痛欲绝地低吟了一声,池天蕴迟缓地坐直了身体,乐天地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连灌了好几口,“还好带了水,不然可惨了。”
两人都没有余力多说什么话,沉默地吃了些干粮,整了整湿透的衣衫,就继续向前。
前面的道路引着两人深入地下,温度也越来越低,浑身湿透的他们不得不边走边运转内力,好让自己不至于被冻僵。刚生了一场病的池天蕴更是打起了喷嚏,恨不能裹层棉被。
“别让我知道这究竟是谁!”哆嗦着牙,池天蕴边走边继续碎碎念,以此转移自己对寒冷的注意力,“这人脑子肯定有病吧!”
慕长云并没有应声,但心里对池天蕴的话无比赞同。
走过一段阴暗的长廊,两人来到一个略开阔的小厅,厅的两边都是空无一人的囚室,正中间摆着一张方桌,上门摆着一盘成套的酒壶和酒杯,旁边有一张纸条,写着“驱寒酒”三个字。
池天蕴赶紧跑过去,打开酒壶盖子闻了闻,“哇!”了一声,双眼已经放光了,“慕长云,是上好的铭山大曲!至少二十年分!你闻闻看,有没有毒?”说着急不可耐地把酒壶递给身边人。
慕长云心想,我又不是慕卓,兼职还能当神医!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接过闻了闻,没闻出什么特别的来。他可不像池天蕴深谙酒道,对他来讲,酒都差不多,之有高度酒和低度酒之分,好酒最多好喝一点,但具体好喝在哪里,就完全不明白了。
看了慕长云脸上的表情,池天蕴就没那么兴奋了,撇撇嘴,问道:“喝不喝?”
慕长云想了想,递了颗慕卓出品的解毒丹给池天蕴,道:“此药可解大部分毒,亦可延缓剧毒发作,不过对于一些特别刁钻的毒没有作用。”
“哎呀长云兄,你真是个百宝囊!”接过药,池天蕴毫不犹豫地扔进嘴里,“有次好酒,中毒也值啦!”说着倒满两杯,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一饮而尽,顿时浑身都暖洋洋的,心中最后一口郁气顿时消散,别提多舒服了。
慕长云喝下酒后,同样感觉好了很多。虽说他已经秘密与柳栖雁结盟,但一想到这人的性格,实在不敢对前路太过乐观,稍事休息后,两人继续往前。
“哎哎,别急啊,我还想喝一杯呢!”池天蕴抱着酒壶恋恋不舍,看看已经飞速走远的慕长云,在看看怀里的酒壶,咬牙放回原处,追了上去,“等等小爷啊!”
等池天蕴追上人,慕长云已经站定望着前方,池天蕴气还没喘匀,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喃喃道:“这要怎么过去?”
一道足有二十来米宽七八米深的断口,内里插满了尖刀,在地底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森然的寒光。尖刀之间的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白骨,景象让人乍见之下毛骨悚然。
“这,这,都是死在这里的人么?”池天蕴声音有点抖,那么多白骨,是有多少尸体?
“看清楚,这里面没有人的骨头!”慕长云简直想要扶额,这些碎骨明显都是禽畜骨,一看就是柳栖雁扔进去摆气氛用的,偏偏身边这人还真信了,还被吓得不行,顿时脑补了柳栖雁计划得逞的那“哈哈哈哈”的大笑声,脸色越来越难看。
“呃……”终于敢仔细往里看的池天蕴,也看明白了些,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越来越觉得,布置这一切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看他们出丑耍着他们玩!简直不能忍!但即便如此,光是这道深壑也足够恐怖了,想要凭借轻功一力跃过这二十来米是不可能的,“我们怎么过去?”
绕着断口前的平台绕了一圈,思忖片刻,慕长云取了两支搁置在墙上的火把,将火扑灭,“你那里有几支火木?”他自己身边有三只,都是分开前池小小拿给他的,想来池天蕴那里比他只多不少。
“额,有五根。”闻言池天蕴手忙脚乱的把背着的布包打开看了看。这些火木在落水的时候都受了潮,已经无法当火把用了,但与其他物品放在一起,池天蕴也没想起来要把它们扔了,这会儿慕长云提到,就赶紧都拿出来交给了他。
“十支,足够了。”言毕,气沉丹田,手中运力,将一支火木直直插入了不远处尖刀的缝隙中,火木上端略高于刀尖,毫无损坏。
池天蕴见状,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自己交友眼光好,身边这人内功精深,巧力运用得炉火纯青。
第二支火木插入地面时,慕长云飞身而下,手中飞出第三支火木,脚步踩着特殊的节奏,轻轻踏上第一支火木,动作流畅,全无停顿,继而飞身向前。如此这般,直至十支火木用尽,慕长云在空中足下运力,轻盈地落在了对面的石台上。
慕长云这套轻身步法,名曰:半步云,动作精炼,身法轻灵,毫不拖泥带水,蕴合了特殊的韵律,相当高明。
至此,池天蕴才发现自己看得目不转睛,眼中的欣赏之色几乎要溢出。长长松了口气,池天蕴知道,轮到自己了。他自认轻功不比慕长云这般惊艳,却也不弱,更何况十支火木的基础早已打下,若还过不去,等回去自家师傅肯定会拎着他的后领让他回炉重造。
最终,这“万丈刀海”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之后又绕过好几处无伤大雅的小机关,两人终于来到了路的尽头,是一间并未上锁的石囚室,而囚室门口贴着一张纸条,上书“向右出口”。池天蕴看到纸条,愤然撕下扯了个粉碎,而后跟着慕长云进入石室。
室内一人背对门口坐着,一动不动。已绕到他正面的慕长云脸色剧变,急忙给人摸了摸脉。
池天蕴上前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王凌飞公子满脸伤痕,一身血污,气息微弱,形容极其可怖,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若非慕长云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他八成以为此人早已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