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连着吃了几幅凤凰翎,又命太医精心调理,可清浅的身子特殊,还是让人无比的担心。
忽然,房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
此时已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了许白疲惫却欣喜若狂的脸上。
“哎呀,恭喜王爷恭喜许先生!”
接生婆一把推开了门,红光满面。
“生了!生了!还是个小皇子呢!”
许白推开稳婆,第一个冲进了房中。
卧床上,清浅累得几近虚脱,可怀中抱着那粉嫩嫩的小人儿,脸上却扬着幸福的笑。
“清浅…”
这一大一小,便是在自己余生的全部。
“相公,”清浅抬眼,看看许白又看看跟在身后的摄政王,“给这孩子,取个乳名吧。”
许白没忘了,清浅怀孕的这几个月中,还时常想着诸老三的大肉包。
“不如,这孩子小名就叫包子吧。”
☆、第六十一章 后记
那日清明雨后。
芳草萋萋离人泪,孤坟荒冢踏歌无。
云钦俯身,将自己种了许久的兰花,轻轻的放在赵允熏的坟头。
他喜欢干净,喜欢花草,自己知道。
儿时一同在刺鸟,他喜欢戴花,喜欢将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自己曾多少次为这件事嘲笑过他欺负过他,可今日,物是人非。
在云钦的记忆里,他小时候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了。
放下备好的桂花糕,云钦倒出两杯酒,一杯洒在他的坟前,一杯自己饮下。
“几年过去了,你可还好?”
忽的苦笑,究竟是去了那么久,自己却还当他活着。
没由来的想起他的容颜,好想伸出手去,抚上一抚。
“当日你说走边走,还跑进朱家,可知我找了你许久,”云钦抚着墓碑,独自低声道,“若你还活着,总想问你一句,你爱那小子么?”
朱少寒,他夺走了他的心,又夺走了他的命。
“在我身旁,你不愿意,不愿意受我的欺辱,不愿意待在刺鸟..可你去了朱家,偏就这么死了,人死了,见不到面,连个念想都没有。”
不远处,一辆马车急匆匆的驶了过来。
“属下参见首领。”
马车内,一个模样俊美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附身跪倒在云钦面前。
“来了。”
“那人已带来了。”
云钦点点头,那年轻人便从车中拉了一个人出来。
猛地一推,那人,便一头栽倒在云钦脚旁。
的确是朱少寒。只是他和从前大不一样了,眼睛里失去了昔日的跋扈和神采,整个人都好似痴痴傻傻似的。
“你瞧,”云钦冷酷的拽着朱少寒的衣领,让他靠在自己的身旁,“我猜你会想念这小子,便带他来给你看看。”
朱少寒目光呆滞,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好奇么,”云钦笑,“他杀了你,又逼死了朱浣信,没错,是掌握了红楼和朱家。可是,不久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疯了,他时常说看到了满身是血的你和他那个死鬼哥哥。允熏,我早就对你说过,做大事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素质。”
“赵允熏..”
听到云钦唤“允熏,”朱少寒似乎有了些反应。
“你爱他么?”云钦自顾自地说着,“今日,我已成为刺鸟的领袖,允熏,你跑不脱。我说过,你赵允熏生是我云钦的人,死是我云钦的死人。我会在这里给你修一个僻静的园子,既然你爱那傻子,我便要他生生世世的守在这园中,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朱少寒突然傻笑起来。
“允熏,赵允熏…”
“哼,”云钦嘲讽的看着朱少寒,“真是个傻子。自家的红楼都已落入了那白玉的手里,还每天只知傻笑。”
放开朱少寒,云钦回身,抚摸着自己亲自篆刻的墓碑。
“等我也死了,便也一同葬在这园中。你跑不脱,要听话,知道了吗?”
陆镇。
天儿日渐暖和起来,天亮的也特别早。
诸老三赶在一大早,便卸了店子里的门板,准备做生意。
太平巷,街上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他举着一把扫帚,卖力的清扫着。
“哎呀,我说你这孩子,”诸老三皱眉,“都说了不要这么辛苦的嘛。”
正扫着地的身影转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陆镇收留了我,我当然要好好地报答你们啦,一会儿啊,记得给我留几个肉包子哟。”
“啊呀呀,又是宋漪这孩子呀。”
诸老三的娘子也闻声走了出来:“多好的孩子,体体面面、一表人才的,赶明儿要个你说个媳妇儿才好。只是那许白不回来了,也不给我们个信儿,真是让人生气呢。”
宋漪怔了怔:“他..他和清浅留在京城,不回来了。”
“不碍事不碍事,”诸老三连忙给自家娘子使了个眼色,“宋漪啊,你回来也好,许白的茶馆有你打理,咱陆镇就不愁没有好茶吃啦。”
宋漪冲诸老三夫妇笑笑,便继续扫地去了。
能回到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小镇,自然是许白和清浅的恩典。
宋漪很知足,或许自己只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什么皇子、皇嗣,只不过是别人曾强加给自己的闹剧。
许白说,要自己去打理那间早已荒废了的茶馆,要自己去用余生感恩陆镇的老老少少。
是因为念着他们的情分,许白才留了宋漪的性命。
每日,清晨起来打扫太平巷的街道,然后开茶铺,卖茶。
宋漪,甚至学了一些浅薄的医术。街坊邻里,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喜欢来他这里免费诊病。
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宋漪取代了许白在陆镇的位置,取代了许白在陆镇人心中的位置。
只是,宋漪不像许白一样,有清浅、有包子。
一个人,每天迎接阳光,孤独的守护着这个发生了太多的边陲小镇。
“宋漪,”晌午,陆镇的驿卒急吼吼的闯进茶馆,“京城发来的加急信,给你的!”
宋漪道过谢,便拆开来看。
那是清浅的笔迹,只是唠唠家常,询问些闲话儿。
宋漪笑笑,当日自己每每和清浅争风吃醋,谁能想得到,如今他二人竟成为朋友一般。
谁又能想得到,天宏国国主的亲笔信,竟传到了这偏安一隅的边陲小镇。
天宏国皇宫,御花园。
许白随意的坐在湖水旁的草地上,不远,是自家的小包子在和几个宫人玩闹。
三四岁的年纪,能跑能跳,最是讨人喜欢。何况,小包子又生的白白嫩嫩,眼睛很大,睫毛很长,一张小脸肉嘟嘟的,任谁都想亲上一口。
虽然名为天宏国帝师,可许白,却花了太多的时间陪在包子的身边。
许白记得,小包出生前他便许过愿,愿他如自己一般坚毅睿智,如清浅一边天真纯粹。每每守护在小包的身旁,许白便会想起刚刚将清浅“捡”回家的那段日子,一样明媚的两个孩子,让人欢喜的心醉。
“爹爹!”
包子似乎有些玩累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这小家伙,还蹒跚学步呢,却总是喜欢跑来跑去的。
“来。”
许白一把抱住肉呼呼的小包子,然后举过头顶,抛起来,又接在手中。
惹得小包子一阵开心的大笑。
“爹爹,”依偎在自己爹爹的怀中,小包子撒着娇,“我想吃诸三伯的大肉包子喽。”
许白无奈皱眉:“不是前几日才命人去陆镇买了么,怎的,又馋嘴了?”
“为什么我们每次回陆镇去都要换上贫民的衣服呀,”包子眨着大眼睛不解的问,“我想回陆镇去玩。”
“乖孩子,”许白耐心的说,“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去给别人造成困扰。知道了吗?诸三伯也很喜欢你,你要听话,过些日子我便带你回去。”
“那好吧,”小人儿难掩失望,“那我要吃一百个大肉包!!”
“只要你吃得下,一千个一万个也给你吃!”
包子开心起来,又疯跑了一会儿。
“帝师,”一旁寺人恭敬的说道,“国主将要下朝了,今日,帝师是否如常?”
许白笑:“自然。”
哄得小小人儿开心,自然心中还记挂着另一个小人儿呢。
如今,清浅登基已有几年,却才刚刚亲政。朝中自然有摄政王为他掌握大局,可清浅也操劳了不少。
他身子弱,禁不起折腾。
“今日的凤凰翎还要煎好,晚饭的时候炖些鲫鱼汤。”
“是。”
内侍恭敬的答道。
“算了,”许白又说,“还是我亲自来吧。”
“您是帝师,这些粗话总是您来做,恐怕不妥吧。”
“帝师,难道不是要照顾国主的起居生活么,”许白笑,“还是由我来做,他习惯我做的口味。”
自己和当年,似乎大不一样了。
不再不甘心居于幕后,也不会因为权力而私下愤恨。
许白遣走了宋漪,劝说摄政王放了安王爷和彦昭,只是将他们贬为庶人。
似乎,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过去一个了结。
也要让摄政王放心,自己不会对清浅有所威胁。
“包子,”许白将那可爱的孩子唤了过来,“我们去接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