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
许白第一个想到的是清浅,等他穿上衣服飞奔至清浅屋里时,那少年已经勉强下地,扶着门框咬唇等着自己。
“许……老板,走水了吗?你快走……”清浅急切的说道,丝毫没管下床时扯动的断骨。
“闭嘴。”许白皱眉一喝,冷冽的声音如冰雪无情。
说罢,将清浅和衣抱入自己怀中,不管细软钱财,只抱着怀里的少年飞快的打开紧闭的大门。
“哎呀,许白,你总算出来了,你再不开门,我都要破门而入了。”老三急的满头大汗,可看到许白怀里的人却又是一愣。
“咦?这是谁?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也会金屋藏娇,我看看,还别说,这张脸真漂亮。”老三回过神来,却也是被清浅的美貌所惊讶。
清浅立刻将脸埋入许白胸口,手掌更是紧紧抓住许白的衣服。
不想见到许白以外的任何人,只要许白就好了。
许白也不露痕迹的将清浅移出老三的视线,然后故作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走水了?”
老三这才找回重点,手掌一拍大腿面带愤怒的说道:“哎,别提了,之前西景国流民的事,你知道吧?太平巷糊灯笼的大柱好心救了个流民,治好了他的伤,可没想到这暴民伤好了,竟然抢劫杀人,大柱全家都被杀光了,而且对方还放了一把火……”
老三说的激愤,而越来越多救火的居民也纷纷加入讨伐的队伍。
不久,火势得到控制,而驻守的边军也抓到了西景国的暴民,一人多高的精钢长|枪上,挑着那男人的脑袋,眼睛睁得很大,红白的液体顺着长|枪一直滴落在地。
森森寒意。
☆、第四章 赐成全
边军的小队将领脸色铁青,他是陆镇土生土长的百姓,与大柱也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兄弟死了,如何不怒。
可就算暴民死了,兄弟一家老小的命也回不来了,他的脸在跳动的火把下,说不出的寒冷。
“我再说一遍,不要放任何西景的流民进城,你们觉得他们可怜吗?看看柱子一家,看看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杀可怜,还是一个逃窜的他国暴民死了可怜!如有胆敢私下放西景流民入城的人,同叛国罪!”
边军将领沉声低喝,最后一句话,如同警钟,敲响在每一个人心头。
一种名为使命的责任感让众人眼中神如此坚定。
边军首领不再言语,带着暴民的尸体就想离开,而老三突然看了看许白怀中那个用衣服蒙着头的男孩。
他的面色变得无比犹豫,走近许白,在对方耳畔低声说道:“你怀里的人,看模样很像西景国的……你不会是……”
声音很小,怎奈何四周太静,在许白没来得及制止老三时,那位边军将领就已经听到。
清浅的身体顿时一僵,手指紧紧抓住许白衣襟,前人的死状还在眼前,而且……他不想拖累许白。
“等等。”
果然,边军将领扬手皱眉,停下了脚步。
连空气都感觉一滞,众人秉住呼吸,纷纷看向不远被孤立出来的许白。
咚咚咚,重重的脚步声似鼓声澎湃,老三看了眼许白,咬牙退了几步。
“把人放下,把脸露出来。”
边军将领将手中长刀架上许白颈脖,重一分便是血肉分离,进一步更是生死两隔。
许白脸色微变,脖子上的刀让他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一股压抑许久的情绪快要爆发。
“再说一次,把人放下,不然你将和奸细一起受死。”将领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锋利的刀芒划破许白颈脖间的皮肉,血珠落在清浅脸上,灼热滚烫。
“军爷……”
“你别伤害他,我……杀了我就好,不要碰他。”
许白发颤的声音和清浅绝决的声音同时传来,而身侧的边军将领则皱着眉头满脸不悦。
“果然私藏暴民,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人。”
边军将领看着清浅露出自己样貌,他的发色与镇上百姓完全不一样,在火把照耀下灰白凌乱,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柱子一家,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血色再次漫上他的眼中。
随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将清浅与许白围得密不透风,清浅孱弱站着,脸上写满懊恼,自己可以死,但希望许白没事。
而许白看似惊惧,手掌却在衣袖下用力握住清浅的人,沉着有力。
“军爷……等……等等。”突然,许白颤声喊道。
“有什么话,去了牢里再说!”一声冷喝,无视了许白的挣扎。
就在边军手上的锁链快要套上清浅受伤的身体时,许白突然间搂住清浅纤细的腰间,将他整个人藏在自己身后。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拒捕,好好好……小爷我今天就替大人教训你!兄弟们,给我打!”将领的部下毫不客气,数人举着长棍劈头盖脸的就往许白身上招呼。
许白一手护着清浅,另一手却伸入数不清的棍影中。
“哎哟……啊……”一声声痛呼由众人间传来,棍棍到肉的声音,更让周围的人突然想起,被打的那个人是陆镇中出了名的老好人,许白。
老三终于看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自己多嘴说出许白收留西景国流民的事,他也不会被打。
如果……如果许白被抓了,许白死了,许白……
老三感觉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们别打了!”老三第一次鼓足勇气冲着边军们大喝一声,而镇上的族老也闻风赶了过来。
“你们都住手,黄大狗,让你的人都给我住手。”族老举着拐棍往边军首领头上打去,对方躲也不躲,神情却好不委屈。
黄大狗是族长给取的,边军将领再不愿意,也不能不认。
“听到没有,停下来!”
命令一下,众人飞快的停了手,被围在中间招呼的许白头发散乱,好不狼狈。
但众人却感觉自己身上头上满是痛感,再看看周围的同伴们,红肿了额头,流淌着鼻血,有人终于忍不住:“刚才谁他妈的打错人了?我|操|他十八代祖宗。”
此话一出,百姓哄然大笑。
老三立刻跑上前,扶起许白,想要看看许白哪伤,没想到许白抬头起,脸上还带着着温和的笑意,“我没事,真是让你费心了。”
老三鼻头一酸,大老爷们竟然有流眼睛的冲动,于是背过身当是被烟火呛着了眼睛。
“许白……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不要保护我了,我本来就不应该活到现在。”清浅红着眼,忍着胸口的痛,边掉泪,边在许白身上来回找着受伤地方。
“我没事。”许白扶住清浅站立不稳的身体,冷淡却真实的身边再次在清浅耳边回响。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清浅只想一巴掌打死自己这个祸害,只可惜,冰冷的手掌再次被许白大手握住。
手心里,满满都是对方的温度。
另一边,族长发了火,用拐棍敲着黄大狗的头,就像在教训自己的孙子。
族长养大的黄大狗,的确有资格把他当孙子教训。
“柱子一家被杀了,你们也抓到了西景那个暴徒,但怎么的?现在拿着许白做什么?把他也当西景的混蛋了?许白在镇上开茶馆,身家清清白白,这样的一个男人比你黄大狗优秀的多,怎么的?看不过去,想送到牢里,弄死之后拿张草席卷卷埋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呀!”
满脸臊红的边军将领恶狠狠的瞪了眼四周同伴,想发火,却依旧中气的不足的看着族长。
“老太爷,许白他收留了一个西景暴民,你也知道上头不许我们这样做的,只要发现暴民,全当奸细处理,格杀勿论。”
说完,黄大狗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太爷,再仔细想想,于情于理自己都没错,于是底气也足了些。
“暴民!你也知道上头说的是暴民!你看看这小家伙,他哪里像暴民了?”族长了老人家也怒了,拉起黄大狗的衣领,把他往清浅跟前凑。
火光之下,黄大狗第一次仔细打量许白身后的清浅。
他个子不高,年纪很小,眉眼写满决然和懊丧。
他纤瘦柔弱,长相清丽,宽大衣服下满是风情。
不知道为什么,黄大狗看到这样的清浅,想到的却是在皇都时花柳院上,偶然看见的千金花魁。
许白不露痕迹的挪了挪身体,让清浅安静的待在自己身后阴影之下。
“军爷,清浅真的不是什么暴民。”许白再次重申,声音依旧颤抖。
“哼,以前在陆镇没有见过他,你敢说他不是这次趁乱跑进来的?就算是流民,也应该赶出城去!”黄大狗不敢忤逆族长,却不代表会给许白丝毫面子。
“只要不是流民……就可以留下吗?”老三突然间插了这么一句话。
黄大狗想也没想就点头了,老三立马拉了拉许白的袖子,随便胡诌个关系不就好了。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许白身上,清浅更是紧张万分。
“等等,谁说只要不是流民就可以?哼,是亲戚,不能出五服,是帮佣必需交出契约,呵……老三,你以为本官爷好骗?”
黄大狗话音一落,老三立刻蔫了下去,看向清浅的目光也很是抱歉。
“初见他时,一见倾心,虽然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许白已经视清浅为此生挚爱,族长,还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