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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才和大猎户 完结+番外 (涩涩儿)


  林安真不想做被关进笼子里的金丝小雀儿,所以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进了县衙大堂。
  按照常理说,林安是击鼓之人,手上拿着状纸,是原告,应当先陈诉实情,可是那王石父子一见县太爷上了公堂,当头就拜,大呼“冤枉”。
  林安:“……”
  白谨也颇为无语,喊了两声“肃静”,才令王石父子安静下来。
  白谨这才清了清嗓子,却不是先问原告,而是看向公堂之上,和林安一起站着的林信。
  “堂下何人?因何见了本官却不跪?”
  林安已经得了秀才功名,当然不用叩拜。他不想猎户跪拜年龄差不多的白谨,还把猎户给赶到了公堂外面,和众人一起观看。
  王石父子是纳头就拜,这没的说。
  公堂上唯一该跪而没有跪的,只剩下林信一人。
  林信尴尬,却还是躬身道:“学生童生林信,见过大人。”
  白谨是听过林安的故事的,更知道林家人是如何欺负林安兄妹,而堂下这个林信,又是如何明知不该为而为之,妄图甩掉林安兄妹这几个包袱,还试图坑害无辜女子的,白谨对林信颇无好感。
  “这却是奇了。何时律法规定,童生见官,也可不跪?”
  林信面色涨红。
  傅师爷适时道:“大人英明。童生见官,自当下跪。且,童生自称,也该是草民二字。”
  林信还试图道:“学……草民已经过了府试,只要明年能过了院试,便可得秀才功名。到时便可不跪。学、草民只是……”
  白谨一挥手:“你也知道是‘到时便可不跪’,‘到时’才有功名。你现下既无功名,因何不跪?”
  林信看向一旁站着的林安。
  白谨道:“林秀才可是今年院试的案首,即秀才头名,自然可以不跪。”
  林信只道林安恢复了功名,却没想到林安竟是案首!而他自己,比林安年长六岁,大了足足一辈,却是刚刚考过童生,院试压根榜上无名!登时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看向林安的目光,越发复杂。
  白谨却不管那些,厉声喝道:“还不跪?”
  林信只得跪下。
  王家父子因白谨这一番行为,还道是县太爷向着他们,忙忙喊冤:“草民有林家的婚书,有林大丫的庚帖,更把嫁妆都抬到林家去了,那林大丫,怎的就不是咱们家的媳妇儿了?那林秀才,凭甚么要告咱们?大人,您定要为草民一家做主!”
  说罢就连连叩拜,掷地有声。
  “大人!大人!婚书和庚帖都在这!您可要看看呐!”
  王阿花在家中连连晕了两次,好不容易醒来,在家里找了婚书庚帖,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险险赶上开堂。
  白谨看了林安一眼,将王阿花放了进来。
  王阿花也是纳头就拜,哭号着把婚书和庚帖都递了上去。
  白谨嫌这妇人哭得吵闹,厉声说了几句话,才让妇人停下苦恼。
  白谨这才看向林安:“林秀才,这婚书庚帖都在,你为何说这桩婚事不做事?可有证据?”
  林安道:“户婚律有云,男女婚姻,当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问大人,那婚书上,可有媒人?可有父母之命?”
  白谨道:“并无。”
  王阿花立刻嚎道:“媒人咱们是忘了写了!至于父母之命……林大丫爹娘都死全了,咱们上哪里去问她爹娘的意思?她祖母同意了,她四叔亲自给写的婚书,咋就不作数了?”她一把拉住林信的胳膊,“她四叔,那婚书可是你亲自写的,咱们给的嫁妆也是你亲自点收的,咱们还给了一套文房四宝来着,那不是让你给拿去用了么?咋咋就不作数了?”
  林安目光冷冷地看向王阿花和林信。
  林信虽有读书人的傲气,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否则的话,也不会千里迢迢跑过来,跟林安一起上公堂了。
  他见王阿花这样攀扯他,再看县太爷和林安“一丘之貉”的模样,登时就明白,他该怎么做了。
  “大人!”王阿花能哭嚎,林信也能。
  他一抹袖子,便沉声哭诉道:“实在不敢欺瞒大人,那婚书,的确是草民所写。”
  王阿花喜道:“你们看!你们看!”
  王石父子也是喜上眉梢。
  结果就听林信继续道:“只是草民确实被逼无奈之下所写。这月初一,草民家中二哥和三哥都不在家,徒留草民和草民的老父老母,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嫂嫂,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在家。王石一家,却带了足足十个长工,闯入我家,逼迫我老母将草民侄女大丫在孝期嫁给王石,否则……”
  林信痛哭流涕:“草民一介书生,能读能写能文,偏偏打不过王石一家还有他们身后的十个长工。草民有心硬拼,却唯恐伤及老父老母,伤到几个侄子侄女,这才不得已,写下那张假的婚书,让王石一家,不至于对我们一家下毒手。”
  王石一家脸都绿了。
  他们去的那天,林家老二老三的确不在,他们也带了十个长工是不假。可是,那十个长工可是给他们抬聘礼过去的,根本不是去威胁的,哪里会打杀林家人?
  还有那婚书,怎么就是假的了?
  白谨也问,婚书怎么就是假的,林信怎么证明自己所说的话?
  林信继续哭道:“草民虽被逼迫写下婚书,可是草民心下不舍侄女受苦,嫁给此等品行恶劣之人,便在婚书中,故意没有写下媒人。无媒不成婚,婚书自然不得作数。”林信一顿,又道,“且,老母亦不舍孙女,故而并未给王家真的庚帖。”
  事实是,当初写婚书时,林信很是不耐,而王家人和林家其他人,根本没想到媒人这一条,是以就没有写上去;而林大丫的庚帖是假的,则是因着林家人无人记得林大丫出生的具体时辰,这才作了假——他们原本想着,真假又如何?林大丫无人做主,左右都得嫁了,他们有甚么好在意的?
  可世事难料,林信也没想到,他会在公堂之上,将这件事反过来用来驳斥这桩婚事。
  这下白谨和林安看向林信的目光都变了。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林信这样配合,让婚书彻底成了被逼迫伪造的婚书,这场官司变得简单起来,二人都未再多做什么。
  王家人想要继续闹,偏偏事实就是如此,无媒不得成婚,更何况庚帖都是假的,嫁谁?谁嫁?
  婚事自然做不得数。
  白谨直接当堂宣布,王石和林大丫的婚书是假,二人无任何干系。
  王家如何甘心?
  王阿花忍不住喊道:“可是咱们连聘礼都给了啊?那也是假的吗?”
  林信继续哭:“聘礼?何来聘礼?你王家就是这么冤枉林家的吗?”
  王阿花还欲说些什么,林安终于站了出来,双手把他的状纸奉上。
  “草民林安,欲状告王家村王石,逼迫我四叔写下假的婚书,意欲强抢民女,污蔑我家祖母孝期嫁孙女,污蔑我祖父收了莫须有的聘礼……种种罪状,数不胜数,恳请大人查明真相,将这等小人,严加惩治!”
  公堂上的几人,还有公堂外看戏的众人,这才发现,这小秀才告的根本不只是婚书造假一件事,还有更严重的强抢民女等等。
  婚书造假不是什么大罪状,打上几板子,就能放人了。可是,强抢民女呢?污蔑林家收下“莫须有”的聘礼呢?这两桩才是真正的大事。
  后者或许证据不足,但是前者,王石和王阿花,跑去林家大发虎威,强行放话林大丫“活着是王家的人,死了是王家的鬼”的事情却是真真的,当时看到的人有十几个,王阿花回到村子后,又把自己威风的模样到处宣扬了一番,这件事却是做不得假。
  因此白谨最后直接判王石“因并未当真强抢,流一年,三十大板,立即执行”。
  王阿花欲闹,白谨道:“堂上喧闹,拉下去。”立刻就有衙役把王阿花给赶出去了。
  其余人当然不敢再闹。
  王石也被拉下去打板子。王石父亲和王阿花妄图扑上去给王石挡板子,却被拉下去。登时一家人哭成一片。
  不少人见了,都道是“可怜”。
  林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道,这便是可怜了么?如果他们一家当真得逞,当真把大丫抢了过去,无所顾忌的欺负大丫,而自己也因大丫,而不得不受到牵制,听从他们的“吩咐”,那岂不是更加可怜?即便四年后他中了举人,可那时,他当真能把大丫再抢回来么?大丫那时没有孩子还好,可是,王家强抢了大丫,怎么会傻到不让大丫怀孕生子,更好的牵制他们兄妹呢?
  王家现下是可怜,可是,他们如果没有那种念头,又岂会落到今日田地?
  衙门的衙役也会办事,见周围人指着王石说可怜,就一面赶人,一面喊道:“可怜什么可怜?他是犯人!知道吗?犯人!你要真可怜这犯人,等一年后他流放回来了,就把你妹子你姑娘嫁给他好了!”
  众人登时闭嘴。
  公堂上,林信这才撑着身子要起身。
  林安默默地看着林信。
  “四叔,我娘的嫁妆,祖父祖母打算何时归还?还有,大丫二丫和平哥儿的婚事,将来可是我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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