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愿如此,这才宁肯暂时不登基,尽量把朝中人换了他的亲信,或是令那些人倒戈于他,只待来日,能真正迎娶他想要迎娶的大将军。
当然,对于大将军的弟弟一家,太子也是愿意照拂的。
因此太子将林安写来的信认真看了一遍,心中犹豫许久,却也写了一个“可”字。
林安字里行间的意思,猎户因心中无勾结争斗一事,并不能看穿,可是太子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长大的,看了林安的信,只稍稍思索一会,就知道林安是在变相的提高女子地位。
太子并不看好这件事。毕竟,如今天下是否太平,大部分都要看老天爷。老天爷若是肯风调雨顺,那么老百姓地里有庄稼,有口饭吃,能交上税赋,养活的起达官贵人,这天下就能安安稳稳。
而地里的庄稼怎么种?全靠积年老农的眼力,还有一把子力气。男子天生气力大于女子,又有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男尊女卑,女子生而卑弱,但凡这天下的太平只需要凭借这一把子力气的时候,女子的地位就不可能彻底提高。
太子心底摇了摇头,可是想到如今的户婚律,再想到自己母后身为女子,明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偏偏因着女德二字,再好的书画,也不得外传。自来有天赋者皆傲气,有傲气者皆需要外人的认可。偏偏母后受困于女德二字,又被父皇冷淡数年,终究还是郁郁而终,临死之前,还不忘拉着太子地手恨恨道:“只恨母后,生而为女!若母后是男子,又何苦一身本领,却只能困守这脏污之地?韶华而亡?”
太子怔怔的看了林安的那封信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林安的信烧了,只令人把那一张写了“可”字的信送去华安县给林安。
林安接了信,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不论成或不成,总归他去做了,才有事情能成功的机会。
善堂里头,因收留的孩童最小的也有三四岁,大的十四岁,这些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又每日有功课或是生存的技艺要学,素日倒也安稳。毕竟,林安可是特特给他们划了地的,这些善堂的田地并不需要交税,住的院子里的田地用来种菜,村子里的田地用来种粮食,另外孩童学做的东西,也可拿去县城里换钱,他们倒也能生活的自在。
可是婴儿岛却不能这么做。
婴儿岛虽然名叫婴儿岛,可是这名字还是取自林安记忆里的弃婴收留岛。而记忆里,无论是谁,都可以将自己的刚出生到一岁的婴儿,留在门外,然后便可径自离开。离开之后,婴儿岛上的人也不会追究其丢弃婴儿的罪责。
林安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鲁州并未海,至少华安县和华阳县都没有,于是他便决定买下一处庄子,外面连着百亩田地,小庄子里房子全都推掉,建成一处封闭之地,设前后两个门,凡是将婴儿丢在前后门处的,朝廷府衙皆不追究其责任。但是相对的,丢弃婴儿的人家,将来不得以任何名义和长大了的孩子相认和交往,否则县衙会第一时间追究其丢弃婴儿的责任。
那百亩田地,就是养活这些婴儿的法子。
林安把他的计划再细致的看了一遍,有心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情,可是衙门里的事情繁多,他还真的抽不出空来。
直到张灿再次上门,送上张灿写的文章。
林安在书房看了张灿的文章,见张灿的文章里,也写了民生一事。心中一动,将张灿这些日子以来的文章看了又看,再想到张家祖上是生意人,就是现下还留了不少铺子由张家人打理,张灿虽性子天真,但打理起自家铺子来,也颇为顺手。
左右他手下无人能用,林安又不舍得林婉炎炎夏日在华安县和华阳县来回奔波,就将张灿叫了进来。
张灿喜不自胜。
林安叫了他,却不问其他,只把婴儿岛的事情说了出来,问张灿怎么看。
张灿心中忖度片刻,才开口道:“这件事并不好做。但是,有规矩便可成方圆。若是这件事开头做得好了,将来只照着这规矩来做,未必不能将这等善事长久的做下去。”
林安意外的看了张灿一眼。
张灿这些日子却是颇受了些苦。
张家的丑事被张太太一时恼怒之下,捅到了张家最近几代的姻亲那里。那些姻亲又岂肯饶了张家?便是不为着自家姑奶奶,单单是为着张家的钱财,那些姻亲也不肯放过张家。
尤其是眼看着做了县官的林安根本不肯让张灿上门,那几家姻亲当即就凑到了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张家。
张家老太爷心中本就愧疚,再被舅兄一再逼问叱骂,又有老父去世一事,终于承受不住,病倒在床。
张老爷倒是心怀坦荡,并不把那些事情真的放在心里。就张老爷而言,他还没来得及做下那些事情,那些事情都是由张太太试探着问过他之后,才去做的。而且林婉也并未因此受到太大伤害,张老爷还有胆子据理力争。
可惜他据理力争了没几日,就被他自己的两个亲舅舅,抓到小胡同里狠狠揍了一顿。
虽没有受重伤,但也足够张老爷在床上养上些日子了。
至于张太太早就青灯古佛,在小佛堂里闭门不出。
张家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压到了张灿身上。
张灿独自支撑了一个月,张老爷病才好了,张老太爷也渐渐能自己起行坐卧了。
张灿也才又有了时间,来林家拜访。
林安想了想张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再看张灿眉眼间都坚毅了几分,心中一动,便道:“建婴儿岛的计划我都写了下来,只是苦于一时抽派不出人手,帮我看着去建婴儿岛,把最初的规矩定下来。阿灿,你……”
林安的话还没说完,张灿立刻就道:“我愿意我愿意!张家罪孽深重,能做这些善事,为张家消除些罪孽,这也是好的。”
林安不意张灿答应的这样爽快,愣了愣,可还是提醒了一句,道:“这件事情少说也要两个多月,才能把婴儿岛的房子全部建完。待建完后,我打算把善堂的女童都送到那里去,另外还要从各处雇佣女工去婴儿岛做事,那些女工的规矩,女童的规矩,还有去何处请到教他们读书识字、生存之技的女夫子等等,保证婴儿岛的安全,还有对收留的那些身子残缺的男婴如何救治等等,这些事情若要忙活起来,少说也要一二年,你才能彻底撒手。”
林安说罢,又道,“如此一来,这一二年里,你的功课说不得就要耽搁下来。三年后的乡试,你要如何参加?”
张灿却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道:“我的学问功课,安哥儿岂会不知?三年后的乡试,我必是没有希望的。而且我拿着自己的功课去问过好几个夫子,都说我就算是苦读数年,怕也只得中个举人,进士是再不必想的。我原本就没打算参加三年后的乡试,只是家里的那等事情一出……”
张灿一顿,才又道:“我倒想要参加三年后的乡试,先历练一番。待考完后,再和婉儿在州府读书三年,参加下一次的乡试。若还不得中,便再苦读三年,若再不得中,我便会归家读书,想来再过三年,定能考中个举人出来。”
等考中举人,张灿就不打算再苦读下去,只想着到时要请人忙空缺一事,直接以举人身份入官,外放历练。虽然以举人身份入官,官职一辈子都不得超过五品,但是张灿知道自己的水平,与其考到头发白了,考中个进士再当官,倒不如考中举人后就入官,说不得将来能做到五品官,也算是彻底改了张家的门庭了。
林安等听到张灿说“外放历练”时,便拿眼睛,深深地看了张灿一眼。
张灿却不像从前那样畏惧,直直回视过去。
“待我考中举人,并得到外放机会时,怕是父母年纪早已老大,我却无法因自己的前程,而让父母为我奔波。只得带着婉儿一人去外放做官。”张灿语气坚定地道,“到我和婉儿外放时,我们必会有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到底是二人一起生出来的,还是捡回来的,张灿却不肯说了。
他自己独自苦苦支撑张家的那一个月里,每每闲暇下来,就会想到林婉,想到林安不看好他的缘故。可是张灿虽肯用心,却也不能阻止祖父和父母全都要他为张家延续香火的事情。
张灿原本就有“痴心”,性子里颇带了几分天真之意。在张灿看来,若是真的能和林婉有自己的孩子,那当然是最好。若是真的不能,真的如那个白大夫说的那样,一辈子无子无女,张家不肯认,张灿却肯认了。
白大夫都说了,那种虎狼之药,张家已经害了几代无辜女子,又害得张家人一代一代传下病根。如果他再像家里长辈说的那样,典妾来生子,生下来的孩子,将来岂非也要受他这等苦楚?
与其如此,若真的十年内生不出来,倒不如到时在他外放时,悄悄抱养一个回来,当成他和林婉自己的孩子养着,如此也可以对家中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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