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武惟扬重复了一遍,他眨了眨眼,“你这是想试试他?”
苏北秦应了一声,“你那时在不在京城?想来便是不在也应当听说过一点,这事虽然朝廷向牢牢压住,但民间传的风言风语多得天下皆知。”
武惟扬一脸毫无兴趣的模样,“听过一点儿。”他顿了顿,“若是没有刺字,那个墨子期的确是一副好相貌,难怪那个姓……景的兵部尚书这么宠爱他。”
苏北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都知道算是只有一点儿?但很快他又想到什么,十分有兴致地追问道:“我听坊间传言,景尚书对他是一见钟情,但是碍于他母亲实在家教甚严,这才偷偷将他带回家里,却没料到他母亲棋高一着……”
武惟扬眼见他似乎要无休无止地说下去,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无奈道:“我倒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好奇别人家的家事。”
苏北秦推开他的手,挑眉道:“我便不能问一问了?卷宗里毕竟不会写到这些,我不过就想问问么。”
武惟扬咂了咂嘴,回忆了一会儿道:“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权贵圈子里偶尔谈及都道景尚书这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那个墨子期虽说是个正经人家的孩子,但长得实在太招人,也难怪会被选成替死鬼。”
苏北秦从这两句话中听出一点阴谋的意思,原本的兴致也随之消失不见,他思忖片刻,道:“墨子期这人没有大才,但胜在心思细腻,擅长体会人心,由他这样的人来管理内务再是妥帖不过。只是要看这人是正是邪了。”
武惟扬“嗯”了一声,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我觉得倘若是你的话,让我死在你的床上我倒也愿意。”
苏北秦皱起眉来,“你又胡说八道。”
武惟扬却骤然停下了脚步,他将长枪随手往地上一扔,直直地看着苏北秦,道:“真的,我便是死在你手里,也是无妨。”
苏北秦回头看他,心里其实有些不耐,但一看到武惟扬的神色,便不禁怔住了,身后的武惟扬一身戎装,战甲上还带着一点儿血迹,长枪倒在一边,他看起来好似和以往一样吊儿郎当,但唇边微微露出的酒窝,和那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又好似有哪里不太一样,他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忍不住眉皱得更紧,“这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武惟扬盯着他,慢慢道:“我原本并不想这么着急,但是有些事,该说的时候便非说不可,该明白的时候你也应当明白。”
苏北秦倒吸一口冷气,他忽然觉得四肢隐隐发软,却还是努力站稳了,但即便如此,他动了动唇,还是一片茫然,这种时候,他应该说什么好?做什么好?
武惟扬仔细地看着苏北秦,苏北秦的脸极其漂亮,现下微微带着点茫然无措的神色,更是叫人看了整颗心都能化了去,武惟扬便是如此。
他不是个注重皮相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儿女情长,但苏北秦便是有这种本事,叫他始终忍不住将目光留在他身上,到得如今,更是无论如何都放不开了。
眼见苏北秦一句话都说不出,武惟扬遗憾地吧嗒吧嗒嘴,也不管长枪了,上前将苏北秦一把抱起,笑吟吟地道:“北秦可以在我怀里好好想一想。”
☆、第39章 不明情愫(倒V)
武惟扬身上的铁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冰冷,苏北秦在武惟扬的怀里有些发怔,他年少成名,长得又俊俏,在京城中不知收到过多少脉脉情语,男女皆有,却是第一次无言以对。他摸不清武惟扬的意图,甚至不知道武惟扬现下认真的表情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他左思右想,无论怎么想都只余困惑,想得脑门儿都有些疼了,他才长叹一口气,选了他最不喜欢的方式,那便是将此事压下不提。
但是苏北秦想要逃避,武惟扬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本就肆意妄为,便是于这等追求之事,也从没有婉转退缩之意。他见苏北秦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泛红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便知这人并不打算认真考虑,便捏了捏苏北秦腰上的软肉,笑吟吟地贴着苏北秦的耳畔说道:“我不逼你,但你应当明白我喜欢速战速决,可别逃得太久。”
苏北秦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如今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他想要退开一些,只是武惟扬抱的太紧,实在挣不开,换做以前,他只把这当成武惟扬胡闹,如今却不行,不论是武惟扬吹拂在他耳边的呼吸,还是冰凉的胸铠,都叫他不知为何地莫名焦躁,“放开我……”苏北秦不悦道,语气也随之冰冷了。
武惟扬依言松了些力气,然他们之间的缝隙仅仅只是从亲密无间到了脸贴着脸而已,武惟扬贴着他的额角蹭了蹭,终是不敢再惹苏北秦生气,磨磨蹭蹭地松开了手。
苏北秦已不愿与武惟扬同骑,只是一味地埋首往外走,武惟扬见状只好一手拎着长枪,一手牵着马走在他的身旁,他们达到府衙时还是日中,如此磨蹭了一段时间,日头已经下落了,不过城门口应该有江天河一群人守候,他们不至于被锁在城门内头。
只是被路上一群百姓恶狠狠盯着不是什么好过的事,虽然因着武惟扬手中长枪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却难保不会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他们单单只有两人,若是城中百姓一拥而上,怎么也是要吃亏的,武惟扬自然舍不得让苏北秦受一点伤,蹭破点皮都不行。
武惟扬望了望苏北秦,见他一副恍若不觉的模样,便道:“时候不早了,天河应当等急了,若我们再不与他们汇合,只怕他要带人打进来了。”
苏北秦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便翻身上了马,武惟扬随后上马,解下腰间的鞭子一挥,马蹄扬起一阵尘土,飞速往城门口跑去。
料峭的春风拂面而过,苏北秦眯着眼睛忽然听到武惟扬唤他,他费力地转过身去,只能看到武惟扬的半张脸,然后便见武惟扬扬起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凑过来在他的唇角轻吻了一下。
马跑得飞快,武惟扬的声音在风中有些微弱,但苏北秦还是听清了他的话,“待为帝时,愿与子同袍。”
江天河已经骑着马在城门口来来回回巡视许久,远远地看着武惟扬疾驰而来便打马上前,担心道:“老大,没出什么事吧?”
武惟扬勒住缰绳,笑道:“不过是一群平头百姓,能出什么事。”
江天河这才放下心来,他看了看坐在武惟扬前头低头沉思的苏北秦,面露不悦,只是武惟扬已慢悠悠地往城门口走了,他也只好紧跟而上。城门口是一块广阔的空地,眼见着日头下落,江天河与季百川便命令军队安营扎寨,经历过如此混乱的一天,一众将士确实需要休息。
苏北秦环顾了一番正在营地中忙碌的士兵,问道:“清点过人数了吗?”
“大致点了一下,”江天河尽管不情愿,却还是回答道:“少了两百人,可能是趁乱逃走了。”
武惟扬眸色一暗,夕阳黯淡的光芒映在他眼底一片冷然,“若是抓到逃兵,一律格杀勿论。”
“另外一些人虽然留下来了,也难免有些犹豫不决,这鼓舞军心的事,也交给你了。”苏北秦接着武惟扬的话继续道。
江天河微微抬起下巴,多少带了点傲慢道:“这话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去做的。”
苏北秦自然不会同他计较这些小节,他有些乏了,也不再多说,问了自己的营帐之后便先去休息了,武惟扬识相地没有跟上去,他并不想给苏北秦太多压力,免得适得其反。
直到看着苏北秦的身影消失,武惟扬适才慢吞吞地斜过眼角望了江天河一眼道:“我一直认为天河是个懂得把握分寸的人,因而有些事我不说,你也应该懂的,不是么?”
武惟扬的尾音微微上挑,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然江天河哪里还有之前傲慢的气焰,他面色不佳地咬了咬下唇,嘴里顿时弥漫开一股血腥味,好一会儿才重重道:“属下明白。”
武惟扬负着手踱回自己的营帐,季百川早早地候着在那儿了,见他进来便起身道:“老大,琼州的具体情况已经探听清楚了。”
武惟扬却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褪下战袍,吩咐士兵端了两份饭菜,随意地搁在小几上,大大咧咧地往小马扎上一坐,一面扒着饭菜一面道:“百川你也一起吃罢。”
季百川跟随他多年,早已习惯他的不正经,依着他的意思坐下,吃了两口菜,又说道:“琼州这块多是些流匪,规模不大,只是数量有很多,首府以外的地界差不多都被瓜分了,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唐书林战败的消息了,现在估计都对府衙虎视眈眈。”
武惟扬确实饿了,吃的太急结果噎着了,他拍了拍胸口,季百川立即会意,跑去倒了碗水递给他,武惟扬一口灌下,大舒了一口气道:“那帮乌合之众,来多少杀多少,有甚可在意的。”
“斥候也是下午时才传来的消息,说是先前几个被唐书林俘获的匪寨已经结成同盟,要一起进攻首府,他们加起来的人数大概是我们的一倍,且已经往府衙这边包围过来了。”季百川语气平淡地陈述着目前的状况。
“那正好,”武惟扬一抹油腻腻的嘴巴,打了个饱嗝道:“我正愁一个个找他们浪费时间呢,一网打尽不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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