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梅藏在面具下的英俊面孔笑的很温柔,可惜对方看不到,一枝梅摇了摇头道:“你不懂的。”
“我懂。”轻薄的语言,东厂公公自然晓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脚跟一磕,一把利刃就从靴间冒出,看的一枝梅眉头一抬,这种小东西东厂也玩?
身法似游龙,并不会被他轻易的抓住,一枝梅熟悉了他的节奏,在一次受到攻击之时并不多含糊,直往前冲,拳理讲究迎上去受到的伤害更小,紧紧扣住他的手腕,然而对武器的不熟悉还是让他受到了伤害,咬着牙一枝梅进到了他的双手护着的胸口门关之内,此时四手相缠,他发狠了心的脑袋重重往上一撞,砸在了他的下巴处。
两人急速分开,东厂公公痛苦的捂着下巴张开嘴巴,只听到一声声关节的响声,沙沙的声音。
一枝梅咧着牙疼的直抽气,果然腰部被割了一刀,方寸大小,捂着伤口咳嗽道:“我的网巾可是老寒铁打的,疼吗?”
“混…蛋。”整个话都说不利索,东厂公公嘴巴里的血液吞不下,吐不出,只好低着头让血自己流出。
见状,一枝梅发狠闪身就近,一把匕首就捅在了他的胃上。
一阵闷哼,经验丰富的东厂公公下意识的扣住了他的手腕紧紧箍住,如此,或许还能有活路。
然而一枝梅不会给他机会,手腕一转,匕首由直变横,再往里一送连连变位置搅动的腹内血肉模糊,东厂之人只顾得一个猛颤便没有了生息,一命呜呼。
“咳咳,结束了。”
走进了个被割了一只耳朵的人身边,一刀捅在心脏,了结了他的性命。
做完这一切,一枝梅捂住伤口跳下了房顶,悄悄的斜靠在草棚遮挡的栏杆上,抬头正好能望着许进的那个窗户,顺势滑落,坐在了稻草之上,拿出藏在腰带下的一贴伤药附在了伤口之上,手背的几道伤也没心思去管。
果然是谈神医所调制的伤药,不够片刻,血就止了下来。
性命无忧,一枝梅也松了口气,只是想到若再有争斗,当不可如此轻率对敌,自己的功夫不在格斗,如此正面相抗吃亏的必然是自己了,或许我来也同这个东厂的公公争斗,结果会轻松许多,可惜我来也很可能躲不开那一支冷箭。
月色迷人,清澈的天空很好的舒缓了一枝梅的紧张,耳朵微动,周围几十米范围的任何事情若不是有心人可以影藏必然躲不掉他的听觉,许进幽幽的轻鼾响起,一枝梅才想起自己一天未曾用饭,冷馒头滋味不是很好,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
果是如徐秀所说,许进的安危是个很大的问题。
刚过长江便有东厂上门,此去河南千里路遥,不走水路,危机四伏,自己能不能为徐秀妥善的完成这个任务,或许,可以有其他的方法?
☆、第68章 弹棉花蒋山卿
自秦始皇统一天下创立帝制就有了皇权不下乡的说法,待到本朝,自然也在乡这一级施行的是自治,在这上面,就是皇权的最后一级,县。
县里则有三班是为役,六房是为吏,三方组成了一个利益相关,却又互相防范又有勾结利用的一种微妙关系,此间诸多奥妙,难以简练进行描述。
可有一点足以说明了问题,这官是流官,吏是雇吏,这役属于服役,如此就有了铁打的衙役,流水的流官,吏则是缺乏了长久性,这里面就有了些道道儿可以从中做一些些许的文章。
这一日原先甲班捕头,现在沦为丙班小小捕快的薄来正同搭档巡街,闷头走路,也不管两旁的小商贩是否真的碍着他的道了就是脚踹篮子,手里的棍子赶着鸭子。
有人争辩,被他一瞪也不敢上前辩理,碎碎念叨的退了下来,然而什么时候都会有那个愣头青,此时有一个不开眼的同他道:“好哇,你们大老爷那般和善,怎得手下的小鬼还是这么不开眼。”
薄来听到他提起县尊就气打不一处来,啐了他一口道:“大老爷大老爷,没有我们这些衙役他算个什么大老爷。”
徐秀来到江宁,对他们这些衙役来说,日子不可谓不难过,往日里随手就有的油水分分钟就没了下文,往日里吃香喝辣,今日里吃的都能淡出个鸟来。
堂堂头班的捕头也因同县丞走的近被罢落,心里怎会不忿。
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身上,薄来扬了扬手中的木棍道:“再废话跟老子走一趟衙里,让你晓得厉害。”
酒肉朋友吃喝嫖赌没了来往,家里四邻也少了往来,只道是人心功利,只道是徐秀该死。
身边搭档低声道:“薄爷,这么下去不行啊,我们这些当差的,哪有过这种日子的?”
薄来虽然愤怒,但理智还是有的,自然晓得厉害,啧了一声道:“你打得过懒龙懒虎吗?还是说你能够像葛冲那样是个疯儿不管自己的荷包?”
搭档拉了拉他的袖子近前道:“薄爷,不管大老爷管的严不严,我们这些底层当差的,哪还能真没些路子去发财?”
一听来了兴趣,抬脚两人就走进了街旁的茶馆,坐下道:“兄弟你有什么路子?”
搭档打量了一下周边,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薄爷听说过贼开花吗?”
薄来找来小二上茶,给他倒了一杯才拉住他手道:“兄弟,你同哥哥说说什么叫贼开花?”
“如此这般……”
听得分明,薄来连连点头笑道:“这种歪门心思你怎么想出来的?”
连声道不敢,谄媚的道:“我堂兄在常州府当差,一次家严省亲,回来同我说的,那里的衙役都是这般做的,县老爷根本就不知道的。”
“可这光天化日,我们上哪里去找贼偷。”
“如此这般。”搭档轻轻的耳语,只听的薄来很是兴奋,对他挑拇指道:“若成,我们兄弟一同发财。”
“薄爷糊涂哇,我们是在官之民,多有父子、兄弟、亲朋好友在衙内公干,把持着政务,同江宁县内的财主也多有关系,原本说来,本就是我们的天下,他这个县老爷也要看我们眼色行事,可怎得弄成了这般田地?”
“依你之见呢。”
“无外乎离着南京城近,这六部堂官自然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吃罪不起的,可也不好绝了我们小人物的财路啊,薄爷您出面去同众家弟兄好好说道说道,有钱大家一起赚,典史大人也是在官之民,一起发财,才好法不责众,就是大老爷怪罪下来,也无有多大碍处。”
薄来疑惑的看着他道:“曹天啊,你可真行,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那不是薄爷您是头班捕头吗,我们跟着您就行,还有懂这些心思。”曹天不爽的道:“可恨徐峻嶒却这般操作,我们这些小兄弟很是为您不服气。”
薄来喝口茶摇头道:“不爽又能如何,我们没有那个法子啊。他是堂官。”
“是该给他些颜色看看,地头蛇就是地头蛇,流官就好好当着他的流官。”
“如此正好。”
……
百无聊赖的徐秀坐在内院的秋千上荡来荡去,说实在的,并没有大大意思,脚都踏在地上,还要勾起才能荡起来,这玩意儿是以前有女眷的知县弄的,屁股坐在上面也有些紧。
道:“小羊啊,你说这陆兄和魏兄出发了吗?什么时候能来南京,怪想他们的。”
徐扬摇了摇脑袋道:“不晓得,但我晓得在这么下去,我们要没钱吃饭了。”
“真…是个悲剧。”
一听这话,徐秀也绝了继续荡秋千的心思,跳下来就回屋内,同跟进来的小羊道:“真的没钱了吗?”
“没有了。阿牛你没见到早饭都是个饼子了吗?”
想起早上磕牙的饼子徐秀扯扯嘴角,下意识的捂了捂肚子道:“这也不是个事儿啊,看来非得搞个法子赚些钱了。”穿越众混成这个样子,被古人耍的头头转,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真是丢了无数同行们的脸了。
见徐秀趴在桌子上写些什么东西,徐扬提醒道:“阿牛,今天下午是放告日。”
刚落笔写了一个字就被迫停下,徐秀收了文稿,看来这小说又得搁置,扭了扭脖子道:“放告日放告日,鸡毛蒜皮整的本县都和老娘舅差不多了。”
“什么是老娘舅?”
“没事。”
徐秀自知失言,同他笑道:“这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案子多断断也有好处,也是人生阅历不是。”
“阿牛总是要成青天的。”
“青天青天,不要给自己太多的负担,一条道走到死就是了。”
心中默默的附了一句,这辈子屁股坐在老百姓这一头,看来就是走到死的道了。
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徐秀都会在脑内推演着将来的种种情况,他有预见自己官居一品权柄在握,也有预见自己倒在了宦海征途之中,也有预见自己一命呜呼,更想到了辞官种田,搞一搞学问之类。
若真的能够位列九卿,坐上那个位份,仅仅当一名封建时代的好官吗,似乎并不是很让他感觉到成功,知道历史的走向,民族的脉络,总不好就将前世的种种当成不存在,抛开时代局限,就是任何一个人也无法面对神州陆沉的近代,那是个血与泪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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