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有嘛?”徐扬会装作四下看风景。
蹲在船头,徐秀看着官船慢慢驶进最后一道钞关道:“官印,文告都收拾好了,我们二探金陵城。”
“好的老爷!”
徐秀被他这一句话噎到,哼道:“老爷都出来了……你话本,戏文少看一点!说,为什么心情那么好。”
徐扬替他正了正乌纱帽严肃道:“在外人面前,我便唤你老爷,私下自是阿牛啊,至于心情,暂且不表。”
又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虽然我不晓得红薯是什么,但阿牛你都这么说了,那么肯定要当好一个亲民官呀。那么将来徐青天名头一出,写成戏文,也有我了,我不也青史留名?”
徐秀就这么睁大了眼睛盯着徐扬,不觉道:“你想太多了!”
……
南京城应天府衙门
府尹陆珩同大理寺卿韩邦文道:“这官司我们怎么能接?”
韩邦文发愁道:“我们不接,刑部更不可能接。县官也不敢接,在这么拖下去,两位国公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正当两人发愁的时候,陆珩突然想到了新上任的江宁知县,连忙道:“有一新官上任,此案丢给他如何?”
“哦?江宁知县?”
“是。”
韩邦文无奈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说此人气运不佳了。”
……
陆珩皮笑肉不笑的道:“江宁县必然要忠于职守,为民请命啊。”
见他语调奇怪,徐秀心中素有疑问却也不显,连忙道:“自当不负。”
一行七人,到了报备吏部,在在这应天府上官报备,这才算是走马上任。
还未踏进知县衙门,这门口便有一人举着状纸喊冤道:“请大老爷做主啊!小人有冤枉。”
徐秀好奇的盯着他道:“这还未到接状的时候,本官也才刚刚上任,这状纸现在不好接的。”
那人不听徐秀好言好语,一直磕头道:“小人有冤,小人有冤。”
衙内的小吏也走了出来,见着新上任的知县老爷也很是惊奇,此人年纪轻轻,相貌也很是出众。一个年长的老吏低声同徐秀道:“大老爷,要不要小人轰他走?”
见着周围人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议,这民间舆论来自于后世的徐秀不能不管,当即否定:“使不得。”
同那人道:“你有何冤情说来我听。”
那人道:“小人主家公子的未婚妻被人抢走了,请父母官做主哇。”
徐秀听下来貌似是强抢民女?初来乍到或者说并没有什么经验的徐秀,凭着这最浅显的一句话,就把这状纸接了。
吩咐道:“去接了他的状纸,容后审理。”
见着知县大人收了这状纸,那人一改可怜的表情,一本正经的递出了一张名帖。
道:“这是在下主家的住址,大老爷审案,差人来唤便是。”
顿了顿,笑道:“或者说,知县大人可以直接上门,告辞了。”
见着奇怪,徐秀也没多大感想,只道此人见父母官收了状纸心情平复了下来而已。
这知县衙门极其宽敞,后有深宅,供流官住宿,外有大堂,中有六房对应六科。
徐秀道:“小羊,这边就交给你了,我的管家。”
整个衙门有四五十号人,六房书吏、两班捕快,一队衙役。
县丞是位年岁挺大的老官僚,和和气气的,主簿倒是个充满干劲的小伙子,典史是中年秀才,这老中青三代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
徐秀笑道:“本官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接下来有劳各位了。”
县丞还未开口,这主簿梁行直接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大人。”
见他这么一说,其他两位也是点头称善。
如此,这衙门内,算是迎来了他的新主人。
☆、第二十三章 争妻案(2)
“来来来,让我看看这上任头一遭的官司是哪样的。”
徐秀直接在院外打开了这状纸,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要了老命。
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连忙道:“徐扬,徐扬你快过来。”
强忍着不适的徐秀连忙呼唤徐扬。
见他扶着自己,才道:“我们被耍了,我说陆珩怎么这么怪异,原来就是想欺负我这个愣头青啊。”
徐扬不明所以,拿过那张状纸就看,只见上面写着:具告状人成国公朱辅之子朱麟,状告魏国公徐俌之子徐鹏举……强抢未婚妻一事。
摆明了就是神仙打架,这一级级的官僚都不想接这么个官司,最后只能拿他这么个新来的冲头充数。
徐秀苦笑道:“这事儿怎么判对我而言都是个输,难道我上任第一天就要辞官?”
身旁默默低头扫地的衙役路过道:“只怕现在辞官也来不及走这个程式。”说完摇摇头继续扫地。
徐秀听这衙役说话也很是气馁,是呀,现在辞官肯定不行,这状纸也别想退,人家给自己演这出戏,摆明就是要自己接了这状纸再说。
愁坐在大堂间,徐秀摸摸了惊堂木,不由举起重重的拍了一下,同徐扬道:“自恩师有恙,我便没有在拍桌,这下有机会狠狠的拍,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就遇上这么个事儿,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
徐扬还未说话,那低头扫地的衙役又道:“又能怎样,难道大人不想伸张正义?”
他有点逆光,徐秀见得不清,眯着眼睛道:“你到是个有胆量的。”
徐扬道:“老爷还是唤那个朱麟来问个明白才是。”
徐秀趴在桌子上道:“也好。差人去成国公府吧。”那扫地的衙役道:“只怕需要大人自行登门了。”
想起那告状人的嘴脸,徐秀一阵头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着头不慌不忙的道:“小人叫懒龙。”
“…倒是个有气势的名字。你说本官要亲自去?”
“不管怎么判,总得给些好印象吧?”
徐扬也道:“是的老爷,您就去一次吧。”
正正乌纱,抖抖官袍,徐秀正声道:“既如此,那就去会会这成国公吧。”
迈步就走,也不去坐什么马,只因他不会骑。
那衙役嘴角一勾,继续扫地。
……
常说侯门深似海,这与国同休的国公府更是气派恢弘,门庭若市。
徐秀手笼着袖子道:“去吧小羊!”
拿起早就准备的好的门贴,徐扬叩门道:“府上有人吗?”
见人出来,徐扬递上门贴,剩下的事儿,只得等待。
没过多久,出来一名老人家见着徐秀道:“有劳大人亲自登门,请进,公爷和二公子都在。”
“请。”
被这下人带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进了正堂,徐秀作揖道:“下官徐秀见过公爷。见过公子。”
成国公和他的儿子都是拱了拱手,朱辅看上去身子不太好,讲的话气声多过本音,道:“徐大人请坐。”
徐秀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见他没问,也只好自己开口,道:“下官初来江宁县坐堂,今日便接了公爷府上的案子,特来了解情况。”
那朱麟见他一问,冷声道:“我与那伏娘有婚书为证,徐鹏举强夺进了他那个魏国公府,请徐知县早日结案,省的伏娘在他府中待的越久,平白影响了清白。”
见他语气不善,徐秀也很理解,有婚书的自家未婚妻被别人抢了,任谁都不开心,当下道:“既有婚书为证,为何那魏国公府不放人呢?”
朱辅平淡的道:“这就是大人的事了,我等勋贵岂能私下解决?”
朱麟面色一峥厉声道:“徐知县,我不管你们文官怎么推来推去的不接状子,既然你接了,那这个案子你就必须给我结了,不然的话,金陵河可不差你的位置。”
朱辅言不由心的道:“怎能如此无礼。”又道:“不管大人怎么判,这人,你必须明天就要找出来。”
见此,徐秀也只能道:“下官尽力。”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送客。”
……
苦也,徐秀在被成国公府的管家热情而又周到的欢送出去才心下一沉,这绝对是故意的,不然为何在里面冷言冷语冷面的相待,到了外头就变得这么热情周道,而自己也不得不热情回应,真是身不由己。
看来文翰社的众人说的没错,所谓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说的绝对不是两京的情况,这边大大小小衙门数不胜数,权贵也是多如牛毛,这还没站稳了脚跟就遇上这么个棘手的案子。
回得衙门,徐秀继续坐在这大堂桌子上,的确很气派,头上明镜高悬,大堂门口就是一块洪武皇帝说的尔实尔禄民脂民膏的石碑,左边那间屋子还有几个人皮稻草人,阴风阵阵的。
徐扬担忧的道:“阿牛,不要如此消沉。”
“那也要有办法啊。”整个人都不好了的徐秀无奈的道。
那个名叫懒龙的衙役说道:“大人,这是魏国公府来的帖子。”
接过这帖子一看,就算徐秀再好脾气也不由哼道:“好大的威风,本官既然接了状纸,那就是还未结案,未结案竟然先行成婚,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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