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息略有些不稳,忙默念了一段清心咒才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模样,抬腿踢了一脚炕上的人:“装什么死,还等着朕来服侍你不成?”
胤禩忍住扑上去咬断胤禛的喉咙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翻身滚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哆嗦着手去拾散落在周围的衣服。皇帝整理好了自己,坐在对面儿炕上养神,眯着眼看他一举一动。
等胤禩穿戴好了,皇帝开口道:“既然病好了,今日你便出宫吧。这几日你都在交泰殿养病,别记错了。”
上一刻胤禩还在腹诽老四吝啬抠门,今日连桶洗澡水都舍不得赐,下一刻听闻能出宫离开这里的,僵硬了数日的眉目陡然转暖,带出一丝生气来。
皇帝发现他一点也不爱看老八欢喜的神情,正要作势再做训斥,谁料这人却先一步磕头道:“臣领旨。”
要责骂的话卡在喉咙,转眼连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皇帝疲惫挥手:“收拾好了就快滚,朕看着你耍心眼就心烦。”
当夜皇帝独宿西暖阁,如同身上有刺一般翻来覆去。明明老八走时还困顿得不行,眼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思来想去,定是老八一身腌臜气味留在炕上,让人无法安眠,于是半夜大喊一声“苏培盛,滚进来,朕要沐浴。”
可怜大总管深更半夜折腾半响弄来整桶热水,再来请皇帝时,才发现万岁已然拥着锦被酣然入梦。
……
胤禩回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仪容工整姿态万千的八福晋早早得了门人通报差点在巷口相迎。原本以为会笑,等她看见胤禩弯腰从轿子里出来时,泪珠子却怎么也止不住往地上砸。
胤禩过去对她笑:“你看你,不欢迎爷回来怎的?进去说话。”
毓秀一路把他迎回住院,招呼了下面的人去准备热水羹汤,才上前来想要亲自验看检查:“皇帝折磨你,怎么弄成这样儿?”自家夫婿对大行皇帝有多少父子亲情她能看出来,哭灵哭到气色灰败?他这副出门就倒的样子可不是装模作样的。
胤禩哪里敢让福晋发现端倪,拉了毓秀的手攥在手心,温言道:“这些日子还要你还得辛苦些,府里府外都让这些奴才皮子紧些,能不出府的就都拘在府里别让他们随意走动。”说罢又问:“老九老十府上可来人了?”
八福晋将这几日府上女眷往来细细说给胤禩听,最后提到十四福晋完颜氏病了。胤禩闻言侧头问道:“十四也没回府?”
八福晋哧笑一声:“自然是在宫里为先帝守灵做孝子。”
胤禩起身走几步,忽然吩咐纸笔,又对八福晋道:“这几日即便入宫也见不着十四弟,我且写一封信,你借着探病的名义去一趟十四府上,不必多说什么。”
这时耳房的侍婢来回福晋,说热水备好了,问主子是先进膳还是先更衣。八福晋瞧了一眼自家相公,先一步道:“宫里带出来的晦气合该先洗去,你们都下去,我来。”
胤禩真心佩服自己福晋,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毫无负担。这一次他恨不得将自家埋在道旁雪堆里,死了干净。只是他却不敢让妻子亲手服侍,身上的痕迹污迹,死也不能让她窥见,至少不是这个时候。
于是他拉了妻子的手,道:“再晚入夜了探病也师出无名,正事要紧,旁人送信我不放心。这里有白哥在。”
毓秀虽想留下,但胤禩说得也在理。幸而白哥此人虽是婢女但是从良妃身边来的,胤禩素来敬重有加不敢多想,她还放心些。
毓秀揣着他的信一步三回头地出门去了,胤禩这才入了与寝室相连的浴室,只留了白哥服侍。
衣服除下,他能感觉到这身后女人的手指颤抖僵硬,但他不做解释也不担心。若说这世上还有那个女人一心只为他好,当属白哥无疑。她是良妃唯一留给自己的念想,活着只为了做良妃一双眼睛,看着他能儿女绕膝、子孙成群。
可惜做不到了。
“拿去烧了,别让人看见。”除下的明黄亵衣团成一团也掩盖不了兄弟相|奸的证据,胤禩连多看一眼也会觉得恶心。
9、封王 ...
他本以为要等到三日后皇帝登基大典他才会再见到仇人,谁知第二日便有人上门求见,是十三爷遣来的,说太后不肯移宫,在永和宫里哭先帝,请八爷入宫。
这可真是嫖客错进了酱油铺,走错了门儿。八福晋把住府门,气得柳眉倒竖,还要不要人活了?想当年我家爷笑看风云、一跺脚威震九城斗倒太子时,你个光头阿哥还在养蜂夹道里和汉人家的娘们鬼混呢,如今傍上粗大腿了来姑奶奶府上耀武扬威?八福晋差点当场大喊一声‘把人给姑奶奶叉出去’。
人当然最后没有被叉出去,狗仗人势的人总是不会少。
原来皇帝这几日除了处理积压折子大刀阔斧打发圣谕,细致到州府各县,还要忙着安排祭天、祭太庙、祭社稷坛,太和殿受百官朝贺,着实□乏术,连刚刚放出的十三都使唤得团团转。谁知太后却对皇帝发难。礼部陈元龙向太后奏请移宫以及皇帝登基接受朝拜事宜时,乌雅氏回道:“先帝服丧中,要让我穿上朝服接受百官朝贺,心中实在不安。这个礼,我不能受。”
胤禩窝在床上养病——是真病。他在宫里过了地狱似地一个月,一回府从身体到精神都散了,当天夜里就发起高热来。八福晋要张罗着给他请太医又被他止住了,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想遭了皇帝忌讳。
听见来人通秉,胤禩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问道:“十四爷呢?”
来人低头道:“十四爷也哭得厉害,只怕劝不住。”
胤禩心头一阵奇异的快感,老四,并不是你向别人说你一心向佛只做富贵闲人就真有人信,你亲身额娘兄弟都不向着呢,你这赢家可不怎么光彩。须知人在做,天在看!
来人有暗示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请八爷即刻入宫议事。
胤禩招来白哥扶他,一边努力撑着身子一边催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取朝服来给爷更衣备轿!爷几日不在,都皮痒了不是?”
白哥闻言为难道:“爷,您的身子……大夫说起不得床的。”
胤禩心中暗道一声机灵,当即义正言辞口称皇上有旨只要还没死就要遵旨,与白哥一唱一和啥事默契。两人拖拖拉拉好不容易穿好朝服带好朝冠,这时福晋早已站在门口一声酸笑:“腿疼病犯了就该卧床,哪朝哪代的规矩里也没有皇帝能强命断了腿儿的士兵上阵。是不是大臣不起了,尸体也要抬去办差啊?”
又是一番唱做俱佳的应和,那传旨的人算是见识到了八福晋的难缠,说母老虎都太委婉,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福晋给说得摇摇晃晃心慌气短。终于等到八福晋一甩帕子放人,已经又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其间八贝勒被福晋逼着用了一次药,灌了一碗桂花藕粉并两枚酸梅。
……
等车架终于出门时,传旨的人哭得心都被折腾没了。只盼着能把人往御前一送,要打要罚他都认了,好歹也算差事办妥了。
谁知这位八贝勒似乎与他犯冲了一般。原本一路都安安静静顺顺当当的,到了右掖门外落轿请贝勒爷落地,里面的人却纹丝未动。那门人等了一会道声失礼去掀帘子,才发现里面八贝勒早已口吐鲜血人事不知,一张脸青得像庙里的泥塑菩萨。
轿子于是飞也似一般又被原路送回,贝勒府再次兵荒马乱,其中间或着八福晋高声责怪自家夫婿指桑骂槐的声音不提。
那门下来回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最终空手而回,而他家主子,同隆科多一道,已经在永和宫殿外结结实实跪了两个时辰。
皇帝接到消息狠狠砸了一方砚台在新换没几天的地毯上,不再装模作样顾忌孝道,直接传了口谕将十三叫回养心殿议事,只留了隆科多继续跪在哪里受冻。
“你被他耍了!”皇帝看着亲弟弟冻得奄奄一息、面青白黑嘴唇发抖的模样,气愤地不顾身份来回走动。他以为这几日老八乖巧听话是认命了,不敢再挑惹事端只做顺臣。今日刚一试探,这只狐狸就露陷了!若不是看在老八与十四交好,太后面前还能说得上话,他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奈何明月照沟渠,皇帝恨老八不识抬举,连累心爱弟弟鹤膝风了还要去跪雪。他倒是忘了,自己身为人子却借口政务繁忙躲在养心殿里,毫无愧疚之心。最后这笔账自然全数算在老八头上:太后偏心由来已久不稀奇,她不肯移宫受礼是为十四挑唆的,老十四又是被老八挑唆的!
皇帝心中发狠,本想着你若听话乖巧,自会保你一世无忧,既然你不识抬举,就怪不得朕要拿你开刀。他又忘了,自己就在几日之前已然在老八的前程上写下了‘死’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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