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手把手?老四你又犯糊涂了,分明是你懒得麻烦,拿了自己的字帖在旁边逼着自己一写两个时辰,七岁的娃手都要断了,后来听说倒是有手把手的教十三术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几轮陈年旧事,皇帝兄长气场爆棚,伸手脱去弟弟朝服,将他圈进怀里,下巴抵着额头说:“早这样多好,何必吃这许多苦头?朕让刘声芳在配了琼玉膏,专给你用的,最是养身补益。一会儿送过来你用了,还有禁忌食单子一会儿你也记下。”
胤禩乖巧谢恩:“臣弟这般无状,还得四哥挂怀,无以为报。”
‘以身相许即可’。皇帝完全被满足了,从身到心皆觉畅快无比,脑中居然不合时宜冒出‘两情相悦’四个字,和蔼道:“朕不是计较的人,往日总总就此罢了。你好好养身子,才能为朕分忧。”至于分的是什么忧,二人心知肚明。
胤禩不想再说了,一夜没有合眼面露疲态。皇帝居然难得瞧出来了,将他推倒炕上,亲手掖好被角:“朕公事繁忙,不陪你了。你歇一歇,晚上陪朕用膳。”
胤禩就像那提线的木偶戏一样,任由皇帝发挥兄长之爱,絮絮叨叨交代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居然还暗示了如今内殿侍候的宫女都是口风严实的,不必担心消息走漏。就差拉着老八的手说一句:“你只管安心生儿子,其余万事莫愁,朕保你无事。”
胤禩觉得皇帝说了几大车的话,他总该有些表示,假装恃宠生娇提些要求也好,于是顺着问了一句:“四哥好意本该领着,先前在内殿侍候的素喜就很好,这些生面孔晃来晃去倒是很不必。”皇帝将从十四处抢来的女人名做素喜,这几日倒没见着。
皇帝露齿一笑:“你倒是上心了。对着这样一张脸你不嫌膈应,朕还觉着食不下咽呢。好了衡臣还在外面候着,你安心歇着吧。”
胤禩柔顺闭上眼睛假寐,心中却反复咀嚼着皇帝的话。当年留了那个女人在宫中不就是为了膈应他?听这话像是被打发了,可有这必要么?白白从内务府里用调来些宫女,这些小选进来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悄无声息打杀的。
到了晚膳时分,皇帝果然只留了他一人用膳,席间还使人特意添了一盏蒸羊羔肉,说道:“朕可记得你小时候一直盼着去蒙古。后来终于得了机会,结果篝火会上吃烤肉吃撑了,闹了好大笑话,让皇阿玛哭笑不得。”
胤禩看着面前的碗碟目光松融不少:“多少年的事情了,难为四哥还记得。”他被皇帝的话带着回忆往事了整个下午,却发现全是不得已的汲汲经营。虽非所愿,但面上与人为善已入骨血,除开老四,他极少与人横眉怒目。一下午的昏睡,梦中全是年幼时混乱的片段,不知从几岁开始,老四的身影再没出现。这一空,就到了康熙六十年。
再睁开眼,早已物似人非,世事更替。
“怎的不用?不和胃口?”胤禛见胤禩只盯着羊肉猛瞧,却不下筷子,不由催促,他的好意容不得人不领:“本是打算上烤羊羔肉的,可刘声芳说你眼下忌油腻荤腥,太燥的不行,这才改了蒸食。”
胤禩从往事中回身,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领受了皇帝的唠叨婆妈。
虽然不情不愿,但他也能分辨皇帝假意中暗藏的一线极难察觉的愉悦与真心。老四想着兄友弟恭、子弟相亲,想了多少年了?
胤禩很难说服自己同情他,只要想起这个人曾经加诸几个弟弟身上的刻薄,他这半个月来对自己的打压责骂……若是他真心屈服逆来顺受,九弟在场定要将整张桌子扣在自己身上。
因果循环,怪得了谁?
晚上皇帝自是留了胤禩在身边,命他代为阅看折子,实为试探。
胤禩哪里不明白呢,借着视力模糊不能视物推诿了去。皇帝要的是一只被拔光了爪子牙齿的宠物,由着他圈养玩耍,若是胆敢对旁人示好,或是稍微亮出牙齿即死。那只百福大了也不知所踪,如今猫狗房里养着的玩意儿据说唤作福禄。
皇帝果然满意,觉得老八甚为识趣。其实同样的应答不久之前也在同样的地方浮现过,结局却是大不同。古人常言疑人偷斧,诚不欺我。
皇帝阅看折子之余,分心抬头兼顾老八。见他一会儿在拿靴子蹭地皮,一会儿眼睛打架,一会儿瞅着御案上的海藻龙纹梅瓶发呆,终于善心开口:“无事可做就去温故而知新,要是手痒倒是可以替朕研磨铺纸。”
胤禩更希望老四嫌他碍眼,打发他回内殿候着,谁知老四这样不放心他,非要拘在跟前。他刚然不肯侍奉老四笔墨,于是翻检老四手边书册,随手拿了《金刚经》来看,以明其志。
胤禩揣摩到位,老四过了登基之后前所未有舒心的一天,与臣工们议政事倍功半屡有诙谐之处(四哥你又自说自话),晚膳菜品合口多用了小半碗梗米饭,夜里批阅折子虽无红袖添香带却别有意趣,亦不必担心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阻碍政令推行。
稍晚时候刘声芳携了新制的琼玉膏觐见皇帝,将方子用法与禁忌食单子细细呈报清楚。皇帝瞅着满意,一副以老八试毒的神情当场命人侍候着胤禩用了一剂才肯罢休。
夜里皇帝难得温柔,顾忌着老八体弱后继无力不过一次就鸣金收兵。想着日后日子长着,心满意足睡了两个时辰就起身继续挑灯看折子。
老八被驯服了,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没了爪子的猫除了用来逗宠还能做什么?他养过的玩犬必须尊贵骄矜憨傻可喜,若是被发现了敢捉老鼠必定打杀干净。
那么他可有腾出多余的手来处置墙头草的隆科多,和一个无人臣礼的年羹尧了——皇帝早将不日之前刚刚答应贵妃暂缓处置年家的事情抛在脑后。
不过写了两千字的批注,内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胤禩穿戴整齐过来向皇帝请安。
皇帝体恤他辛苦,温声和言道:“朕是习惯漏夜看折子了,你怎么也起来了?”
胤禩一听这话,立时明白皇帝的意思是朝会他也不必去了,遂转而说道:“皇上体恤臣工是圣上恩德,只是咱们做臣子的不能心安理得地受了。”
皇帝听得越发满意,老八哄人的功夫总是极好,一番漂亮话说得让人心里舒坦。于是胤禛投桃报李准他归家歇着:“你身子不好,公事上使唤旁人也是使得的。没得听说和硕亲王也要事必躬亲,那些个奴才们倒是领着朝廷俸禄不干实事。”
这是要夺权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又名 两情相悦 or 一树梨花压海棠(不够准确 也许该叫 ‘兄弟床头打架床尾合)
没有肉,羞涩滚走,表扬我勤快吧~~
39
39、疑人偷斧 ...
夺权?胤禩一笑而过。
老十三也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一年总要报病小半年的,怎么还是一桩差事一桩差事地往他头上按?
皇帝已经将话头递出来了,胤禩只能往下接:“弟弟正要跟四哥讨个恩典,这总理大臣的差事繁忙,整日里采买陵寝用土用木也不轻松,弟弟这两年腿脚也不好。四哥看要不要让老十二老十七几个也出来历练历练?”
皇帝的确是这个意思。
他性子急,已经想到日后老八肚子膨胀起来朝服也遮不住的,总不能一个人脸颊干瘦四肢细长,再挺上一个斗大的肚子?那时动作太大招人怀疑,不如从现在开始一步一步让他淡出朝堂。刘声芳也说了,平心静气最是养身。
夺权是第一步,再来是让人知道廉亲王闭门思过,不能轻易见客。老八和老十三不一样,他人缘好,先前被自己打压成这样儿了还有人不要命地赶着往上贴,比如保泰。
不过昨日老八向他低头服软,他总该有所表示。于是皇帝起身携了王爷,一面让奴才们端了温好的琼玉膏来,一面拉他一道坐到炭盆跟前的春榻上,道:“这个倒也使得,只是好得让你受些委屈,你可受的?”
自从康熙四十八年开始,胤禩那一日不是泡在委屈里,都快被泡烂了人人闻见就嫌弃。他从一个曾经满身朝气的青年,一直变成暮气沉沉的半老头子,倒头来这个罪魁祸首之一居然拿了这样一句话来嘲笑他。
只是他无从选择,只能垂目顺从回话:“说什么委屈不委屈。就是皇上不也有许多无可奈何,臣弟受得住的。”
皇帝听见这话顿觉知音有了,他还真是有挺多不得已的。满朝大臣哪个不当他暴君、不说他刻薄?可他能不这么做么?这样的雷霆手段下还有这许多阳奉阴违的二心臣在下面汲汲钻营,可见他手腕还不够狠厉。
……
一时回了府,八福晋早领着下人在门口相迎。
胤禩此刻耻于见她,他虽身不由己,但说起来也算背妻偷汉,合该沉溏浸猪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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