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兄弟里面,就你长的最不像皇阿玛。”皇帝其实想说就你最像额娘,哪里像朕一样像个汉子。但脑中一想到老八那张脸上安上细长小眼睛并一方满是胡须的腮帮子,刚刚按下去的酸意再次涌上。
胤禩扯扯嘴角:“原来皇上是对先帝的妃嫔有了不伦迤念。”
皇帝愤然而起,差点将怀里的人带落地上:“朕待你如何,你竟然口吐无此污蔑低俗之言?”
胤禩摔倒榻上,连眉毛也懒得皱,直愣愣盯着皇帝怒气暴涨的脸冷哼道:“皇上与臣早已相看两厌,若非对臣母妃心存迤念,何必对这臣这张脸感怀神伤?”
皇帝气得浑身颤抖,他一番好意难得善心居然被老八曲解至此。他心中明白老八又在激怒他,想要让他狂怒之下失手杀弟,得个速死善后——他怎能另他如愿?
胤禩却不等他平息怒火,再接再厉:“或许是臣误会了皇上,十三弟肖似昔日敏妃娘娘,臣听闻皇上在潜邸时时常留宿十三弟,总不会是睹物思人?”他真想死,死前也不能让老四好过,他要让老四今后日日面对老十三也觉得膈应。
皇帝果然暴怒失控,一把捉起胤禩拎在半空晃悠:“你实在不该拿十三来说事,你哪里比得上他?他为朕身陷囹圄蹉跎岁月,还要拜你所赐!你额娘以色侍君能晋妃位全赖安分守己,轮到你了却处处搬弄是非拿十三做筏子,若是你再犯一次,朕饶不了你!”
胤禩猛烈咳嗽在旁人耳朵里听来不过是急促喘息,他将皇帝目眦尽裂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格外畅快,他在某种程度上忽然能够理解皇帝极近侮辱的做法——看毕生敌手毫无挣脱陷入苦痛果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皇帝好歹记得老八如今就是个定窑烧出来的青白釉瓷器,胎太薄一碰就脆成几块,他强压怒火双手勒住胤禩,嘴唇凑过去:“八弟何必不肯用药难为奴才,最后还不得朕劳心劳力?朕公务繁忙脚不沾地也没功夫来回奔波,让你逮着机会死在养心殿里还得移宫,不如让朕一并喂了。”
……
刘声芳再次进去的时候,看见廉亲王紧闭双目仰面躺在榻上生死不明,前襟颈侧的亵衣上全是棕黑药汁浸染的痕迹,脖子露在外面的地方紫黑的掐痕已经微微隆起,触目惊心——怎么看怎么觉得皇上像是秘密传他进来毁尸灭迹捏造脉案。
不过皇帝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这几日你就留在此处,廉亲王不肯用药只管报与朕知晓。”皇帝的话让刘声芳几乎感激涕零,他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住了!只要廉亲王不死,他便能安心。
19、他人有心 ...
皇帝离去之后,刘声芳小心翼翼近到胤禩跟前候着,却看见一滴清浅水痕滑过王爷眼尾,没入鬓发之中,再难寻得。
王爷哭了?昨日还是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王爷一夕之间,除了一具苟延残喘的身体,什么都没了,尊严、骄傲,都被一个他无法反抗的人踩在脚下撵落成灰。
一场权力更迭时失之交臂的遗恨,出了认命还能何为?
刘声芳一颗老硬的心也有些酸软,他的性命至此算是被绑在廉亲王身上,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王爷何必自苦同自个儿过不去?总该为府里的世子格格的前程想想。”这是真心话,他一想到家中重孙独子恐受自己牵连,有如钢针扎心一般难受。
廉亲王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昏睡过去,刘声芳深知言多必失,遂不敢再胡乱开口,默默调配祛瘀消肿的药膏,为王爷诊脉观色推拿下腹按摩手腕膝盖,借以掩饰心中纠结。
……
喂药喂到身心俱疲的人并不只胤禩一个,也许是累过了头,皇帝回到养心殿毫无睡意,索性拿了暗格里的密折来翻看。
黏杆处自他登基之后再度重组,分为三波人马,互不相识进而三方牵制监视,明明白白的钉子用来震慑大臣宗室,真正身居高位的,偏偏是他们身边最不起眼的小角色。拿捏奴才们的家眷令其卖命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在翻看恂郡王府奏报时皇帝手腕一紧,眉头渐渐收拢,继而忽然呵呵笑出声来。苏培盛的殿门口侍候着,也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万岁的笑声实在太过不怀好意。
皇帝用指甲在密折上刻下划痕,心头大声笑道:“老八,你一心护着的老十四在西藏强抢民妇为妾,想必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是朕来替你解惑。”
第二日宫里传出消息,太后风寒病逝反复,卧床不起,几个亲王郡王命妇递牌子都被皇帝以不可打扰太后养病为由拨回。这个消息将前一日‘廉亲王跪倒太庙众目睽睽之下被抬入内殿一夜未出’的消息生生压了一头。
毕竟八王爷被皇帝嫌弃打压早已不算新鲜事,但一国太后名曰养病闭宫,任谁也会联想起皇帝登基时那场移宫拒礼风波。时隔半年,皇上这是要出手了?那可是圣母皇太后啊!
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而其中以刚刚受封的恂郡王为最。
允禵像一头困兽在府中暴走,完颜氏拧着帕子不知如何劝说。她入宫递了牌子被悉数挡回,宫里是个什么情形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允禵只觉自己忍气吞声大半年窝在府里做龟孙子,八哥病了他不敢去探视,因为八哥让八嫂透过完颜氏给自觉递了口讯让他‘尽忍’——可他都快忍成了缩头乌龟他的皇帝四哥却对着额娘下手了!
是夜昔日大将军王命府中所有护卫全副戎装待命,他本人也身着铠甲挎剑在腰。只要他领着人一出大门,悖逆作乱的罪名便死死扣在他的头上,谁也无力回天。
府门咚咚作响,整装待发的人都是一惊。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最大的可能,消息被走漏了。
闹到找个地步,允禵如今也没什么害怕的,他命所有护卫原地整装,长随打开正门,门外是一身常服的怡亲王,但他身后紧随的确是五十名全副盔甲的步军统领衙门辖下人马。
允禵心中道一声‘果然’,也不对这允祥行礼,冷笑道:“方才我还说这郡王府冷清了小半年,谁这大半夜里不顾皇令登弟弟这座小庙,原来是堂堂怡亲王啊。”
怡亲王早料到会有冷嘲热讽,想昔日圣祖在时,面前这人如何风光得意而自己又是如何落魄失宠,如今一朝新朝更替,位置互易,实在有趣。他微微一笑,尽在掌握,只道:“十四弟不请哥哥进屋坐坐?”
允禵抱胸而立,寸毫不让,冷嗤一声:“您现在可是万岁跟前第一得意人儿,只怕弟弟这庙太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若是在里面磕了碰了膝伤发作抬了出去,还不知道万岁要如何让弟弟全府上下跟着吃落挂呢。若是将这郡王府的奴才都打发了送去戍边,难不成要让福晋格格们做洒扫烹煮的活计?”
怡亲王闻言面上闪过恼意,老十四这性子又臭又硬,昔日也只有皇阿玛与八哥能压得住他。几年未见世易时移,仍旧不知审时度势,对皇帝也毫无尊敬可言,这性子,早晚有得你受的!怡亲王闷咳几声,道:“早听说你这府里歌舞不休日以继夜,怎么,今日唱起了鸿门宴?”
允禵直言道:“自斟自饮算得上什么鸿门宴?怡亲王有事不妨直言相告,弟弟我还等着吉时一到为皇额娘祈福告天。”
允祥见他油盐不进,只能挥手让左右退开十步,摊开了说:“老十四,我不妨直说了,太后凤体违和闭宫静养,是谁在你耳朵边上嚼了舌根子怂恿你犯上作乱?你也是做过大将军的人,无旨调动军士是个什么罪名你不知道?!若是你今日出了这个门,要让皇上如何自处!让太后如何自处!”
允禵冷笑连连:“好一个凤体违和,明明是儿子软禁了额娘,到了十三哥嘴里就成了养病,合着你那养蜂夹道的十年都是养病去了?就学会了溜须拍马迎逢上意?难怪四哥赞你会办事!”
允祥闻言面色沉得厉害,压低嗓子厉声道:“老十四,你我虽自幼亲厚,但若你再敢有这等悖逆放肆之言,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谊。”
允禵仍旧一口顶了回去:“我只一个阿妈已经殡天,一个额娘被软禁宫中,一个哥哥跪倒太庙死生不明一个哥哥远在大通受苦,却不知还有一个自称‘亲厚素有情谊’的王爷兄弟?”
“老十四!”怡亲王眼中没了笑意,大声冷喝道:“你自诩聪明一世枭雄,却不知做了谁手中的枪?你也不想想今日你若出了这个门,与皇上对在明处,是谁得易?”
这话说得颇有当头一棒的意思,矛头已经直指养心殿偏殿里躺着的人。若是说的旁人或许允禵也就半信半疑了,但老十三实在太不了解八哥,又自以为最懂自己。我虽被老四改了名字但又不是被灌了傻药,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露怯,你口里说的都是你心中所忧——说到底,你自己才是你好四哥手头的那把枪!想要挑拨我与八哥也要看你配不配!
相似小说推荐
-
庶子日常 番外完结 (凤九幽) 2015-08-02完结 8.07更新番外完结纪居昕的人生就是个悲剧。被亲人哄骗坑害,被枕边人蹂躏买卖,人心二字,他竟从...
-
南妃 (野黛儿) 2015-06-04正文完结堂堂镇南王府嫡次子,本该尊贵非凡,拥有前程似锦的人生。 却有朝一日,皇帝诏曰,纳入后宫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