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气氛剑拔弩张,杀气四溢,纪居宣很想扑过去,摁住自家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磕头道歉!
“因为……”纪居昕却似感觉不到任何恶意,眼睛弯成月牙儿,融融笑意一点点染开在眉梢眼角,“我知道夏兄不是那种品性恶劣之辈呀。”
夏飞博一愣。
阳光照在他侧脸上,林风泉和徐文思清楚地看到他神情微怔。
纪居昕笑意不减,声音低下来,如夏日夜风低吟,“看着凶恶,其实心内最柔软不过。”
房间内安静片刻,‘嘶’的抽气声绵绵不绝。
林风泉徐文思对视一眼,眸内全是激赏,这纪居昕真是会说话,撞到夏飞博心里去了!
夏飞博抵在桌上的手突然收了回去,负在背后攥成拳,偏头看向窗外,神情有些不自然。
纪居昕知道他赌对了。
自进了这个房间,他就一直在赌。机遇总是伴着风险,如果不敢为不想为,他便输了。难得遇到出府机会,难得见到这些人,不管这些人实力如何,已是他能遇到的最佳力量,理应抓住。
是以,他一定会想办法知道这些人家世,性格,能力……能引导场中气氛当是最好!读书的事就算林风泉不提,他也会绕过来,想方设法引得纪居宣把此事拍实,不得不做!
再有这个夏飞博……一定要想办法结交。
众人以他为首,只要能折服这个人,其他人都会是他的资源。
少年时期,往往越是表象凶恶的,越有一颗纯率之心,除非是自幼遭遇不好,观念扭曲。这夏飞博怎么看也不像是后者,所以他赌了。
好在……运气不错。纪居昕长长吐气。
夏飞博这个表现,众人哪能不明白?
林风泉当即哈哈大笑,“昕弟说的没错,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我还瞧见过他给街边的猫狗喂食哈哈哈哈……”
徐文思也拍桌笑,“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见过,原来你也看到了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大男人蹲在街角喂脏猫儿,真是笑煞我也……”
又有旁人起哄,夏飞博神情不变,眸光流转中似有几分恼怒,又止不了这些人说话,索性指着纪居昕,“你这人忒奸猾!罚酒三杯!”
纪居昕眼梢微挑,眸内生出几分促狭,“夏兄不让我学狗叫了?”
“废什么话!”夏飞博声音粗恶,“喝酒!”
林风泉拍掌,“对!如此不乖,今天必要灌醉!”
“灌醉!”
“灌醉!”
“灌醉!”
一屋子人起哄,纪居昕也不怕,颇为豪情的袖子一撸,连干五杯才停,“今日认识诸位,吾三生有幸!只盼日后相遇不要装做不认得!”他让绿梅将酒再次满上,站起双手捧着转了半圈,重重叹息一声,猛地高喊,“我敬大家!”
这就是庶子的悲剧。没有地位,不被家里人重视,无人相护,没有友人,今日认识了这么多人,也只是期盼来日相遇能不要装做不认得!
话中苦涩之意无人不懂,众人心有所感,陆续站起,“同饮此杯!”
“同饮此杯!”
“同饮此杯!”
加入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后汇成一句,清晰明确,力透苍穹,仿若沙场兵士出征前的必胜誓言。
少年人坦率纯真,最易引导,小团体一旦形成,只要用心经营,力量将无穷!
几杯酒喝完,林风泉搭了纪居昕的肩膀,“你怎么看出夏兄心软?”
“夏兄心思细腻,”纪居昕指了指桌上托盘的那截红绳,“这是我几年前病重几近不治时,庙里的老和尚给我戴的,说我十五岁前有大劫,此物可为助力。我从不以其示人,往日里也藏于袖中不让人看到。夏兄如果不是观察仔细,根本不会看到它。”
“夏兄如果真对我不喜,根本不必如此观察,直接手段相压,我必不能抵;能猜到此物,必是心细如尘,想来应该只想同我玩耍,看我如何应对,并非真心想为难。”
纪居昕说完看了看夏飞博,认真拱拳弯腰行礼,“对不住,夏兄,我方才无礼了。”
夏飞博冷哼一声。
纪居昕又笑了,“不过是仗着夏兄你是个好人,不会与我计较罢了。”
夏飞博深深看向纪居昕,眸内流光一闪而逝。
酒气上涌,胃里一阵抽疼,纪居昕缓缓呼吸,心想是时候了……
突然一声巨响,房间里所有人看过来,发现纪居昕突然晕倒了!
林风泉因为搭着纪居昕的肩,反应不及,别说扶住纪居昕了,就连自己都没站稳,多亏徐文思一拽,他才没摔倒。
夏飞博伸出的手停在空中,显然是没来得及把人扶住!
“叫大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安静片刻的房间人影闪动,又忙了起来。
纪居昕头撞到桌角,鲜血立时涌了出来,原本没晕现在也要晕了。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祈祷前来的大夫一定要一手好脉息……
☆、罚跪
“胡闹!数日未食还敢大量饮酒,是不想要命了吗!”
醉仙阁生意做的好,老板甚是精明,酒楼卖酒,吃醉的人千象百态,总有些自己不舒服,或者找事让别人不舒服的人,为了口碑生意,醉仙阁专门找了几家医馆,和那医术好医德正的大夫签了契约,一旦有事速速去请,端得是贴心又公义。
纪居昕运气不错,过来的老大夫行医四十余载,一手好脉息无人不称赞,一探上他的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大夫心正,见的病人多,最不喜欢不着紧自己身子的人,这病人还是个十多岁的稚嫩少年!
他速速开了方子,吹胡子瞪眼朝周围一群少年骂,“便是平时饮酒都不宜空腹!这崽子胃脘空空,脉象缓慢无力,分明数日粒米未进,你等竟然还起哄饮酒!若非老夫来的及时,这崽子立时猝死,你等可知!”
众人一听猝死两个字,登的脸色煞白,不过是饮些酒……等等,数日粒米未进……是什么意思?
林风泉眉心紧锁,对老大夫拱了拱手,“是我等错了……可是大夫,粒米未进……可是我这兄弟数日未进食之意?”
老大夫冷哼一声,“老夫虽不能确定,但这崽子消瘦干枯,脉象无力至此,至少也有五日未食。”
倒不是老大夫误判,纪居昕到纪家前正好得了风寒未好,没胃口吃饭,到了纪家心思沉重,往日种种浮现,他净想着怎么转换局势,对自己身体看护也少,正好李氏想法子整他,他顺水推舟琢磨设局……是以虽然并非真的五天什么都没吃,肪象反应过于虚弱却是没错的。
民以食为天,但凡活人,没有想饿死的。不是自己想,却受此滋味,那就是被迫的了。
众人眸光一转,齐齐落到纪居宣身上。
庶子……亲父不喜嫡母不善……无人相护……岂非是嫡母故意苛待!
嫡母不喜庶子乃是常事,但用心阴毒欲害死人命……简直太过分!
纪居宣看着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红了面,连连摆手,“我……我不知道的!”
众人露出个心知肚明谁信的表情,看向罗汉床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的纪居昕。
真是可怜……
听到老大夫说饮酒过多致此,夏飞博想起纪居昕连饮数杯,很多次都是他逼劝,不由手握成拳。又听纪居昕受此虐待,心中暴戾顿起,目光意欲杀人。
林风泉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袖子,指了指罗汉床上的纪居昕,示意他现在治病要紧,不要冲动。
老大夫开完药,手脚麻利的给纪居昕处理额上的伤。
伤口倒是不大,就是撞的有些狠,伤处很快红肿起来,血流出来很吓人。
夏飞博认真看着纪居昕,老大夫不提他还没注意,见面时只觉得纪居昕有些瘦,现在一看,他哪里是有些瘦,是非常瘦!脸小的几乎没他一个巴掌大,下巴尖的骨头形状都能看得见,手腕细的几乎一折就能断,更别说那腰……还没他那爱美的妹妹粗!
他怎么就看走了眼,以为是少年抽条才这样瘦,分明是多年被虐待至此!
夏飞博目光一点点冷下去,待大夫完事走了,也不派人送纪居昕回去,让跟着纪居昕来的丫鬟绿眉和小厮孙旺回去报信,请——家人来接。
酒宴自此肯定也是散了,林风泉徐文思招呼着请众人离开,事了后却坐下来和夏飞博一起,看着纪居昕。
纪居宣也不敢走,使了个眼色让自己的小厮回家报信,乖乖的在房间里看着纪居昕。
没有人说话,包厢一时沉闷无比。
孙旺和绿梅一起回府,因为老太爷带着几个老爷出了门,现在家里没有主事的男人,孙旺没有可以报的男主子,不像绿梅可以进内院报告老太太,只好回了纪居昕的院子。
少爷估计很快就会回来,院里该有些准备才好。
哪知一进门就看到百灵抱着两只馊了的包子哭。
见孙旺过来,百灵包着一泡泪,委屈的看着他,“我给少爷的包子,少爷没吃呜呜呜……不知道现在有多饿……”
孙旺吸了口凉气,是啊,不仅饿,还差点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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