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打开随身的包裹,笑道:“吃不吃点心,娘亲特意让我带的。”
白妗语露出馋猫模样:“哇!好精致的点心。”
钟仪眯起眼睛,有些小小得意的模样:“那是自然,我娘亲亲手做的。”
白妗语看着他的小模样,终究是忍不住,大声笑了。
两人的交谈声带着轻快的节奏,在这个极其美丽的景色中,定格。
西宋,丹出。
索阿图重重地往椅子里一坐,嘴里嘟囔着什么。
他的独子——单构正站在一旁,似乎像个雕塑,不发一言。
等待着暴脾气的索阿图念叨完了后,他大声一吼:“儿子!“王宫里的仆人都吓了一大跳。
单构却面不改色,不急不缓地走到他父王身旁——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阴冷的年轻人,眉目里似乎刻上了戾气,直视他淡褐色的瞳孔时,总觉得让人有些害怕。
索阿图有些烦躁地拍拍光滑的椅背:“为什么那个朔回那么难说话!听不懂我的意思!气死我了!”
单构开口:“父王,那是因为您提到了重点。”他的嗓音低哑,却意外地又让人倾听的**。
索阿图点了点头,拽拽胡子:“继续说,父王听着呢!”
素来愿意倾听他儿子的意见——事实上,他自认为,除了他的亲生儿子,他无法从心底里去倾听和接受那些谋士的话,故而,他这个王,这些年来,做得不是很明智,却又刚好维护了自己的统治。
单构坐在索阿图对面,摊开地图,指出了几个地点:“您看,这些地方,不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据后来的消息,朔回在我们签下协议的当天,就带来了大批装扮精良的士兵驻守了这里,美名其曰——物资驿站。”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他愤愤地看向索阿图:“父王,如果您当时听儿臣的话,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索阿图脸色有些发红,然后无所谓地摆摆手:“哎呀哎呀!他当时看起来很有诚意,而且不是拿了金银财宝来换得嘛……”尔后瞥到他儿子发青的脸色,连忙低声,小声嘀咕: “亏一点就亏一点喽……”
单构深呼吸好几次,然后平静道:“好的,父王,我们来说说现在面临的问题:倘若按照朔回理出来的路线,从合定——蓝寸——布达——湖错(西宋与南楚的交界处)——善横——顺达——神同——郧地,这条路线,并不是最短的,然而,却是最便于他们煽动民心的地方。”
索阿图被那一串地名弄晕了,单构只好耐心地将这些地方圈出来,又连成一条曲折的线。
索阿图明白了:“为什么不走近的?”
单构道:“因为北晋想借此机会,将爪牙伸到我们西宋来。”
索阿图瞪大了眼睛,破口大骂:“***!想坑老子!不成!不成!”
单构:“……”
“父王,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只要我们态度强硬,朔回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还是在西宋的地盘上,他……”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单构止住了话。
索阿图大声道:“说!”
门外传来恭敬的声音:“王上,朔回亲王求见。”
索阿图下意识地看向单构,单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父王,记住儿臣的话。”
索阿图顿时燃起了斗志:“放心!敢打老子地盘的主意!哼哼哼——”
单构不放心道:“不如带儿臣前去。”
“哎哎哎!!”索阿图不满地瞪着单构:“你就回去吧,这些事情,父王还不知道吗?不要坚持了。”
看着索阿图大步离去的宽阔背影,单构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忧虑。
怎么觉得,还是不够相信父王的能力呢?
或许是,他该退位了。
单构唇角勾起冷笑,转身走向内宫。
重重的金色纱帘之后,是一处偌大的议事厅,西宋宫殿的建筑风格与北晋不尽相同,更带一种异域色彩。
此时,强烈的阳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子,投射道白色大理石的长桌子上,显得耀眼而灿烂。
一个十分俊美的男子正端坐在桌边,穿着绣着金丝的礼服,袖袍上是在发出咆哮的狼图腾,透出隐隐的威严。
墨黑色的长发整齐地束着,深紫色的瞳孔,一双眼眸极其的深邃,眼角微微上挑,看过来的时候,似乎能将人牢牢锁住。
他的身边围坐着衣冠楚楚的北晋官员,一个个都面色严肃,使得大大咧咧走进自家议事厅的索阿图有些束手束脚。
索阿图到场,朔回站到了最前列,长身直立,十分养眼,接着,朔回和北晋的官员都齐刷刷地向他行礼。
索阿图之前微微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不见:嗯,还是很懂礼仪的人嘛。
朔回抬起头来,露出淡淡的笑容,道:“王上,此次前来,是商量路线一事。”
索阿图脑海中浮现单构冷冰冰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
不管朔回多么狡猾,此事,要认真,严肃,绝对不可以马虎!
☆、第八十八章 虎视眈眈(五)
看着他们的模样,毕恭毕敬,虽然语言不通,行为上倒是可以看得懂的。复制网址访问 %索阿图满意地走到了上首。
朔回打开了紫色的绸缎袋子,拿出了厚厚的文件:“一式两份,还请您先过目。”
索阿图大马金刀地坐着,抬手,宫人将文件捧了过来,索阿图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体以及附录的地图,立马端坐起来严肃对待。
朔回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索阿图皱着粗黑的眉毛翻阅着文件。翻译不在,单构也不在。
“他儿子怎么没有来?”朔回低声用北晋语和卫二交谈。
卫二道:“他似乎不大爱带单构出来会面。”
朔回挑了挑眉:“怕被抢风头。”
卫二笑了,看了看已经有些烦躁的索阿图,促狭道:“属下觉得,若要从他头上抢风头,很难。”
朔回唇角微弯。
索阿图已经吩咐人将翻译带过来。
翻译道:“您是否可以详细说明一遍,我比较喜欢直接交谈,文面上的会有文员分析。”
朔回微笑:“自然。”
说完看向索阿图,用流利的西宋语道:“那便请由在下为您解释。”
索阿图点了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朔回站在了议事厅的前面,拉开帷幕,便是西宋与南楚的详细地形图,索阿图也站了起来,一行人站在了地图前。
西宋和南楚的交界地区是山区,西高东低,其中密林覆盖,交界处的湖错是一个小镇,局临湖边。
朔回又从书袋中拿出一张羊皮地图,上面刻着北晋语,写着大大的“秘”字,想来是北晋私下调查的。
这幅图是南楚的军事防卫地图,朔回伸出手指,从湖错到善横——顺达——神同——郧地一一点出,湖错交界防守的十分严格,对外从来不公布消息的水军,射击台遍布,晋宋联军单单是迈出这一步,便是十分困难。
接下来的几个地点:善横,顺达,神同,都是小镇,临山而建,地势较高,且都有重兵把守,同样密布着射击台,如果要攻打,必须从小道经过,由上而下俯视,一目了然。
郧地同样是个难攻打的地形,其占地面积广阔,倒是可以考虑里应外合的方法,四个城门各个击破。
朔回简单地说了一遍,道:“攻打到了郧地,就等于是打开了南楚的西大门,这是第一步,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步,从郧地,”他划到安都,“打到这儿,是第二都城——安都,这里的各方面条件优秀,倒是十分适合作为攻打希宫前的根据地。”
索阿图看着南楚的地形图,若有所思:“若是打到了安都,后面的自然顺利,还是先说说从湖错到郧地的作战计划吧。”
朔回勾唇一笑,露出个俊美异常的笑容:“自然可以。”
索阿图点了点头,忽然道:“不知道朔回亲王精通西宋语言,竟然如此流利,本王赞叹。”
朔回道:“曾经有幸在西宋学习一段时间,故而能说一些。”
索阿图意味深长地看了朔回一眼。
朔回微微一笑,请上了北晋的军师,此人分析十分透彻,倒是适合讲解。
索阿图不再交谈,凝神听着北晋军事的解说,翻译极其配合,索阿图浑然投入了进去。
卫二接收到朔回的眼神,走近,低声道:“亲王,有何事吩咐?”
朔回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待会儿,本王要去见单构。”
卫二点头,退了下去。
朔回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看依旧在讲解的军师,翻开文件,面色淡淡。
丹出盛产玫瑰,一年四季都有,宫中自然摆放了不少品种珍贵的花朵。
单构如今是索阿图的独子,其实也不全是,二十年前,宫中还有其他六位,然而,却由于各种原因夭折了,几位美貌的公主也远嫁他方,如今索阿图膝下只有单构一位成年的皇子。
幸而单构皇子素来城府极深,手段辛辣,容貌长相谈吐都是一流,倒是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可做索阿图私下的参谋。索阿图对于单构也是较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