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散因淡淡的收回目光:“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祝纹疑惑:“受人所托?谁啊?”
王散因神色淡淡:“他哥哥,钟礼。”
☆、第三十四章 简单岁月(一)
光阴刹那,头落在树木叶子上的云彩终于斑斓了一次。 ( 。 )
看着流光溢彩的晚霞,钟仪怔怔地站在花坛处。
已经是寒冷的风卷起衣袂,拂过墨黑的长发,端详着这含着迷茫的漆黑瞳孔,谁都明白,这里面,藏着一份相思。
夜晚点上烛火,蘸上墨,在宣纸上落笔,一字一字地迷失着时间。
一日,一夜,一月……
等到冬日的第一场雪缓慢的飘落下来的时候,风换了天地,安都一片安逸。
平淡的日子里添了几分喜悦。
譬如爹爹成了有名的宫廷琴师,慕名而来的王侯贵族邀请着安都钟琴师去深深的府邸里奏出一曲华章。
然而,简单却是简单,内心明洁的钟函没有坠落在掌声和赞美中,只是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琴师,只是个,有着妻子儿子的普通丈夫。
有是一个寒冷的初冬天气,钟仪穿着厚厚的绒衣在书院里走路。
红色的榜单公布着这个小节的测评成绩,姓钟名仪的琴子依旧是稳稳当当的第一名。
他带着一身寒气推开祝纹的书房门。
祝纹似乎比他还要怕冷,早已经端着个小小的袖炉子。他穿着雪白的棉衣,毛绒绒的毛领衬得他更加白净,甚至有几分温软的稚嫩之感。
钟仪道:“祝夫子,这几日琴房的夫子说我们练琴不专。”
祝纹放下了毛笔,抬眸惊讶道:“不专心?为何?”
钟仪摇了摇头:“不清楚,他说让我们要重新交一份短曲创作,过几天要听我们弹。”
祝纹观察了一下钟仪的脸色,笑了:“还不是你怕短曲创作?”
钟仪心思被识破,尴尬地掏出一本书。
祝纹结果一看:《自创短曲谈》?
他翻开了一下里面的笔记,钟仪显然是用着心思的,可惜这次测评他依旧是差了几分。
祝纹道:“这是第四册了?总共六册吧?”
钟仪点点头。
祝纹道:“可有什么收获?比原先要进步些吧?”
钟仪苦恼道:“总是拿不到满分,夫子说我思考时间长了,曲子表达力一般。”
祝纹敲击着书桌:“这样啊,”他思索了一番:“估计还是不太熟练找到切入点的方法吧,表达力你还是不错的。我回去给你写个方案,以后做这方面短曲要计时。”
钟仪微笑道:“谢谢夫子了。”
祝纹道:“无碍。”
钟仪带着书转身离去。
果然,祝夫子是贴心又负责的好夫子。
他带着书回到学堂,陈澄在锁眉写着古文赏析。
钟仪凑过去看。
陈澄写了一会儿,发觉了钟仪,不满的看着他。
钟仪好心地说:“我能提个建议吗?关于你正在写的赏析。”
陈澄不耐烦道:“说。”
其实他是像听听这个稳拿第一的钟仪的建议的。
钟仪眉目清和:“我觉得古曲,字句虽然简短,意味却是深远,未尝不可加一些自己的联想。不必力求和原句的吻合,自我的感悟也可以加入,至于你最后编的琴谱……可以再改改。”
陈澄觉得他说了跟没说一样,随手打发了钟仪,依旧我行我素地写了下去。
钟仪摸了摸鼻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明明相处了这么久,同窗情谊倒还是平平淡淡,身后的同窗更别说了,往日只是个眼神接触,各干各的。只有在成绩发下来的时候,才露出个嫉妒的模样。
还真是缺少同龄友谊的自己,自从阿礼去繁城之后,他似乎很忙,偶尔回些书信,听他说,寄信还是有规则的,只有表现突出的才有提出寄信要求的机会。
安都和繁城的距离很遥远,这边寒冷,那边更冷。
钟仪默默盼望着新年的到来,他希望阿礼快些放假。
放学的时候,钟函带着他去了美食街,热腾腾的小吃冒出诱人的香气。
钟仪拉着钟函买这买那,买到糖葫芦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盛夏日子,那是和阿礼听完说书回来,在大街上和花田闹腾着抢糖葫芦。后来阿礼买了一个大的给他,脸上带着无奈却温柔的表情。
他拉拉钟函的袖子:“爹爹,我想买个糖葫芦给阿礼寄过去。”
钟函笑道:“这个可能不行,你画一串糖葫芦给阿礼怎么样?”
两人呵呵笑了,还是买下几串鲜艳红亮的糖葫芦。
到了家中,就听见仆人道:“老爷,白家的白四小姐来了,说是找小少爷玩的 。”
钟函笑着答应:“好的。”他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带着钟仪进了花厅,钟仪边走边想,“那丫头来干什么?”
到了花厅,只见花田已经挨着那位举止文雅又不失俏皮的美貌少女撒娇了。
钟仪皱起眉头瞪着花田。
花田仍然不知死活地凑着猫脸在白妗语的裙摆边蹭蹭。
钟仪:“……”
钟函温和道:“白四小姐来找钟仪玩吗?刚刚去了美食街,买了不少零食,常常一些炒货甜糕如何?”
白妗语笑嘻嘻道:“钟叔别这么叫我,喊我妗语便是。”
钟函将一些小吃递给了白妗语,便出去找燕惠了。
钟仪见爹爹走了,一把将还在白妗语身边磨蹭的拽到身边。
白妗语啧啧做声:“小仪哥哥,你对花田太粗暴了。”
花田立马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
钟仪瞪着花田:“回房间去。”
花田一扭屁股,喵喵呜呜地跑出去了。
白妗语摇着头吃着糕点。
钟仪看着白妗语道:“你来找我?”
白妗语点点头。
钟仪疑惑道:“你找我作甚?”
白妗语嘟起水润的唇:“小仪哥哥一点也记不起我了吗?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么开心的。”
说完她抬头看钟仪,发现对方一脸迷茫。
心中叹息:你这个呆瓜,倒是忘得干干净净,还是本小姐记性太好了?
她柔声道:“在郧地呀,你十岁……应该是十岁那年夏天,你长得像小姑娘似的,穿一身漂亮的淡黄纱衣……”
呃,她发现钟仪已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的发髻,不,准确说是脑袋了。
她不满道:“别怀疑,你爹爹都认识我的,虽然,印象可能不是特别深吧。”
钟仪道:“你说吧,我听着。”
她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头发没有梳成男孩子的发式,我在荷花塘旁边玩的时候,想摘莲子吃,看见你站在柳树下面,便拉着你一同摘莲子。”
“可是你实在是太笨了,我们好不容易采到了一小碗莲子的时候,你脚一个趔趄,船就摇摇晃晃地,还大呼小叫你要溺水了。我说没关系的,结果我继续摘莲子的时候,你就莫名其妙地落在水里面了。”
钟仪抽搐嘴角:“我怎么掉到水里的?”
白妗语一摊手:“我也想问你呢,明明刚刚还在船上的,那时候我吓到了,连忙想拉你起来,可是你一把把我也拽进了水里,还抱着我不放,却又不让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不停……”
钟仪:“……”
一定不是他做的事。
白妗语道:“后来我就喊我二哥,当时我二哥就在不远处和当地的农民说话呢,刚好想来看看我玩的怎么样,结果一看见我和一个哭个不停的小孩一起在水中苦着个脸,立马把和那个农民一起把我俩拽到了岸上。”
钟仪道:“那我爹爹呢?”
白妗语道:“到了岸上后,二哥问我这个女孩是谁……别这么看我小仪哥哥,你只能怪你小时候长得太像女孩子了,你当时就嚷着爹爹爹爹的,其余一概不说,我们没办法,只好到附近家去挨家问,后来就碰见了到处找你的钟叔,慢慢的就认识了。”
钟仪疑惑:“我爹爹当时在郧地做什么?”
白妗语回忆道:“好像是看望朋友吧……记得第二天我又在荷花塘旁边玩耍的时候,你又在柳树下打瞌睡,然后我又拉你一阵玩……”
吃着瓜子地钟仪闲闲的插了一句:“然后我又落水了?”
白妗语沉默。
钟仪慢慢吐掉瓜子皮,艰涩道:“……不是吧。”
白妗语道:“主要是你自己,非要吃荷花花瓣,我说不好吃,你不听,闹着闹着,去够一只荷花,然后‘扑腾’一声,我就看见你掉水里了。”
钟仪扶额:“……”
白妗语咯咯笑了 :“好玩的在后头呢,我跳下水拉你上船,你硬是扑腾着不上来,我生气地问你为什么,你说你看见了鸭子,要去捉,我说你还不会水呢!结果你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教我吧。’”
“然后我就教你了,每天教你,你这方面倒是不太傻,没过几天也学会了最基本的,至少淹不死……就是那个姿势嘛,太丑了一些。”
“我们那时候都野得很,把小小的郧地玩了个遍,大概到了时间,你有一次在和我看稻田的时候告诉我你明天就要走了,还送了我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花朵——就是上次我给你看的发簪,那上面的花,就是和你送的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