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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琴师 番外完结 (肖停云)


  钟仪当做是许可,快步地走回了琴房。
  不一会儿,钟礼在挽出一个剑花的时候,就听见琴声响起。
  这首曲子倒是有些陌生,或许是新学的?
  钟礼想到。
  琴声慢慢由平静的开曲慢慢展开一副巨大的宏卷,似乎能听见万马奔腾的声音,踏破了冰河,响起金戈铁马的战场嘶杀声。
  钟礼收回了剑。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似乎是一种共鸣之感,随着乐曲逐渐激昂,钟礼的血液都似乎沸腾了起来。
  钟礼在兵器架子上取出一把长刀开始挥舞,然而每一次用力地砍出,却带来身体更多的战栗——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奋感。
  在这个夜晚,庭院的琴声宽宏大气,磅礴恢弘,在钟礼的耳边不断回荡。
  他问钟仪:“这是什么曲子?”
  钟仪抬眸看他:“北晋的《战曲》啊?你没听过?”
  他淡淡的笑笑:“听着倒是不错。”
  钟仪有些惊讶:“原来阿礼喜欢这种类型的曲子,我以为你一定喜欢那种《高山流水》的古琴曲呢。”
  他没有回答。
  走进屋里,坐在钟仪的软椅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钟仪从琴房跟了进来:“怎么了?累了?”
  钟礼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六天之后,便是武试了。”
  钟仪问:“你不是紧张吧?”
  钟礼勾唇一笑,看着钟仪的眼睛道:“武试之后,大约十一月初就会有结果了。”
  钟仪着着实实地讶异:“这么快?繁城那么远,成绩能出来?”
  钟礼笑笑:“繁城也不是太远,我会回来看你。”
  钟仪臭着脸捶他一拳:“说不定你考不上呢。”
  钟礼但笑不语。
  第二天,便是燕惠的生辰。
  不知是从哪里得来了消息,爹爹的学生的父母们个个往钟府跑。
  看着花厅里面的客人和那些包装的红亮亮的礼品,燕惠觉得高兴又头疼:总得去和他们打招呼呢。
  花田也不喜欢这种场景,尤其的像过年时节,有的小孩子会随随便便的抱着它到处跑,或者伸出手不分轻重的拽它的毛!
  喵!
  花田想起就寒毛直立,甩甩尾巴,立马远离了花厅。
  钟函今日没课,等钟礼去了天场,钟小仪去上课之后,钟函就专心的和那些父母商讨着他们孩子的学习。
  钟仪到了书院,才想起自己的书本。
  心里闷闷的低头到了学堂,却发现自己的书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本《琴卷》!
  他连忙打开一看,发现熟悉的签名——是他的!
  钟仪看了看周围,发现其他人还没有来。
  那这是谁放到他桌子上的呢?
  不,他应该问,昨天这本书去了哪里呢?
  他翻了翻,发现书完好无缺——或许是别人借去抄笔记了?
  ……
  思虑无果,钟仪习惯性地不去管它。
  倒是可以考虑买一把锁了。
  上课的时候祝纹见了钟仪已经找到了书本,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今天上课他倒是没有出什么状况。
  一溜烟到了傍晚,淡淡的紫色烟霞浮在有些暗沉的天空上,燕惠精心布置的钟府早已经是花草满庭,院落净洁。
  钟仪和钟礼一前一后回来之后不久,王贺就开始敲门了。
  钟函打开门,迎着笑眯眯的王贺进门来。
  王散因跟在王贺身后,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
  钟函笑道:“你来的刚刚好,厨房的剁椒鱼头方才才端上桌。”
  王贺高兴道:“好好好,今晚有口福了。”
  钟仪披散着乌黑的长发,穿着一件丹青色的琴师袍站在房间里,别别扭扭地面对着落地镜。
  他面色尴尬:“这么穿……真的好吗?”
  在他身后为他束着长发的钟礼笑道:“爹以前就是穿这件的,我觉得倒是好看的很。”
  他整整钟仪的腰带,对着镜子里的钟仪坏坏笑道:“啧啧,你看你的腰,古有‘楚王好细腰’,你若是那个时代,必是宠臣。”
  钟仪瞪了他一眼:“男人腰细,有什么好的!”
  钟礼哈哈笑了。
  过了一会儿,钟仪气愤地拉拉长长的宽大袖子:“那有袖子这么长的,我手臂放下来就拖到地上了!”
  钟仪将他的长发松松的束好,站在他面前打量,挑眉道:“那你就别把手臂放下来,爹年轻时穿着不都好好的吗?你端庄一些。”
  钟仪撇嘴,他摇摇头发,不满道:“为什么我觉得头发束的好松?”
  钟礼道:“垂在肩上才有柔顺的美感,你走几步我看看。”
  钟仪便走了几步,身后的长袍拖曳到地面上,随风轻轻的飘摇。
  钟礼说的没有错,钟仪穿着钟函当年的琴师袍倒是别有一番风骨,他身材偏于清瘦型,肩窄腰细腿长,长发垂落至腰间,回眸,面容清秀白净,眼神纯澈。
  钟礼十分满意钟仪的穿着,环着他的肩,看向镜中的他,温柔道:“就这样罢。”
  花田从厨房邓二娘手下吃到了不少小虾仁,叼着小鱼干欢欢乐乐地蹦跶回来,看着房间中央的丹青色身影,愣了。
  小鱼干落在了地上。
  等花田定睛看了半天,立马在钟仪的脚边转圈圈,用他的尾巴勾勾钟仪的衣角表示亲昵。
  夜幕降临,花灯明灭,冷叶木的淡淡冷香飘动在风中,不知名的花瓣落在庭院里,和枯叶堆着一层,钟礼牵着钟仪慢慢走着。
  钟仪一边注意着自己别踩到自己的衣角,一边别别扭扭地道:“我还是不习惯这么小心翼翼地走路。”
  钟礼抓着他的手腕引着他走:“习惯就好,背挺起来,头别低着。”
  钟仪顺着他的话昂首挺胸的走,走着走着脚一踩衣角就要向前趴下去。
  钟礼手一捞将钟仪拉入怀中,钟仪背靠着钟礼,两腿发麻。
  “我说……你背着我走好吗?”
  “不好。”
  “阿礼……”
  “……”
  “唉,好吧,我还是自己走吧,结结实实摔一跤也不疼。”
  “……上来吧。”
  钟仪眉眼弯弯地趴在了钟礼背上道:“驾!”
  他们以这种诡异的姿势向花厅进军,惊吓了不少忙碌的仆人。
  当然,穿这么麻烦的衣服还是有回报的。
  宾客入座,钟函和燕惠在阵阵微风中看着花灯下的人影。
  丹青色的衣影,白皙的修长手指用桐木琴弹奏出恢弘的乐章,目光淡然,乌发倾洒,月光移过少年铺地的衣袂,跳跃到疾速舞动的剑光之上。
  声声铿锵有力,撞击着安静的气氛,开启着盛世的繁荣,有力度的剑锋挥舞出冷冷的月辉。
  黑色的瞳孔相对,仿佛一切都将定格,永远不会流逝。
  
  ☆、第二十九章 伤自离别(二)
  
  燕惠的生辰过后,时间流逝的更快了。
  早晨,钟礼睁开双眼,慢慢看向窗外的一大片苍翠竹林。
  还是绿色的……可惜,他的时限不多了。
  从熟悉的衣柜中取出衣物,在落地镜前慢慢穿上,修长有力的躯干包裹上了深蓝色的长袍——倒是不怎么符合前几日的劲装形象。
  他洗漱过后,凝望镜中轮廓越发英挺的脸和深黑的双眸,眼中藏匿着几丝困顿的迷惑。
  走下楼去,熟门熟路的走到钟仪床前,看着这人的熟睡脸颊,心里也慢慢平静。坐在床边,用眼神描摹他的眼形和微微向上挑着的眼尾。
  这便是他的弟弟吗?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想去宠他,依着他,但是如果自己要离开,他又能怎么办,他能留的下自己吗。
  钟礼黯淡了眼神,慢慢地伸出习惯握剑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黑色长发,柔软如同绸缎。
  花田在猫窝里看着钟礼的侧脸,慢慢踱步到凑到钟礼腿边,蹭了蹭他。
  明日便是武试,该练习的武器已经灵活使用,出招的速度也因为这几天的恶补快了不少。
  钟礼在庭院里负手而立,抬眸淡淡的看向阴沉的天空——倒是不怎么喜欢昏昏暗暗的天气。
  抬步在鹅卵石路上慢慢散步,每走一步,数不清的回忆就袭上了心头,竹叶虽是苍翠,却还是有一些纷纷乱乱的落到了小路上。
  这个季节,灿烂与颓败相共存,有的姹紫嫣红的乱开着,有的却衰落若晚年。
  只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为什么会有不明不白的情绪?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明明离离开安都还有些时日,钟礼却已经对这个家,这片土地产生了无法言明的惆怅之感。
  钟礼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这些离别哀愁在他的一生中出现了不少,然而,相比较于他心中的那股热血和理想,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钟礼从鹅卵石路上走下,走回了庭院。
  钟仪刚好要起床,已是深秋,他坐在床上,水红色的唇微张,迷蒙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钟礼——估计是还没有完全清醒。
  钟礼走到床边,抿着嘴唇,眼神淡定的想为钟小仪穿衣服,钟仪只穿了里衣,他将裸露的双足塞到阿礼的深蓝色的袖袍里,可怜兮兮地道:“阿礼,袜子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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