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赋一脸享受。
钟仪右边传来嗤笑声。
刘赋敏感地昂起脖子,对着钟仪右边习惯无视人的那位喊:“笑什么?!”
钟仪转过身看右边。
钟仪右边的那位头也不抬:“刘赋,谁没听过,五河书院的大才子啊。”
刘赋的脸突然通红,瞪着眼睛看他。
少顷,刘赋突然拍桌而立:“好啊!原来是你啊陈澄!”
晨晨?
叫的这么亲切?
“晨晨”合上书页,侧头看他,也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
诡异的气氛让其余四人默契地安静了。
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里,祝夫子笑眯眯地进门了。
同窗们红脸的瞬间变正常,侧目斜视瞬间打开书本投入。
抱着围观态度的同窗们:“……”
直到放学下了楼,没有引发任何斗争。
要么回去单挑了?
看他们像是旧仇啊。
爹爹站在大厅里来接钟仪,钟仪连忙跑了过去。
爹爹牵着钟仪,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钟仪和爹爹说起了“新认识”的刘赋与“晨晨”。
爹爹笑了:“莫非是以前的竞争对手?”
钟仪脑海中浮现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互不相容咄咄逼人的模样。
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的确不怎么美好。
钟仪觉得无法理解:“竞争对手之间的关系这么僵?”
爹爹侧头看钟仪,站定。
钟仪也驻足。
爹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仪摇了摇头:“不知道。”
钟函看了看远远东方将周围染红一片的夕阳。
钟仪听见爹爹说:“小仪,这个世上,很多时候的竞争会逼得人迫不得已,但爹爹希望你记住,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无论多大坎坷,你都要跨越过去,也许你会牺牲很多,至于衡量是否值得,这就要靠你自己。”
钟仪总觉得爹爹说这番话意味深长,钟仪傻傻地看着目光遥远,脸上一片平静的爹爹。
到了门口,钟仪看见了一个背对着大门,驻足仰望天空的玄色身影。
傍晚的夕阳洒下最后的余晖,他的面庞轮廓英朗,一半阴影,一半光亮。墨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面色谨然,显得禁欲而冷漠。只是从侧面看他,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钟仪觉得,爹爹牵着钟仪的手好像微微地颤了一下。
钟仪抬头看了一眼爹爹,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之后,钟仪被爹爹牵着,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负手而立,食指上带着祖母绿的扳指。
爹爹和他一直沉默。
不说句话吗?
钟仪有些奇怪地看着爹爹,爹爹似乎打算拉着他直接进去。
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叫了钟函的字:“清之。”
钟函的脚步顿住,钟小仪也跟着定住。
那人转身看着钟函的背影,玄色的衣角微微掀起:“本王……不会再提今日之事。”
钟函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钟函说:“韩王爷不必如此。”
韩懿勾唇:“如若本王不来,清之可是要断绝来往。”
钟函嘴唇微动,却未言语。
韩懿等着他的话。
钟小仪不明状况,傻傻地看着长相俊美的韩懿发呆。
钟函勉强笑了:“自当不会。”
韩懿笑了,眼睛明亮:“不知清之是否愿请本王享用一番晚宴。”
钟函拒绝:“寒舍怎能……”
韩懿抬手打断钟函的话,食指上的祖母绿扳指在夕阳的余晖中闪了一下萤亮的光彩。
韩懿径直走进钟函,钟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小步。
韩懿止步,苦笑:“你怕了。”
钟函目光微动,低头不语。
韩懿注视着钟函低垂的纤长睫毛。
少顷,韩懿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钟函的雪白耳垂。
钟函瞬间受到惊吓一般的抬头。
韩懿愉快地笑了,笑声轻快好听:“你这幅模样,这么多年还是未变。”
钟函隐隐露出一丝慌张,低头看向钟小仪,发现钟小仪依旧对着韩懿发呆。
钟函拉拉钟小仪的手:“小仪,你先进去,告诉娘亲,韩王爷今晚来家里作客。”
钟小仪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韩懿。
韩懿微笑着抚摸了一下钟小仪的头顶。
钟小仪红着脸跑开了。
钟函深吸一口气,微微显出愠怒,他说:“韩懿,你在小仪面前,莫要胡来。”
韩懿低头闷声笑了。
钟函轻轻皱眉:“笑什么?”
韩懿轻轻咳了几声:“没什么,只是你好久没有这么喊出本王的名字了,本王觉得高兴。”
钟函不语。
韩懿目光温柔地看着钟函:“还生气?”
钟函想了想,最终将话咽了下去,摇头道:“没有,进去吧。”
他转身向里面走去。
韩懿看着钟函有些清瘦的背影,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
☆、第十四章 鸿鹄之志(一)
晚饭多了韩王爷的驾到,邓二娘拿出她心爱的菜谱添了几道晚宴菜色。
今晚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两人之前在门口的对话而冷淡。
韩懿沉稳风趣,面色如常,钟函温文尔雅,偶尔附和。
晚饭进行到了一半。当钟仪顺利地吃掉一整只卤猪蹄,与阿礼争论谁更能吃的时候,韩王爷示意他们安静。
钟仪一向很给尊贵英俊的韩王爷面子的,于是钟仪立马变得安安静静。
韩王爷看了看爹爹和娘亲,对阿礼说:“钟礼,愿不愿意去繁城学习?”
钟仪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繁城?繁城是什么?”
阿礼看了钟仪一眼:“是我们南楚北方的一座城池,军事重地。”
韩懿赞赏地看了钟礼一眼:“不错,听说你在准备秋试,有没有打算去哪所院校?”
秋试?去哪所院校?
钟仪只听到阿礼回答:“云英书院。”
韩懿微笑:“繁城的阚元阁会更适合你,今年面向南方招生,本王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钟函和燕惠对视一眼,吃惊道:“阚元阁?皇家设立的第一家军事学院?”
韩懿看了钟函一眼,点头道:“阚元阁培养出来的学子大多数是国家的将门之才,功勋无数,他们纵横沙场,卫国杀敌,此乃真好汉。”
说罢,韩懿叹息一声,自嘲般说起:“想本王当年也是一腔热血,无奈家父不认可,如今本王一想起,依旧抱憾叹惋。”
钟礼沉默了一会儿,问韩王爷:“是我师父的意思吗?”
韩王爷微抿一口茶,微笑:“没错,付武就是出身于阚元阁,他曾经是阚元阁的最终审核前十名,但是因为身疾,才从沙场上退了下来。”
钟仪惊讶:“大胡子有身疾?”
钟礼也是面露几分惊讶。
娘亲说道:“上次晚宴钟仪去迎他,他说自己眼睛不行,晚上看不清。”
钟函有些惋惜:“付武功夫了得,却因眼疾退伍?”
韩王爷面色严肃几分:“在战场上,每名士兵的身体素质必须过硬。”他看向阿礼:“你要珍惜这次机会,本王也会祝你一臂之力,也当是你师父的愿望的寄托。”
阿礼点了点头:“多谢韩王爷。”
之后不久,韩王爷就告辞了。
爹爹对阿礼说:“阿礼,你也不小了,这些事情,爹爹希望你自己有些主意。”
阿礼顿了顿,看着爹爹说:“ 我有这个打算。“娘亲眼圈竟然红了:“听韩王爷的意思,如果你想去,他是会帮你一些的。只不过,繁城那么远……娘舍不得。”
爹爹搂住娘亲:“惠儿,阿礼会是个男子汉,出门学本领才对。”
阿礼点头,眼神中微微流露出深藏的情绪:“娘,我本来就出生北方,作为男子,为国效力,这是一种担当。”
娘亲勉强笑了:“也是,你有志向,是好事,娘方才不对。”
爹爹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钟仪和阿礼洗漱过后,一般都是一个练琴一个练剑,今晚打破常规坐在软榻上讨论。
钟仪一直疑惑阿礼问什么要转学院:“澜沧书院不好吗?”
阿礼反问钟仪:“你难道不知道十二岁的转学院考试?”
钟仪尴尬地表示自己不知道。
阿礼深吸一口气:“估计你还没有到年纪,爹爹就没有对你说了。这次秋试对我而言的重要性在于,我可以凭着分数进入理想中的院校。”
钟仪惊讶:“原来阿礼的理想院校是云英书院?!”
阿礼侧头看钟仪,摇头微笑:“原本付师傅有提起过阚元阁,不过我不想离家太远。”
钟仪点头,泪光闪闪:“我会舍不得阿礼的。”
阿礼嘴角微抽:“不要做出这么丑的表情。”
钟仪:“……”
阿礼心情很好的笑了。
钟仪问:“你这么说,付师傅什么反应?”
阿礼垂目:“当时付师傅听到我的回答,非常失望,说我不必去了。”
钟仪想象出大胡子当时的表情,他或许是觉得阿礼没有志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