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者说…是那军师想出了这个法子,料定自己会将他作为目标,所以才亲自率领诱饵大军的吗。
赵飞虎只是冷笑。
他明明连那雪衣男子的名姓也不知晓,可他却深知,那雪衣男子,或许是个比龙辰羽还要危险、还要可怕的人。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甘愿为饵。那么,他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
如今,自己被夹在中央,两军虽人数相当,但想此战得胜,已是不可能了。
不过,即便他拼上全军人马,也一定要杀了那白衣男人。
那男人心狠的可怕。
可赵飞虎却不知,那沈丞浅只是一时斗狠来的,他可豁不出去自己,现在看见乱军交战,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身边,莫雨一直小心谨慎地护着他,寸步不离。
眼前,两军之间拼死交战,昏天黑地,血光四溅。
沈丞浅俯着身子,将自己贴在马背上,不去看眼前血肉模糊的战景,可却挡不住那惊天的嘶吼凄喊声进入耳中。
他觉得他要被四周吞没。
原来,这就是战争吗。
和他想象的英姿飒爽、风姿绰绰全然不同。
这就是人类间为了自己的贪婪和私欲而衍生的恐怖之极的残忍相斗。
隐约间,他忽然听到莫雨在和他说些什么。
此刻,莫雨一边眺望远处轩夷大军走向,一边道:“军师,轩夷那边放弃了北侧交战,全军兵力都攻到南侧来了。”
沈丞浅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都凉了。
赵飞虎已然放弃胜利了。
但那人,毕竟是一军之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枭雄,即便是下了地狱,也要拉着自己同死。
如今,赵飞虎麾下,尚有一万五千兵士。
而沈丞浅率领的北辰一军,只有八千人马。
兵力太悬殊了。
虽然轩夷不顾后背受敌更会速死,可他们还是有可能在全军覆没前,将北辰一军吃掉的。
沈丞浅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懦弱。
他躲在莫雨身后,动也不敢动。
而那些明知是死的轩夷兵士已然杀红了眼,不出片刻,便直攻到沈丞浅身前。
沈丞浅几乎僵在原地,因为他看到一队轩夷精兵,已然突出重围,距自己,不过数尺。
目标直指自己吗。
轩夷即便全军覆没,也要拉着自己共赴黄泉吗。
沈丞浅只觉得一时心跳都停了,他侧过眼去看莫雨,却发现莫雨此刻正在和四五名轩夷兵士缠斗,根本无暇顾他。
而此刻,自己手上,连把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结束了吗。
重生才不过数日,便要再死一次了吗。
沈丞浅闭上了眼。
他本以为,在这绝望临死之际,他还会和那日投身洛水时一样,脑海中,只有信言。
可这次,脑海中,却已没有那个负心汉,反倒是另一个男人的脸。
救我。
沈丞浅在心里呐喊道。
龙辰羽,救我。
下一瞬,沈丞浅忽然觉得自己被人用力一扯,霎时间整个身子都悬空了。
他睁开眼,正看见眼前那轩夷兵士的弯刀,正贴着自己肩头砍过去。若是再迟一分,那刀砍在身上,他性命定会去了大半。
随后,他被人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当他颤着身子抬起头,看到那熟悉的一张脸的时候,一时间泪都落下来了。
龙辰羽,我真怕你不会来救我。
那我要怎么办呢。
幸好你来了,幸好。
沈丞浅将自己蜷在龙辰羽怀里,他靠着那人的胸膛,只觉得此刻心里稳若磐山。
从没有人可以像那个男人一样,让他觉得那样安心,那样可靠。
沈丞浅曾经一人孤苦惯了,如今只觉得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
而此刻,龙辰羽只轻轻垂了眸,他看见沈丞浅眼中的泪,在他耳侧沉声道:“不怕,不怕,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沈丞浅轻轻点了点头。
此刻,枫华谷内,交战正酣。
龙辰羽寻到了沈丞浅,此刻心终是放回了肚里,他皱着眉,颇是撕心裂肺的咳了咳,咳到最后,只呕出一口殷红的血。
眼前,北辰营地的光火愈来愈近,而映在龙辰羽眼中,却是一片模糊。
战马在平原上疾驰,过不半刻,便到了北辰军营。
沈丞浅看见眼前是自家营地,更是倍感安心。他轻轻推了推俯在他身上的龙辰羽,道:“将军,我们到了。”
龙辰羽却是不答。
沈丞浅以为他在和自己怄气,正等着他嘲讽自己,却不想龙辰羽身子微一倾斜,从马上滑落下去。
沈丞浅大吃一惊,连忙想去扶他。可龙辰羽身形比他魁梧的多,此刻又穿着战甲,哪里是沈丞浅扯得动的。一时间,沈丞浅抱着龙辰羽,两人皆从马上跌了下去。
落地时候,龙辰羽垫在沈丞浅身下,沉声低吟了一声。沈丞浅也不管摔疼的腕子,连忙起身去看他。
此刻龙辰羽闭着眸,神思也并不很清醒了,他躺在地上,只觉眼前光火片片斑驳。
进了帐子,沈丞浅方才看到自己后腰处大片殷红。
适才在马上,他惊慌之余是隐约觉得腰间湿腻,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冷汗,却不想,却是龙辰羽的鲜血。
龙辰羽是何时受的伤呢。
为什么,他流血流了那么久,自己坐在他怀里,却什么都不知道呢。
自己除了给他惹下祸事,让他去救,还会做什么呢。
此刻,龙辰羽已让两个驻守营地的兵士扶到榻上。沈丞浅微一侧眸,语音几分凄然酸涩道:“军医呢。”
那两名兵士答:“军医正在伤兵营照看伤兵呢。”
“快把他们叫来!让他们看看自家将军!”
沈丞浅倒不知。
在经历过前世那么多坎坷和绝望后,他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可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竟会惊恐到如此凄厉。
如今,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龙辰羽。
片刻后,沈丞浅好容易定了心神,他转过身子走到榻侧,轻轻跪了下去。随后,他将脸埋在龙辰羽脖颈处,并紧紧握着他的手。
此刻,龙辰羽轻轻睁了眼睛,他微微侧过脸,无奈一笑,道:“军师…你在,呵我的痒吗。”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颈侧一片濡湿的冰凉。
他一笑,面上无奈更甚。
“我还没死呢,军师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的血以及春天的小药丸儿都是小受好感度upup的催化剂呢!~
☆、第十一章 一纸降书
重生之风流军师第十一章一纸降书
当莫雨走到主帐门前的时候,沈丞浅正拈着一根枯草,百无聊赖地靠在帐外的旗柱上。
莫雨见了他,恭敬地一躬身,又侧过头向帐内轻瞥了一眼,轻声道:“将军现在伤势如何了?”
沈丞浅涩然一笑道:“军医已来瞧过了,说将军伤势严重,刀口伤在侧腹要害,又伤得极深。现在虽已无妨了,但若休养不好感染发炎,恐会有性命之危。”
莫雨瞧着沈丞浅的愁容,半晌后只宽慰道:“军师也不要如此忧心了,将军受伤比今日重的时候有的是。他是人中英雄,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沈丞浅轻一点头:“承莫将军吉言。”
“现在将军已歇下了?”
“是,刚喝了药,已经睡了。”
“那军师为何不进帐中休息呢?”
沈丞浅微一低头,沉默片刻后方道:“让将军一个人歇着罢,军医说他需要静养,我也不好进去打搅他。”
说是这样说。
但沈丞浅现在,是怕见到他。
怎么会不怕呢,龙辰羽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自己意气用事。
龙辰羽之所以受伤,还不是因为单枪匹马穿越层层敌军围阻来救他。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因“文弱书生,无甚大用”这八个字而和龙辰羽怄气,如果今夜行军他乖乖待在军营里,那么一切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沈丞浅现在只觉得深深的后怕,他感觉自己喉咙都被扼住了,扼住他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果龙辰羽死了呢。
如果龙辰羽因救他而死了呢。
他又要怎么办,他又要如何自居呢。
莫雨轻叹了一口气,微皱着眉看着沈丞浅,柔声道:“军师也不必太自责了,今夜一役之所以大败敌军,全是因为军师的良策。将军毕竟是刀口舔血的人,受伤的次数多了。这次,也和军师没有关系的,军师不要过分介怀。”
沈丞浅轻轻点了点头。
莫雨淡然一笑,接着道:“军师还是进帐子中去吧,自行歇息也好,在将军身边照拂也好。此刻军医都去救治伤兵了,将军伤得重,身侧不能没人守着。”
沈丞浅抬起头,涩然道:“好,一会儿我便进去守着他。”
“好。”莫雨轻一点头。“那么,末将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沈丞浅撩了帘子入帐的时候,龙辰羽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熟,他只是闭着眼在榻上歇息着,而因为沈丞浅久久不回来,他也在犹自心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