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都摘回来了,谢老夫人也不能叫人送回去。她只能叫下人帮忙送去冰库藏着,只取一部分晚上吃。
本来谢则安对吃的本来不太上心,没看见时也不会惦念,可它们一到了眼前他还真有点馋。他搓着手说:“突然觉得有点饿了,不如早点吃饭吧!”
李氏说:“哪有这样的道理,饿了也得饭点到了再吃。”
眼看谢老夫人也要训上几句,谢大郎直接拉着谢则安跑了。
谢大郎拦下了把菜拿去冰库的下人,挑了几种看起来最嫩的,领着谢则安往厨房走去。
离饭点还有很长时间,厨房里的下人没什么事干,都坐在一边聊天。见到谢大郎和谢则安进来时纷纷站了起来,局促地说:“小官人!”
谢大郎点点头。
他给谢则安写道:“告诉他们我们要借用一下锅子。”
谢则安两眼一亮:“大郎你准备偷吃吗?”
谢大郎听到“偷吃”这个说法,不太赞同地抿了抿唇。他放下手里的菜,在纸上写:“你想吃,我给你做。”
谢则安感动不已,摩拳擦掌地说:“我来生火!”
谢大郎怀疑地打量着他。
谢则安说:“你别小看我,我以前也不是没过过……”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住了口。
不管是来到这个时代前还是来到这个时代后,谢则安都很少去想“以前”,因为一想起来,难免又会触及心底那难以抹去的伤痛。
谢大郎静静地看了谢则安一会儿,见谢则安似乎不想再往下说,一语不发地去把菜洗干净。
等他转过头时谢则安已经把火升起来了,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那安静的侧脸上,看上去有着罕见的寂然。
谢大郎怔怔地望了片刻,认真地给谢则安做起菜来。
青菜一向是最容易炒的,没一会儿就熟了,谢大郎把它们盛进盘子里,顺手切了根黄瓜用醋腌起来,放进托盘里端回谢则安的院子里。
谢则安刚才的沉静一扫而空,拿起筷子尝起味来,边尝边夸:“大郎你居然还会做菜!真是居家好男人!”
谢大郎也夹了菜,但吃得比较慢,目光一直落在谢则安身上。他有很多话想问谢则安,但又没办法说话。
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是个哑巴,既问不出谢则安刚才看起来那么难过的原因,又无法好好地安慰谢则安。
谢则安对上谢大郎的目光,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谢则安说:“大郎你放心好了,我真没什么。在来到京城以前我没那么快活,不过都过去了。”他笑了起来,“遇到了你们以后我每天都过得特别开心。”
谢大郎一顿,抬筷的速度快了不少。
谢则安:“……混蛋!别和我抢!”
谢则安过了一个极其舒心的新年。
年后开始走访亲友,谢则安依次去拜访了姚鼎言、徐君诚、燕冲,最后跑去张大义家找张大义喝酒。
张大义脑筋最活,连过年也没闲着,他兴奋地对谢则安说:“三郎,你家芸娘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娃儿啊!”
戴石和芸娘是谢则安最先挑到身边教导的人,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戴石决定继续留在他身边,芸娘却主动要了份差事,跑去作坊那边埋头钻研。
谢则安挑挑眉,问:“芸娘做出了什么?”
张大义的语气充满了欣赏:“你不是说要造什么玻璃吗?芸娘把它造出来了。而且作坊那边的工匠们都对她服气得很,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私塾”那边的人都是谢则安亲自挑的,自然不会怀疑他们的能力。可听到芸娘真的把玻璃弄出来了,谢则安还是有点惊讶。
其实玻璃不难做,无非是找齐原料、高温熔制。高温这一点张大义拿下的作坊里就有现成的大炉,难的是怎么把整个工序完善起来。
谢则安大概知道要用什么原料,可要他把整个熔制过程弄出来却是不可能的,只能在一步步地摸索!
没想到芸娘才过去小半个月,居然真的做出来了。
看来他一不小心捡到宝了啊!
谢则安兴奋地让张大义领自己去瞧瞧。
张大义说:“我这里就有几块!芸娘昨天才送到我这边来,托我拿给你看呢。”
张大义命人把郑重其事地用布盖起来的玻璃抬出来放到桌上。
下人把盖在上面的布扯开,露出了几片光可鉴人的玻璃。
谢则安两眼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啊!
能做很多事儿,赚很多钱!
第54章
年后就是谢老夫人五十五岁寿辰。
她并不打算大办,只打算自家人吃一顿。
丈夫的归来,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谢则安和谢大郎按照原计划给谢老夫人写了九十九个寿字,在徐君诚的督促下,谢则安的字已经算是能看的那一挂了。谢大郎本就勤快,写出来的字竟比谢则安的更好一点。
谢老夫人看到长孙的手迹,心中大慰。
谢老夫人牵着谢大郎的手说:“你爹没给你起名,是想你能自己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如今你也识字了,不如趁着奶奶的寿辰想个名字吧。”
谢大郎沉默片刻,掏出纸笔写了一个字:聿。
谢季禹看到聿字以后怔了怔,很快想到了两个含义:一个是它的本意,指笔,从这方面来解释的话,这也许是他家大郎决定以后都以笔代口的意思;另一个含义却值得思量,聿,循也,他家大郎准备追随谁?
谢季禹不由往谢则安身上看了看。
谢则安有些莫名,不解地回望。
他虽然在徐君诚和姚鼎言的敦促下看了不少书,可要论“基本功”,那肯定是比不过谢季禹的,所以没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谢则安探过头去看谢大郎写的字,夸道:“谢聿,还挺好听的!”
得到了谢则安的认可,谢大郎唇边抿起了一丝笑。
聿字的读音和谢季禹的名字有些许相像,不过谢大郎都挑上了,谢季禹哪会去讲究这个?他笑着说:“那我明天就修书一封,让你们大伯把你们兄弟俩的名字一起记进族谱里面。”
一家人正要动筷,忽听有人来报:“官人,姚先生来了。”
谢季禹一愣,看向谢晖。
谢晖握了握妻子的手,说:“我回屋里等你。”
谢老夫人有些心酸,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们几人“死而复生”,本就够耸人听闻了,还有个恭王在里头搅合,谁知道传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何况救回他们的杨老并不乐意让别人知道“临均”的存在,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谢季禹亲自去迎姚鼎言。
姚鼎言是带着贺礼来,见到谢季禹迎出来后说道:“季禹,我不请自来,你不会把我赶走吧?”
谢季禹说:“姚先生来了我欢迎还来不及,哪会赶走?”
姚鼎言上前向谢老夫人祝寿。
谢老夫人还没说话,又有人来报:“徐君诚徐先生来了,还有秦明德秦先生。”
姚鼎言说:“看来季禹你想低调也低调不成啊。”
谢季禹愣了愣,苦笑说:“白天在工部时和明德提了句……他平时总和我吵,心里却是把我当朋友来着。”
姚鼎言却不这么想。
也只有谢季禹才会这么认为!
上次他还想借着改良印刷术的机会和谢季禹拉近关系,没想到谢季禹跑去火药作坊那边闭关去了,直接把那大好的机会给了秦明德。秦明德在那以后回家回得特别勤快,恐怕是去问秦老太师拿主意吧?
秦老太师能拿什么主意?秦老太师这种人最看重名声,上回他已经设了个套,除非秦老太师肯承认自己心胸狭窄因私废公,否则绝对不会再阻挠《字典》的修撰。
秦老太师当然只能让秦明德尽全力去改良这个印刷术,好让秦家在这件名留青史的好事上分一杯羹——连陛下都把太子派过来挂名了,秦老太师能不心动吗?
谢季禹往整件事里头扔了秦明德这么一个人,居然阴差阳错地调和了两边的矛盾,让他们一下子有了共同的目标。
不管谢季禹是有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姚鼎言对他的兴趣都越来越大!
谢季禹不知道姚鼎言的想法,亲自到外面将徐君诚和秦明德迎进来。
秦明德说:“刚和徐先生聊起伯母今天寿辰,徐先生说要和我一起来。”
谢季禹望着徐君诚说:“徐先生有心了,”说完他才转向秦明德,“明德你也有心了。”
三人正要往里走,门房又追了上来:“官人,官人!太子爷来啦!”
谢府的仆人鲜少这么失态,主要是今天这样的人物接二连三到访,他们平日里再稳重也忍不住大吃一惊,心里甚至暗暗窃喜:“莫非官人要高升了?”
虽说这些年的清净大伙都熬习惯了,可到底是潼川谢家出来的人,谁不盼着自家官人位列公卿、官居一品?
看到京城里有名的几个人都来给老夫人祝寿,他们心里高兴啊!
谢季禹扫了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想法。
他和徐君诚几人回身相迎。
赵崇昭这次穿得很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