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越笙那蠢货显然不顾世俗礼法地接受了凌戟,如今更是因为凌戟遭到连累,身陷险境。凌戟的态度却一直是这副不阴不阳的模样,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许如信越想越觉得越笙亏得慌,又隐隐觉得自己也亏得慌。
如果凌戟是这种得了手便丢开一旁的性子,那跟他又有什么不同?凭什么他可以得到越笙,得到今天的这一切,而他许如信却在越笙的心里失去了地位,别说亲密如往昔,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古锋看了他一眼,手里拿着两根狗尾巴草抽了许如信一下。
“许世子,你那是什么脸色?做甚这样看着凌侯爷?”古锋坏笑了两声,“莫不是又起了什么坏念头?!侯爷,此人向来插鄙无耻,本官看此人十分不可信。我们只照着他给的线索去查,自然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你胡说!”许如信气得脸色胀红。这混蛋古锋,居然给他安上这么大的罪名,现在明明是他最忧心越笙的处境。
凌戟淡淡地看了许如信一眼,仍旧没有出声,手指点在桌面上,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许如信呼地站起身来。
“罢了,当初你们跟我越笙就不是一类人,如何指望你们有多用心。我自己去找!”说完转身就走。
古锋忙在后面喊叫,许如信却完全当听不见,转了几个弯就消失在院子外面。
“来人哪,把许如信给我关起来!别让他添乱!”古锋怒道,唤来下人连连指使,“给他三分颜料他就开起染坊来了,让他明白明白他的身份!”
凌戟起身走了出来,经过古锋时只说了一句:“古大人查了嘉郡王这么些时日,手中定然收集了不少材料,麻烦古大人全部送到神武侯府。”
古锋皱眉道:“都是些道听途说之物,根本作不得准。我若有能定罪的证据,如何还会如此一筹莫展。”
凌戟撇了撇唇,露出一个含着冷意的笑容来。
“古大人还不明白么?你有没有证据不要紧,重要的是皇上如何想。”
古锋皱起眉头。这与他一向的理念完全相悖,这是朝堂上的权谋争斗,别说是嘉郡王这样做下了不法之事的人,便是毫无过错的忠臣,因为无中生有的污蔑而遭贬斥严惩的人又何偿少了?只是他向来不喜此道,所以他只愿在大理寺一心办案,从来不愿意沾染朝堂派系相斗之事。
即便嘉郡王是他一心要拿下的案犯,他仍旧不愿意使这些手段。今日是嘉郡王,以后若是别的无辜之人呢?今日他认定嘉郡王有罪,便可不择手段对付他,他日对于其他人,他的判断喜恶就一定是准确的,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么?
凌戟看了他一眼:“本侯佩服古大人的公正之心。只此一件,古大人若不按我说的办,圣意在上,你根本动不了嘉郡王。”说完便径直走了。古锋靠着门框沉吟了片刻,轻叹一声,扔了手中杂草,唤来衙吏,去将他这些时日搜集来的那些东西整理出来,着人送往神武侯府。
嘉郡王一连几日没有上朝,皇帝只当不知道古锋前些日子擅自围困王府的那些荒唐行为,此时听说嘉郡王因病不能上朝,更是派出内侍和御医到嘉郡王府问疾施药,荣宠不衰。谁也猜不透皇帝此时的想法。
凌戟安静地站在朝堂一角,听着百官一一奏事,他只不发一言,皇帝也没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地拎他出来问询一番。
旁人不明圣意,凌戟却是猜出一分来,只怕嘉郡王在古锋撤了人之后仍旧称病不上朝,亦不曾前来觐见皇帝,此番举动已经让皇帝寒了心,此时只怕他比以往更加头疼于如何处理嘉郡王了。
嘉郡王若是一早来向皇帝叙叙委屈,说不定还能挽回皇帝心中的那一丝旧情。只是他竟然心虚到不敢来,可想而知他犯下的那些错事究竟已到了什么地步。
下朝回府,负责查探方越笙下落的侍卫已经等在府里。
“侯爷,京城西南处的一座空宅子里,查出一丝蛛丝马迹来。我们不敢擅自行动打草惊蛇,特来请示侯爷,不知如何行动?”
凌戟双眼一亮,手心微微一紧。
“可能确定关押者是何人?”
侍卫摇了摇头。
“只知道那座宅子从前几日起突然被王府侍卫紧密守卫,平日里也不见有人出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属下们一探到消息便报了上来,至今仍旧守在外面,未曾有任何行动。”
凌戟点了点头。
“做得不错,让他们继续守着,本侯将亲自查探。”
“是!”侍卫领命退下。凌戟回房换下朝服,穿上一袭利落布衣,头发也紧紧束起,而后便安坐下来,静待天黑。
傍晚时分,大理寺挨着西北角的院墙处,原本被杂草掩映的墙角突然显出一分异样来。那几丛杂草摇动起来,被一双手从中间拨了开来,竟然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许如信的脸从洞口处显露出来,他向着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无一人。许如信动着身体,硬是穿过小小的洞口,钻了出来。
古锋自从他上次逃跑未遂之后,加强了四周院墙的守卫,这个狗洞还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许如信如今是豁出去了,什么狗洞不狗洞的完全不在话下,终于是钻了狗洞逃出大理寺衙门。
许如信将衣衫拍打一番,便急匆匆朝外跑去。
什么古锋凌戟都是靠不住的,当年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团体,如何指望他们尽心尽力?那凌戟只怕也是玩弄越笙的,他如今贵为一品侯爷,以后怎么可能不娶妻。他让越笙以那种身份陪着他,能有什么好心思?!
许如信一半是生气一半是隐隐的希冀,无论如何,他要自己去救越笙!
何况,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是之前忘记告诉凌戟和古锋的。如果其他地方查不到越笙的下落,那越笙被关在那里的机会就很大了。
天色沉沉陷入黑暗的时刻,神武侯府中亦有一个人影从空中轻盈跃起,闪电般向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第86章 还在救人
手指插在发间挠了挠,油油的头发快要结成一缕一缕,盖在脑袋上,十分难以忍受。
“啊,不能忍了啊!”方越笙走到门边踢了踢门板,“能不能送点热水来啊!”
外面没有人应声,但是不多时便传来脚步声,过了片刻门板也被打开了一条缝。
方越笙一喜,以为他们真的满足了自己的要求。他和郑茉芳被关在此处,每日三餐照旧,也没人来折磨他们,现在还能要热水,看起来也不算太差。
一只手伸了进来,拎着了只小茶壶放在了门边,又砰地将门板掩上落锁。
方越笙傻眼了,拎起那只小小的茶壶来打开看了看,里面大概只有两碗热水的样子。
“蠢货,我要很多热水,至少让我洗个头吧!”方越笙连连踢着门板,却只听外面传来一声讽刺的冷笑。
“方大哥,你再忍忍吧。”郑茉芳没什么精神地开口道。
从被关进来开始他们就没洗过澡,嘉郡王没饿着他们就不错了,谁还管其他。郑茉芳闻着自己头上身上的味道也不太好,不禁想到被凌戟救出去的时候该有多么尴尬啊……
更不要说最近出恭之类的都是外面的人晚上送进来拎出去的恭桶,郑茉芳觉得自己身为千金小姐的矜持已经丢弃得差不多了……
方越笙也走过来坐在郑茉芳身边,两人顶着几天没洗过的脸满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夜半时分,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从墙边翻了过来,正好茬开了巡逻的侍卫小队,藏在一丛灌木后面等着侍卫走了过去,人影才又鬼鬼祟祟地顺着墙根朝里走去。
许如信整了整衣冠,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来,上面刻着一个嘉字。
他和嘉郡王狼狈为奸那么多年,身上总还是有些用得着的东西,这玉牌还是几年前的一场合作中使的,嘉郡王很谨慎,经常变换通行玉牌的花纹,不知道这一块能不能蒙混过关?
许如信小心避开巡逻侍卫,在这座宅子里四处查看。这里是嘉郡王曾经养着一个外室的小院,院落并不大,那外室被抬成王府妾室之后便被接进王府,这座小院便荒废下来。很少有人知道嘉郡王用来金屋藏娇的这处宅子,许如信因为帮着嘉郡王处理过那小妾的一些事情,这才偶然得知了此处。
小院只有两进,房间并不多,许如信只用一刻钟的时间便找到了那间被两名灰衣侍卫看守的房间。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夜月光并不亮,这里又没有点灯生火,到处都是暗蒙蒙的。许如信吸了一口气,拿出落魄前的仪态来,手里攥紧玉牌,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灰衣侍卫果然低声喝止,一人仍旧守着门,一人向许如信走过来。
“我奉王爷之命,前来问犯人几个问题。”许如信缓缓道,手中玉牌亮了出来,玉牌正中的嘉字在熹微的月光下显得比别处都清楚些。
灰衣人果然愣了一下,许如信喝道:“事情紧急,还不让开!”说完便不管那两名灰衣人如何反应,上前推了推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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