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晗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姐姐。
庄妍扬了扬眉道,“怎么?难不成哑巴了?”
“听闻楚公子大病痊愈,可喜可贺,还望姐姐多积点口德,也不枉这一场阴差阳错给我带来的失魂落魄让你如此幸灾乐祸。”庄晗淡道。
“你……”庄妍气愤愤的眯着眼睛,欲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男子换名字。
她的脸色在听到这名男子的声音后,变得有些柔和。
庄晗没有去仔细看忽然出现的男子,他猜到这男子是楚淮的二公子,姐姐的夫君,便转身去了小路。
楚殇问庄妍,“那位姑娘是?”
庄妍道,“这位便是我那恶毒设计嫁入王妃的妹妹,楚郎你瞧仔细了,她可是嫌弃你当初病入膏肓的恶女。”
楚殇扬起眼神看向庄晗,却不曾想望见了这一生中再也无法忘记的一个人。
那样恬静美丽,站在那小路上就像是一幅画。
“她”就是那个本来要嫁给我的庄晗吗?
“她”真如庄妍说的那样恶毒无情吗?
看着“她”仿佛感觉时间都停止了,这样美好到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的人,怎么会有歹毒的心肠呢?
想不通,想不通。
庄妍低头对楚殇说,“楚郎,我们走吧。”
楚殇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在转身欲走的时候,他再次回头,庄晗正看着这庄府的秋景,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哀伤,让他不免心一疼。
“楚郎你怎么了?”庄妍环住楚殇的胳膊问道。
“哦,没怎么,想必是近日秋寒气冷,身子骨有些受不了。”楚殇撒谎道。
“那我们明日回府吧,你大病初愈,我们还是小心的好。”
“谢夫人关心了。”
庄晗绕回原路,看着楚殇和姐姐恩爱的样子,心里倒没理由的欣慰;比起嫁给王爷,嫁给这文弱弱的楚殇对长姐来说是天大福分,只希望这个女人能知足,不生事端的好。
拜见了父亲,庄晗就去了后院,推开门,母亲正坐在窗前缝衣服。
“娘……”庄晗轻轻唤了一声。
“晗儿……咳咳……”微弱的声音伴随着咳嗽。
庄晗快步上前,蹲下,“娘身子骨不好,缝这些做什么?”
“快要入冬了,娘给你缝了几身棉衣。”
“娘,王府那边不缺这棉衣的。”庄晗说着把他母亲手中的棉衣拿过来。
“他们做的哪有当娘的做的暖和。再说了,我还得给你师傅缝两身呢。”
“师傅的衣服,孩儿自能给他准备。”庄晗心疼道,“娘你就好好的养自己的身子。”
“娘要是不缝的话,恐怕以后没机会了。”说着庄母看着他儿子,不舍得说,“晗儿,娘怕是熬不了这个年了,估计连年夜的饺子都吃不上了。”
“娘……”庄晗听到母亲的话,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娘这是什么话,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娘这是让孩儿难过吗?”
庄母笑笑,“晗儿,娘心里有数,只是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娘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娘……”庄晗含着泪,咬紧下唇,重重地点头。
庄晗整理好情绪,拿着师傅抓来的药,亲自去厨房熬药去了。
药将要熬好之时,楚殇的突然出现让他吃了一惊,同样吃惊的还有楚殇。
楚殇没想到这庄府千金,堂堂一品王妃,竟自己亲自煎药。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行礼道,“楚殇拜见王妃。”
听了他的话,庄晗略略皱眉道,“你我深知这里面的实情,就不必行这般礼数了。”
楚殇看了眼庄晗,便无言。
庄晗等着药熬好,楚殇等着夫人给他炖的鸡汤。
俩人相对无言,等庄晗药熬好,准备往碗里倒时,一个不小心烫到了手。
楚殇微微蹙眉,没说什么,走上前,拿过庄晗手里的布巾,和自己手里的布巾包在一起,帮庄晗倒药。
倒好药,庄晗行礼道,“谢谢。”
楚殇刚要说话,庄妍正巧走了进来,看到庄晗也在厨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颇反感,甚至不明白她为何会和楚郎离的这么近。
咳嗽一声,走了进去,扶住楚殇的胳膊对庄晗道:“药都凉了,王妃还不快给你娘送去?”
庄晗没说话,端起药出了厨房。
伺候他母亲吃完药,等母亲睡下,庄晗去了柴房。
去的时候,师傅正在喝酒,看得出他也为庄母的病烦恼。
庄晗安安静静的坐在师傅身边,拿起桌上盛酒的坛子,仰头一大口,擦嘴道,“痛快!”
他师傅看着他笑,“你一女子装扮,这样不拘小节的饮酒,还好没有旁人,要不然肯定吓着人家。”说罢哈哈一乐。
庄晗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
“遇上烦心事了?”他师傅心知肚明的问道。
“只是担心娘的身体而已,没什么其他可烦心的。”
他师傅看着他,淡笑道,“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这世上又有谁能过的了‘情’字这一关呢?”说着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庄晗起身,“师傅,这里喝酒不痛快,我换身男装,我们去老地方喝酒如何?”
“好,为师就等你这句话呢,哈哈哈。”
待庄晗换好男装,两人拿着两坛酒,庄晗体贴的准备了牛肉和鸡腿,用轻功飞到了庄府外面,去了庄府的后面的树林。
生火坐下之后,庄晗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喝着酒,看了看他,他师傅轻笑两声道:“晗儿你这王妃当的可好?那文轩王对你可喜欢?”
听了他的话庄晗愣了下,“师傅你这是在挖苦我吗?”
他师傅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晗儿,为师劝你一句,那吴文轩一生所系都是李寒,你莫要动真情,否则最后苦的只是你。”
庄晗的心疼了一下,随即淡然的“嗯”了一声。
“不过那吴文轩并非池中之物,如若可以,你把他当作自己的靠山,待他有朝一日权倾天下,你得到你应得的权利,便可不用这样活在世上;所谓有权才有一切,这话不假。”
庄晗看向他师傅,皱眉道,“师傅你的意思是吴文轩他会?”
“没错,他会起兵争天下。”
庄晗正色道,“师傅是不是忘了现在当今圣上老当益壮,那太子早就立好……这吴文轩一心心系那李寒,怎会去争这天下?”
“当今皇上命不久矣,那太子好吃懒做,无德无能,难当大任,天下争不争,有时候由不得自己。”
听了他师傅的话,庄晗低头看着篝火,想了想,问道,“师傅你也说了,吴文轩一生心系李寒,假如将来他真当了天子,想必这应得的地位和权力都会是李寒,而绝非我庄晗。”
“非也非也。”他师傅直摇头,喝了口酒低声道,“你可知这李寒命数已够,活不久矣,他若死去,吴文轩的心就死了,而你就可趁着他心灰意冷之时,牢牢守在他身边。”
庄晗看着他师傅,眸子深处带着掩藏不住的忧伤,他相信师傅的话,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如若真如师傅所说,李寒命不久矣,那……吴文轩岂不是要坠入那绝望痛苦之中。
这世间两个相爱之人阴阳相隔,想想都让人心痛。
叹了口气,庄晗道,“师傅,这是命中注定的吗?”
他师傅“嗯”了一声。
庄晗笑了笑,然后喝了口酒道,“我记得有个人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说命中早就注定你这一生的结局,那我们还拼命的努力生活干什么?干脆直接躺在那等着结局来临好了……”说着庄晗眼含泪水。
他恨,恨这所谓的命运之说!
他怜,怜这样难得相爱的两人却要面临阴阳相隔!
他悲,悲自己明明是那样嫉妒李寒,却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真是可悲啊……
……
庄晗喝醉了,被他师傅带到房间,安顿好,就迎上进门来的庄母。
庄母悄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给他掖了掖被角,和泰玄师傅一同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庄母就跪在泰玄面前,让泰玄顿时惶恐。
“公主,为何行此大礼?”忙扶起庄母说道,“你这可真是折煞老奴啊。”
“泰玄将军,我命不久矣,我希望在我走后,你能帮我照顾好晗儿。”庄母认真的说道。
“公主真是严重了,照顾少爷是老奴职责所在,他可是我们玄雅族最后一个正统血脉,老奴自会拼了老命保护他,然后助他成大器复兴我族。”
“泰玄师傅,你又何必呢?我族已经不存在,我只希望我的晗儿能平平安安过一生,况且他是我和庄广源的儿子,还望泰玄将军你不要执迷不悟啊。”说着庄母又要下跪。
泰玄忙拦住她,“这可使不得,公主这是让老奴为难啊。”
“那泰玄将军可答应我?”庄母苦皱着眉头。
“我……”泰玄深吸一口气,叹气道,“老奴答应公主便是。”
庄母笑了,感激道,“谢将军。”这样死也算放心了。
而泰玄心里却另有打算,家恨族仇,岂是能轻易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