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日一夜,父子三人呆在寺里的一处禅房,唇枪舌剑,或坐而论道。却自始至终,无人可窥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只是天亮时分,李孝廉黑着脸拂袖而去,脸上却分明带了一丝颓然之色。
李玳却是落后一步,一步三回头。
李珏微笑着将他送出门外,笑容恬淡,儒雅温和,一如赤子,不染尘垢,他笑着道:二弟,从此父亲便托付于你了。
......其实我自十几岁起便有出家的念头,只是释空大师不允,道是我未曾经历这世间百态,更未行勘破,须再行历练......
如今我终于心无挂碍,当得寻我此生之大道.......
李玳突然打断他,问:你执意出家,是不是因为子尧?
李珏微笑不语,只嘱咐道:你既与其交心,当善待他......只是他手上沾了杀业,亦曾波及无辜,今后当多行善事,方得善终......
李玳目光复杂地看着大哥,终究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李珏目送二弟离开,高大的背影慢慢融入晨起的暖阳微光之中,渐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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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却意外地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
李玳虽暗吁一口气,却也不解。
花子尧抚着手中的古琴,歪着头想了半晌,突然失笑:“你在奇怪么?”纤长的手指勾了琴弦拨出一个音节,又拨出一个音节,子尧叹息道:“我竟觉得这才是最适合他的归宿呢......”
李玳哑然,继而默然。
多事之秋,事端来的总是这般突如其来。
李家大公子在普济寺出家的消息尚余波未平,当今圣上病重的消息已然传来,触动了无数人的神经。
皇帝早在夏末时刻便身染小恙,拖了不少时日,一直未曾大安。只是谁都未曾料到,到如今深秋时节病情竟会蓦然加重,令得整个京师都陷入一种微妙的紧绷氛围之中。
李孝廉身居高位,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敏感时刻自然首当其冲,又逢家中变故,连日来劳心劳神,神态间颇有些疲惫之色,无端老了许多,李玳也便收了那许多纨绔性子,专心做一个乖儿子,也不用老父再耳提面命,反时常到刑部和府衙走一遭,协助李孝廉处理如山般的公务,令周遭人等颇有些感慨之色。
这一日落了雨,空气中带了些萧瑟的寒凉意味,天色阴沉,令人无端觉得那股子冷意要入了骨,街上行人于是纷纷紧了衣衫,匆忙归家。
眼见天色已晚,李玳揉了揉涨得发紧的额角,将书案上的卷宗文件整理一番就准备打道回府。
这刻却有别院小厮进得门来,行了个礼道:“二爷,公子差小的来给二爷送雨蓑和大衣裳,道是外面落了雨,天凉了不要受寒才好。”又问:“公子还道,问二爷今日是去别院歇着,还是要回府。”
李玳听了心中有些内疚,这几日事忙,连着两三天泡在京兆府衙处理累积的案宗,晚间也因路途近便多回李府歇息,却是好几日不曾去别院看望子尧了,心内不由又是想念又是自责。
想了一想,李玳道:“你回去跟公子说,就道我今日回别院歇着,跟他一同进晚饭。”
打发了那人离去,李玳把大衣裳穿上,便将剩下的卷宗收拾了,令一直在旁侧伺候着的贴身小厮抱着,打算回去再看。
正往府衙外走,冷不丁自外间转进一个人来,定睛一瞧,却是京兆少尹蒋松,手里拿着一叠文卷。
蒋松一见李玳便笑道:“二少爷可是要回去了?”
这蒋松不但是父亲李孝廉的左膀右臂,年纪也大了,便是李玳也不敢怠慢,此刻急忙见礼道:“原是蒋大人,我这就要回去了。”又指着旁边小厮怀里抱着的卷宗道:“还有些未处理妥当的,我且带回去瞧瞧,明后日再送回来。”
本来将府衙的文案卷宗私自带回府是不被允许的,只是李玳身份特殊,多年来协助李孝廉处理公务又从未曾出过差错,府衙中几个重要官员都晓得,也就不曾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蒋松一听笑道:“那二少爷明日可是不过府衙了?那正好......”说罢将手中那叠文卷往那小厮怀里的文件上头一摞,松出一口气:“恰好蠡县刚送过一个案子过来,老刘头那家伙根本没弄出什么头绪来,你且给一同瞧瞧吧,呵呵呵......”
李玳哭笑不得,却又不能拂了这老头儿的面子,于是只好苦笑道:“长者有令,小子焉敢不从?”
只好捏着鼻子笑纳了。
蒋松闻言笑眯眯,如同没有听出李玳语中的挖苦之意,捋着胡须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慢悠悠走了出去。
李玳摇摇头,也匆匆离了府衙,往别院方向赶去。
一时回到别院,李玳一眼便瞧见花子尧正立在房门外,身侧备了毛巾等物,隔了雨雾微笑着瞧着他。
李玳心头一暖,已是急忙走上前去,握住花子尧微凉的手,嗔道:“风这般大,又下着雨,干什么非要立在门外,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75章 黄粱一梦
花子尧摇头,唇角带着恬淡的笑意,柔声道:“不妨事......”复又微垂头,轻轻道:“几日不曾见你了......”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李玳一怔,一时心中又酸又软,忍不住解了外衣便展臂搂住他,低头在子尧唇角碰了一下,动作轻柔,那缱-绻怜爱之意却是份外鲜明。
花子尧脸上一红,下意识地瞧了瞧周围的仆妇下人们,却见众人以猴儿侯明远为首,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我什么也不曾看到的无辜模样。
李玳忍不住轻笑出声,拥了花子尧便向屋内走去。
擦干了湿发,又换了干净衣物,外间早已摆上了晚饭。李玳于是陪在花子尧身旁一同进膳,不时轻声交谈几句。
外面斜风密雨愈加狂烈,天色已然全黑,萧瑟至极,屋内却是明烛亮盏,暖意熏人,一派安详宁谧的温馨场景。
李玳喝着汤,忍不住不时用目光描画着花子尧愈加明秀的脸孔与身姿。
自从与李玳情定以来,花子尧似乎已然学会将往昔种种不堪悉数放下,心境安宁,每日看书弹琴,莳花弄草,慢慢褪去了往日的阴暗与尖锐,变得恬淡安然。又调养好了身体,不再如往日那般瘦削,脸色亦红润起来,整个人便越发明润动人。
李玳这般瞧着,只觉心动。
花子尧察觉到爱人炽热的目光,不禁微微歪了头,带了点疑问的神色,略带无辜地回望过去。
李玳再忍耐不住,狂热的情潮涌来,他伸出手,猛地抓住了子尧细瘦的腕子。
便听“啪嗒”一声,子尧手中的调羹落回了碗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汤花。
“子尧......”
“嗯.......”花子尧亮晶晶的双眼眨了眨,眉眼稍弯,他小小声地应了一句。
下一刻,花子尧已被人拦腰抱起,疾步走向内间的大床。
把爱人放上床,李玳缓缓压了下去。
“子尧,想不想我?”李玳舔-弄着小人儿已然泛红的耳尖儿与耳垂儿,笑得不怀好意。
花子尧红着脸,将手臂环在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英武男儿的颈间,诱-惑眨眼,口中却道:“不想。”
“哦?”李玳挑了挑眉,双手开始在子尧身上游走,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轻颤与情动,忍不住低笑道:“我可是不相信呢......”
“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呢?”
子尧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泛着水光,轻咬着唇儿,鼻间发出甜腻的颤音,气息不稳。
李玳轻佻一笑,开始慢条斯理地去解花子尧的衣带,嗓音瞬间变得沙哑:“我要亲自来瞧瞧......才好......”
花子尧绯红着脸闭上了漂亮的眼睛。
小小斗室里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呻-吟与肉-体激烈的碰撞声,花子尧的手指紧紧抓在李玳背间,身体战栗着,似乎下一瞬就要被压在身上的男人给揉碎,弄坏掉,却又眷恋着那灼热的温度,至死都不肯放手。
垂在床角的帐幔在瑟瑟发颤,床帐的间隙不时飘出一记含混不清的低吟与求饶声,夹杂着男人激动的低吼,许久,方才缓缓平息下来。
花子尧早已昏昏然欲睡,一动也动不了。李玳宠溺地扭了扭他的鼻尖儿,披衣起床。
他给子尧清理了一下,又自己擦了身,眼见花子尧已阖眼睡去,便重新整了衣衫,走出卧房。
白日里拿回来的卷宗早已被李玳差人送到书房,因心里打定了主意明日里好好陪一陪子尧,李玳便打算今日连夜将那些个卷宗批完了,好得出些空闲来,安心陪伴爱人。
将周围人都打发走了,李玳唯留下一个伺候茶水的小童,便挑亮了灯,在书房里开始处理公务。
李玳向来专注,这一展开文卷便沉浸了进去,三更鼓敲过都不曾留意到。伺候的小童早已困顿不堪,点头如小鸡啄米。正一片静谧时刻,有人一推门走了进来。
李玳醒神抬头,发现竟是衣冠齐整的花子尧,手上还端了碗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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