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坚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就这样的人也胆敢送到王府来!简直就是打王爷的脸!
目光一转,落到眼前来接人的钟家妇人身上,唐坚原就没什么温度的声音此时更添了几分寒意“九姨娘这身体老这么折腾也不是个事,虽说王爷不在家,咱们做下人虽说不好拨了钟夫人想女儿的心情,可九姨娘到底是王爷的侍妾,身子骨又这么弱,总这么往家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姨娘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呢!若再出了什么差子,只怕谁也不好向王爷交待。”
来接钟敏回府的是钟夫人身边最受宠的秦妈妈,自然听出这位总管大人的不满,她也不想啊!可钟敏总不死,这夫人心不安啊!若等王爷三个月回朝发现了异端,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到时候不但好处捞不着只怕还会祸及整个家族,所以这次接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叫这小蹄子死掉才行!
秦妈妈心里有鬼,自然对着唐坚一个劲得陪着笑,告着罪,请唐坚大人大量理解钟夫人思女的心情之类的话。
唐坚不耐烦听她哆嗦,又见钟敏一直垂头站在风口,也担心这九姨娘再添新病,叮嘱了几句就放人走了。
“奴才听说,这钟家是非常疼爱这位嫡女的,可看刚才那模样怎么也不像呀?”站在唐坚身后的小厮阿福忍不住房喃喃道。
唐坚冷眼一扫,阿福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
“记住自己的本份,没事别乱嚼舌根子。”唐坚丢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了。其实他心里也存着疑惑,这不,一转身就找人跟着钟敏回府的马车了。
马车走得很快,颠得冰雁都紧蹙起了眉头,正想出声让他们将马赶慢点,少爷这么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钟敏却及时拦住了她的行为,冰雁不解地看着脸色异常苍白的少爷,正待寻问,就看到钟敏脖子突然一仰,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吓得冰雁失声尖叫下来“少爷!……停车!快停车!少爷吐血啦!”
马车停了下来,秦妈妈一脸不耐地探头进来,谁知还没开口,就被钟敏喷了一脸的血,吓得好她惊叫一声,差点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这个短命的!真真晦气!你说怎么这会儿发作了?叫死的东西这叫我怎么办好?”秦妈妈慌乱地用锦帕擦着脸上的血,一面骂咧着,心里焦急不已,到底是送少爷回王府呢,还是先回钟府好?一时做了难。
轿中钟敏又一通咳,夹杂着冰雁又慌又乱又惊又惧的哭喊,这街头巷尾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加上秦妈妈衣衫上溅得斑斑血迹,更引得围观者的猜测。
“妈妈,快救救少……小姐呀!”冰雁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撩开车帘对秦妈妈喊道。她从来没见少爷这样过!在钟府,那怕喝了夫人送来的□□也没像这样吐过血!
“哎呀!咋吐了这么多血?这位妈妈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送医馆去呀!”
“就是就是,这是哪家有下人呀,主子都病成了这样,都不知道送医馆去?”
“咳得这么凶,又吐血,可别是什么痨石子病吧!”
“咦?这位妈妈倒有些像钟家的,听说钟家有位体弱的小姐就嫁到睿王府做了侍妾,不会是这位吧?”
“还真让说对了,我亲眼看到这马车就是打睿王府过来的!”
“啧啧,这钟家胆可够味肥的,这么个人都敢往王府里送?”
“谁说不是……”
…………………………………………
众人的话越来越不堪,秦妈妈的脸色也越发难堪起来,她气急败坏地冲围观的众人骂咧了几句,就跳上车,催着车夫向钟家赶去。
众人的一席话也让秦妈妈意识到自己刚才乱了手脚,险些坏了大事,这个时候她是断不能将少爷送回王府或医馆去,这大夫一搭脉,钟敏是男儿身的事实可就包不住了。所以就算是死,钟敏此时也只能死在钟家!
马车再次飞奔起来。比刚才更快了些。
钟敏轻嘲地勾了勾唇角,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他故意在刚才催动异能让自己在大街上吐血,就是看到了王府跟来的探情况的小厮。他演这出戏目地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钟夫人心想事成。
果然,钟敏前脚刚跨进钟府,钟夫人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开,王府的人就来了。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王府总管唐坚。
“听说九姨娘在回府的路上病情加重,甚至吐了血。”唐坚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来意“在下是来接九姨娘回府的。不知九姨娘现在情况怎样?可请了大夫?”
钟夫人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下,秦妈妈回来后,钟敏差不多只有进得气没有出得气呢,钟夫人只顾得高兴,哪里知道在路上还出了一些状况。更没料到王府的人来得这么快!不由拿眼瞪了瞪极力想当背景布的秦妈妈。
钟夫人反应也快,未语先哽咽起来,半天收了伤心抹了抹眼角的泪,道“小女自幼体弱多病,本以为嫁到王府能让她沾了沾王爷的福气,谁知她竟是个没福的人……我可怜的女儿,呜呜,”
唐坚面无表情地看着钟夫人。钟夫人干嚎了一会儿,也有些撑不住了,只好抹了抹泪。
“秦妈妈,你带唐总管进来吧。虽说死在了钟府,到底是嫁进王府的人……”
钟夫人话还没说完,唐坚已率先出了门,秦妈妈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钟夫人,钟夫人显然没想到这位王府总管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一时尴尬窘迫,狠狠咬了咬唇,到底还记得不能得罪了眼前这位财神,只得向秦妈妈点头示意,让她跟上。好在钟敏这一死,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了下来。
☆、第6章
唐坚随着磨磨蹭蹭、左顾右东的秦妈妈东拐西拐总算是来到了停放钟敏的地方,嗯,确实是“停放”。
大概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清理,钟敏仍旧穿着那件离府时穿着、浑身沾着血迹的衣衫被人随意地平放在床上,床上放着一床沾满潮气的被子,屋里基本没有什么摆设,没有其他下人在一旁侍候,光线阴暗得有些看不清东西,他的陪嫁丫环正一边落泪一边替他净着面,大约是太伤心竟没有注意屋里来了人。
唐坚的脸阴沉地厉害,这就是得宠的嫡女?这就是钟家对待嫁入王府去当侍妾的态度?!
“小姐病发得突然,所以家里没来得及准备,还请总管勿怪。”秦妈妈本就忐忑,惊惶的心越发不安起来,连忙解释道。一面又忙招呼下人收拾,准备。
唐坚冷着脸走上到床边,冰雁慌忙站起身让开,本以绝望的心在听到唐坚的声音瞬间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见唐坚走过来,看向唐坚的眼里不由带上了一丝期盼。
唐坚谁也没看,伸手探了探钟敏的鼻息,眉顿时蹙了起来,目光瞬间凌厉地看向秦妈妈“你们真的请大夫确诊了?”
“啊?”秦妈妈顿时一惊,不安又添了几分。钟敏发病的时间实在是太突然,王府总管赶来的时间又太快,家里什么也没来得及弄!何况夫人恨不得补上两刀给钟敏,怎会请大夫!况且少爷回来时明明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可面对唐坚的质问,秦妈妈嘴里还是下意识地应道“请了,请了。”
“哦?”唐坚目光一凛“大夫现在何处?”
“嗯?哦,在路上,来得路上。”秦妈妈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心里却暗暗着急。
唐坚突然勾了勾唇角,指了指眼前偏僻、阴寒、潮湿的房子“小姐的闺房?”
秦妈妈没料到唐坚会突然转移了话题,条件反射性地点了点头,一想不对忙又摇了摇头。
唐坚笑了,笑得秦妈妈浑身直冒冷汗“……事,事出突然,暂时,暂时停放一下。”
“钟家对嫁入王府的嫡女可都是够好的。”唐坚环视了一圈眼前这间还不如下人的小小的院子,笑得意味深长“知道欺君之罪会怎么样吗?满-门-抄-斩!”
最后四个字唐坚说得极其缓慢,仿佛要将那种恐惧浸透到人的骨髓里去。前面小厮跑回来告诉他在街上的那一幕,他还不太相信,可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得不怀疑钟家的居心。钟敏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但想要羞辱和算计王爷可就不行了!
秦妈妈吓得脚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话都不说不出来了。
这时却突然听到冰雁惊喜的、无论次地叫喊声从屋里传来“醒了!醒了,少,小姐醒了!秦妈妈,小姐没死又活了过来!活了过来,没死,没死……奴婢就知道少小姐不会死!呜呜……”
唐坚刚才探鼻息时感觉到钟敏尚存一丝微弱的气息,所以听到冰雁的惊喜叫喊并不惊讶。倒是秦妈妈,听到钟敏没死直接就吓得昏死了过去。她实在不明白,明明她刚才也探了气息,钟敏明明断了气,怎么可能又活了回来!却不知这一切都是钟敏故意的。
“死丫头嚷嚷什么?一点规距都没有了!”钟夫人急匆匆地一脚踏进院门,就听到冰雁的惊叫声,忍不住呵斥道。至于冰雁叫嚷了什么,她压根儿就没听清楚。她来只是想快点将这件事情摆平、处理了。
前几天她意外接到女儿悄悄捎来得书信,拐带女儿的那个混小子将女儿带走的银两竟然挥霍一空!那可是钟家半数的家当啊!如今扬言让他钟家拿钱,不然就要卖了她女儿!钟夫人气得半死,却知这事不能张扬,莫说她钟家不能丢这个人,更因此事不能让王府那边听到消息。所以,现在必须尽快让眼前这位财神爷给钱,谁让钟敏已经是她王府的人呢!人死赔钱,天经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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