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飞蛾扑在烛火上,挥动了两下翅膀,最后殆尽在烛火中,发出唧唧响声,公公有些不安的顺了顺自己的衣角,年轻的皇帝只顾着批阅奏折而忘记休息,总让他这个老人担心:“皇上,夜深了,快回寝殿歇息吧”此声此气,不像一个奴才该有的音调,却像是老者对着年轻后生训导
皇上将明黄奏本叠在批阅完毕的一堆上面,眼眸不抬,继续下一本:“你知道吗?花冷醉调兵驻守南城,明着是帮助难民,实际上却是按兵不动,朕派去解决水患的官员也被他三番四次阻挠,行动不成,你说说,朕怎么睡得着?”
公公为难了,本来就小的眼眯的更是紧,眼皮就像黏在一起了一样:“皇上,花丞相拥兵一半,兵力与您相当,而这些年,南城水患,各地天灾*不断,国库不足,您唯一能胜他的,就是未公子肯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您,另外就是联结洛家的财力,可如今、、、、”
说起未安,皇上的眼神里就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手中的毛笔被他用力一按,墨水染出一个大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小子,若还是不识相,杀了也罢”
“皇上,您为何不让王爷和未公子谈谈?而且老奴听折耳姑娘说,未公子今日去洛府接洛大公子,虽然发生了点意外,但是洛公子留未公子过夜,他们两个还是有戏的啊”
自己皇弟是什么个性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他真的狠得下心,也不用他现在在这里愁煞白头:“若是让皇弟去和未安谈,他怕会是连夜就让未安收拾东西逃得远远的,再也别回京城,朕这个弟弟,就是心太软”
公公叹口气,两个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两兄弟又是什么个性他怎么会不清楚,所以沐王只能是沐王,而倾国,却会是一国之君:“那皇上打算如何?”
如何?倾国在一旁抽了张信纸,蘸了墨,在梅香信纸上写下几个字,随后放下笔,递给公公:“公公的眼睛可还看得清?别把信纸上的字给认错了”
看看,这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知道自己的伤痛,还明目张胆,无知无畏的在上面撒把盐,公公眯眼看着眼神无波,面色深沉的皇帝,接过了信纸,在烛火下,将那些字认清之后,脸色大变,手上的信纸差点滑落,倾国见他脸色忽然苍白,也知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思,自己却还是风淡云轻的嘱咐他:“公公可要拿稳了,静妃肚子里的孩子,定要小心呵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不管公公脸色如如何变幻,倾国说完这句,再次拿起毛笔,认真批阅,公公本能的拽紧手上的信纸,信纸不堪凌辱,皱成一团,而公公紧紧握着,就好像握着好几条人命一样
谁一纸批下命缘错,风动云变,又是一场浩然劫波
少夫人,你别担心,少爷只是气息不稳,从而冲击到了伤口,使伤口破裂,导致昏迷,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少夫人,我是把药搁这还是拿回府里,你看?
、、、、搁这吧
哦哦哦,好,少夫人,待会少爷醒了之后,你千万要转告他,让他别那么轻易动气,伤口要是再次破裂就不妙了
怎么就轻易的留下了他?把院子给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床也一并给他?更为何他会觉得,修罗叔的那一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这个人的生死,不是在自己下定决心放弃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不在乎了吗?可为什么看着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自己的心口会狂跳不安?
脑海里总是那一幕,他倒在门口,自己不管不顾前言如何,奔向他身边,扶住他身体狂躁不安,甚至是在他昏迷之前,拉着自己的手紧紧握住的样子,然后挣扎与纠结
这是你吗?洛青莲,以往冷静的你都去哪了?
床上的人躺着睡着,病容苍白神情不安,床边坐着的人,思绪飘离,心不在焉
涩繆端着午饭进来,在床边看到发呆的青莲,看了眼昏迷的未安,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说话:“少爷”
一句少爷将他思绪打断,青莲慌忙抬头,见是涩繆,松了口气又提了起来,看向床上的未安,见他没事之后,一颗心才放下来,稍后又为自己的动作感到羞耻,明明就和自己约好,别再理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会关心他的一切,原来所谓的和自己约好,终究是没放过自己:“怎么了”
涩繆听他声音低沉,心想他也是怕吵到未安:“我端了午饭过来,你早上没吃,先吃点吧,姑爷不会有事的”
青莲想反驳什么,纠结了一会还是放弃了,站起身走出内室,来到八仙桌前,桌子上,四五精致小菜,一碗白饭,一壶清茶,一碗热汤
自椅子上坐下,青莲端起碗筷,夹了点菜,送了口饭,整个过程,漫不经心却异样养眼,举止优雅,涩繆见他肯吃饭了,终于放下心,站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给他听:“少爷,刚刚绎释和我说了些话,他说姑爷从醒来之后就记挂着你,醒来那天还来府里看了你,只是知道你不肯见他,所以躲在院子外,看见你和花少爷在院子里喝酒,绎释说,那晚上姑爷回去后眼睛红红的,他问什么都不肯说”
也不管青莲愿不愿意听,都把这些话说完,一说起这些,他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嘴上不说话,心里却波涛汹涌,他来看自己也知道是对不住自己才躲在院子外,他红了眼又是为何他也不去追究,那些事,尽管只是一个字,都让他痛彻心扉,又何必这样和自己过不去,干脆便不去想,只是,他嘴里的那些话,说是皇上要杀他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青莲放下碗筷,端起一旁的热汤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这才问道:“那绎释有没有和你说,皇上为什么要杀未安?”
好像很期待青莲会问到这个一样,涩繆狂点头,急急道:“有说有说,我当时也是好奇,皇上和姑爷不是结拜兄弟吗?怎么会想杀姑爷,绎释说,这事得从姑爷十二岁那年说起,姑爷那时在医书上看到一种药,药效奇特,只是生长地方偏僻,在王朝境内没记载有,于是姑爷十三岁那年,带着他去往西边寻找那种药,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找到,后来姑爷将药提炼出来之后,发现其它功效,还用人做了实验,绎释说,他当时真不敢相信,姑爷找到的这种药会这么厉害,能让人变得如此强大”涩繆默了默,见青莲认真在听,又才接着说:“后来姑爷觉得这药虽然药效强大,但是对人不益,又怕有心人利用,所以没将药带回京城,姑爷十八岁那年回的京,只是把这些事和他一块长大的桃大人说了,后来不知怎么的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要和姑爷结拜成兄弟,那时姑爷想,皇上和自己小时候有过几面之缘,皇上和倾城王爷又是亲兄弟,虽然未家是朝廷最大的药商,但是没什么好给皇上图的,就和皇上结拜成了兄弟”
这些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又透着不平凡,一个皇帝,高高在上,尽管和未安志同道合,有过几面之缘,可也不用结拜成兄弟,如此一想,青莲好看的眉不由得蹙在一块:“皇上他、、、那时候是设计好了的?”
自家主子果然不笨,一点就通:“你还记得上次皇上召姑爷进宫,说少爷藐视皇威,挪用公款,欺君犯上,以此打了姑爷五十大板的事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吓得要死,当着个姑娘的面发了通神经,如此丢脸的事怎会不记得,而且,也是在那时候,未安对他说,我们生孩子吧
涩繆见他目光闪烁,也不去问个究竟,接着说:“你后来不是让我去查吗?谁和少爷有过节,要置少爷于死地,但都不是我查到的那些人,当时丞相在朝廷上揽下此事,让人在南城查了一下,发现物资到达南城的那晚,府衙里有被人下药的痕迹,还找到了碎掉的木牌,丞相让花少爷去找那木牌归属,发现它和倾城王爷在江湖建立的势力闲月阁是一致的”
倾城?连倾城他也、、、、青莲猛然抬头,看着涩繆,有些不可置信,忽然想起,他们二人成亲之时,王爷还做他们的迎宾,笑容满面的参加他们的婚礼
涩繆见他脸色忽变,也猜到他想到了什么:“闲月阁虽然是王爷建立的,可却听命于皇上,王爷和此事,是半点关系都没,绎释说,姑爷知道这些事后,除了你,唯一担心的,就是王爷”
担心他?担心他做什么?若说不忍伤害,他不还是伤害了吗?
青莲想,这时候说这些,能有什么用,但他就是不服,想要问个清楚:“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没问我意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若说担心我,他不还是那样做了?”
涩繆摇摇头,看来困在自己思绪的主子还是没想清楚:“少爷,别说姑爷,就连我都清楚,如果当时贸贸然和你说这些,你只会反对,姑爷不想你担心,而且绎释说,当时的婚事,是丞相想要救下姑爷提出来的,当时阿妖小姐身体不佳,姑爷过去探望,阿妖小姐借机提出和姑爷成亲,以丞相的势力为条件,保全未家一家,而唯一的条件,就是姑爷必须要娶她”
青莲默然,花冷醉和当今皇上的那些事他不是不清楚,几十年前,老一辈的事情延续到现在,这个局越下越大,牵扯的人越多,上一辈的恩怨很成功的把下一代也扯进去了,只是那个人,真的是身不由己才纳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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