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舒服也很暖和。
第二天清晨,温柳年还在沉睡,赵越帮他压好被角,又确定脉象已经比昨晚平稳之后,方才出门去找陆追,想看他昨夜有没有收获。
“大当家。”木青山一路小跑冲进院子,“大人怎么样了?”昨夜听到消息便担心得要命,又要忙着调拨军队加强防守,抽不出身回来,这阵好不容易处理完,便赶紧赶回来看究竟。
“没什么事,还在睡。”赵越问,“城外情况如何?”
“消息暂时没有公布,只说让大家加强戒备,以防苍茫山出乱子。”木青山道,“城门也加强了守卫,在人多处都增加了巡视。”
“穆家庄的人呢?”赵越问。
木青山道,“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大人若是伤势迟迟不好,应当也隐瞒不了多久。”
赵越点头,侧身让他进去看温柳年,自己则是跃过墙头回了尚府。
“大当家。”不仅是陆追,花棠与赵五都在小院中。
“抓到了?”赵越问。
“身体没找到,只有一条胳膊一颗人头。”陆追道,“天色太黑,山中又下了场雨,很难继续找下去。”
“我已经看过二当家带回的尸体残骸,应当确定是野傀无误。”花棠道,“虽说被斩首断臂,不过只要蛊虫仍在心脉之中,身体便依旧能四处跑动。”
陆追后背发麻,“怪不得当初武林盟主要率众灭之,听上去就瘆的慌。”
“我能不能问大当家一件事?”花棠试探,
赵越点头,“自然,左护法请讲。”
“据大人先前所言,大当家应该在西南住过一段时间。”花棠道,“可曾听到过消息,有哪些门派与野傀有关?”
“我自幼虽追随师父在苗疆殷崖住了十八年,却一直就与世隔绝,极少与外界联系,连家也很少回。”赵越道,“师父又对蛊毒深恶痛绝,所以基本一无所知。”
“且不论苗疆还有没有门派养野傀,起码苍茫山中这个,罪魁祸首不是虎头帮便是穆家庄,跑不出这两伙人。”陆追道,“也不知与那几具焦黑尸体有没有关系。”
“若与那些尸体有关,便十有八九是虎头帮在搞鬼,若没关系,倒极有可能是穆家庄所为。”赵五道,“穆万雷与穆万雄可是一直就处心积虑,想要让城中大乱,好逼官府出兵剿匪。”
“至少从我现在来看,那些尸体与野傀暂时没什么关系。”花棠道,“虽说都是蛊毒,不过蛊毒也分成百上千种,这两者之间毫无相似之处。”
“方才木师爷回来,说苍茫城内外已经加强了防备。”赵越道,“一个两个倒还好说,就怕会大规模出现,到时候城中难免会出乱子。”
“若是存心养野傀,只怕也不会养一两个。”花棠叹气,觉得有些头疼。
卧房内,温柳年昏昏醒醒无数次,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脑袋像是灌进了铅,连眼皮也沉重到不想睁开,但是肚子又实在是饿,于是在抗争许久之后,温大人还是不甘不愿,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
“醒了?”赵越正坐在床边。
“嗯。”温柳年动了动身子,却被左肩传来的剧痛牵制住,于是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不要乱动。”赵越按住他。
温柳年动了动嘴唇,许久才虚弱说出一个字,“饿。”
赵越没听清,凑近问,“在说什么?”
温柳年道,“想吃红烧肉。”
赵越:……
一般人生病受伤,都会想吃面条稀饭,怎么还有想吃红烧肉的?
温柳年继续道,“猪蹄也行。”
赵越:……
暗卫正在门口守着,听到后赶忙出去买。赵越坐回床边道,“再躺一阵子,吃完饭我替你换药。”
“多谢。”温柳年说话声音很细很轻,显然也是没什么力气。
“谢我作甚。”赵越苦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野傀所伤。”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等我好之后再说。”温柳年眨眨眼睛,“现在你替我擦身上药喂饭,自然要道谢。”
“好。”赵越轻轻捏了捏他的腮帮子,“等你好之后,我再做补偿。”
片刻之后暗卫回来,不仅买了红烧肉,买了炸鱼,还买了一罐大鸡汤,里头加了青笋木耳宽粉面筋,看着很是好吃。
温柳年咽口水。
赵越扶着他坐起来,拿着勺子喂饭。
温柳年吃掉一朵木耳,又吃掉一片青笋,还吃掉一片面筋。
赵越又盛了一勺饭递过去。
温柳年乖乖张嘴。
赵越继续盛宽粉。
温柳年实在忍不住,“要吃肉。”
赵越:……
分明就是鸡汤更滋补。
温柳年又道,“要肥一点的。”
赵越将红烧肉捣烂,与米饭一起喂给他。
温柳年连眼睛都眯起来,人间美味。
赵越:……
一脸七八勺红烧肉拌饭之后,温柳年嘴有些油乎乎,“你是不是从来没喂别人吃过饭?”
赵越继续将肉与饭拌在一起,“我为何要喂别人吃饭?”
“随便问问。”温柳年道,“一看就能看出来。”
“这还能看出来?”赵越疑惑,“又没喂进你的鼻子。”
温柳年道,“一般人喂饭,都会知道应该菜和肉轮着来。”
赵越:……
温柳年道,“肉吃多了有点腻。”
赵越默默将勺子里的红烧肉倒回去,换了片青笋喂给他。
果然是读书人啊……名不虚传事情多。
☆、【第51章-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来帮你擦澡
吃完一大罐饭菜后,温柳年身上多少恢复了些力气,不过依旧经常会头晕,说话速度也比往常要慢,时不时就要停下想一想——倒也更加招人疼。
赵越褪掉他的半边里衣,又小心翼翼解开绷带。
伤口依旧触目惊心,大片淤黑也还未曾褪去,温柳年只看了一眼,便坚决拧过头——有些腿软。
“疼吗?”赵越问。
“还好,有点麻。”温柳年对着墙道,“疼倒不是很疼。”
赵越道,“上药会有点疼,忍一忍。”
温柳年道,“嗯。”
赵越尽可能轻缓地帮他上药。
温柳年惨叫,“啊!”
“有这么疼?”赵越手一抖。
温柳年脸色煞白,“这是化骨粉吗?”
赵越皱眉,“都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柳年老老实实道,“暗卫聊天的时候。”
“这是青藤散,疗伤用的。”赵越道,“再忍一下。”
“先前为何没这么疼?”温柳年问。
赵越道,“因为先前你在昏迷。”
温柳年道,“那你先把我迷晕。”
赵越:……
此生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提这种要求。
温柳年苦着脸,“疼。”
赵越激励,“知府大人怎么能怕疼?若让百姓知道还了得。”
“这话我娘也说过,当时我五岁,不小心摔了腿在家中哭,她便说堂堂男儿怎能怕疼。”温柳年感慨。
赵越问,“然后呢?”
温柳年道,“然后我便哭了整整一下午。”
赵越:……
但是再疼也要上药,由于觉得自己短期内似乎不会再昏迷,温柳年只好缓了缓,而后便深吸一口气,“来吧。”
赵越拉过他的身子,让人靠在自己怀中。
温柳年意外。
赵越道,“这样会舒服一些。”
温柳年蹭了蹭,“是舒服了很多。”
赵越突然问,“你有没有吃过酸汤鸡?”
“没有。”温柳年一听就流口水。
“是先前师父最拿手的菜。”赵越轻轻帮他上药,“汤很鲜,酸味是出自泡菜,鸡是选上好的黄玉野鸡,用瓦罐密封,再用小炉灶细细煮上三个时辰,揭盖时整座宅子都是香的。”
“嘶……”温柳年照旧疼得吸冷气,不过关注的重点却不再是伤口,“什么是黄玉野鸡?”
“只有苗疆才有,在云南深山中长大,一直便饮清泉吃菌覃,所以肉质也比其余鸡肉要鲜美。”赵越将药粉推开,“以后有机会做给你吃。”
“好啊。”温柳年点头。
“还有炒饵块,汽锅米线,瓦片烤鱼。”赵越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慢慢说完了一整桌菜。
温柳年双眼充满渴望,在平静江面撑着竹筏看美景,还能吃烤鱼,听上去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西南还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地方。”赵越将绷带缠好,“以后我带你一个一个去看。”
“嗯。”温柳年还在咽口水。
“还疼吗?”赵越问,声音有些不易觉察的……温柔。
温柳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已经好了呀。”
赵越点头,“已经好了。”
温柳年道,“有一点点疼。”
“歇会就会没事。”赵越将他的衣襟暂时拉好,“再擦擦身子,就能睡觉了。”
温柳年靠在床头道,“自从上任以来,这大概是我最清闲的时候。”
“那便多清闲几天。”赵越道,“在伤痊愈之前,府衙内任何事情都不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