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柳年看着他,“为何要有抱怨?”
“从云岚城调往苍茫城,说不定在剿完匪后,还会被调任前往一个更加穷苦的地方。”赵越道,“换做谁都会有抱怨。”
温柳年想了想,“最多便是有些不舍得。”
赵越摇头,“书呆子。”
温柳年撇撇嘴,继续低头喝汤。
赵越陪他吃完了一桌菜。
温柳年打了个呵欠。
赵越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幸好没有变得更烫,于是丢给他一粒药丸,“吃了。”
“是什么?”温柳年问。
赵越道,“毒药。”
温柳年:……
“苍茫山中飞雪茫茫,在严冬时节去后山鱼塘破冰取鱼,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冻僵。”赵越道,“这药能让身子暖和起来。”
温柳年就着水喝了下去。
赵越冷静道,“刚才骗你的,真是毒药。”
温柳年取过一边的薄毯,将自己裹了起来。
赵越:……
到底为何不肯回房去睡?
温柳年盘腿坐在软垫上,继续懒洋洋与他聊天。
然后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赵越推门想叫木青山进来,好将他带回卧房休息,外头却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无,又怕其余人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于是只好关门折返,将人抱到了软榻上。
温柳年晕乎乎睁开眼睛看他。
“睡吧。”赵越道,“等会找人送你回房。”
温柳年重新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脸缩在毯子里,几乎只有巴掌大。
赵越忍不住就伸手比了一下。
每顿真是白吃那么多啊……
☆、【第31章不如搬个家】超级大户尚云泽
由于昨晚着实太累,再加上生病的缘故,温柳年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赵越在书房内转了几圈无事可做,便拿起之前陆追大为称赞的几幅画作看了一遍,觉得……还是一团黑漆漆!
温柳年在梦里小声咳嗽。
赵越上前将滑落的毯子拉起来,重新替他盖好。
四周温暖起来,温柳年睡得愈发香甜。
赵越坐回书桌边,无聊打了个呵欠,后来想起怀中还有本书,于是掏出来打算消磨时间,只是看了还没两页,便又成功被气到了。
真是百试百灵,屡屡不爽。
扭头看看书呆子还在睡觉,赵大当家愤愤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读书人不都该是温良恭谦让,为何偏偏这个就如此会气人?
温柳年微微皱眉,小声嘟囔了一句,顺带翻了个身。
赵越心里摇头,甚至有些怀念上一任那个五大三粗的知府大人——若真是长成那样,那即便心中窝火,还能赤手空拳打上一架,而不会显得是在欺负对方。而现在这个莫说是打一架,就算是只说话声音粗一些,感觉都像是在仗势欺人。
虽然自己才是被欺的那个。
窗户没有完全关严,晚上又起了风,温柳年脸颊几根发丝被风微微吹起,大概是觉得冷,又往毯子中躲了躲。
赵越站起身想替他关上窗户,却被压住了衣摆,于是伸手将他轻轻抱了起来。
陆追恰好推开门,身后还跟着木青山与尚云泽。
一阵狂风吹进书房,温柳年打了个激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靠在赵越怀中打呵欠。
赵越咬牙,“关门。”
木青山迅速将门关好。
赵越:……
片刻之后,尚云泽站在院中道,“我觉得赵大当家的意思,是让我们进去之后再关门。”
木青山:……
分明是见面就会掐的两个人,何至于只是片刻工夫,便抱作一团上了软榻?!
陆追拿着糖饼道,“我觉得其中大概有些误会。”
大风吹起草叶,赵越拉开书房门,脸色甚是漆黑。因为方才在将温柳年塞进被窝时,他又被无端咬了一口,到现在手背还有牙印。
木青山默默躲到尚云泽身后。
尚堡主心情甚好。
陆追往里看了一眼,“大人怎么了?”
赵越面瘫道,“在发热,找个大夫看一下吧,应该是染了风寒。”
原来如此……木青山长出了口气,赶忙叫人去请大夫。
赵越与陆追也准备回腾云堡,走了两步,赵大当家停下脚步,“你打算带着这玩意在路上吃?”
陆追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一包吃食,于是又折返放回了书房。
两匹骏马一路飞驰,朝着出城方向滚滚而去。
第二天早上,温柳年额头温度退掉不少,身上却甚是酸痛。
“大人这些天太累了。”木青山道,“城外并无大事,大人还是再休息几天吧。”
温柳年裹着被子,觉得头晕目眩。
简单洗漱之后,下人端来早饭,除了惯常的清粥小菜之外,还有几个金黄酥脆的糖饼,看着很是诱人食欲。
木青山道,“是昨晚陆二当家买回来的,当时大人昏昏沉沉,怕是没什么印象。”
温柳年伸了个懒腰,“两位当家的回去了?”
“昨晚就回去了。”木青山坐在他对面,也盛了碗粥慢慢喝,“赵大当家是尊信守诺之人,既然答应过要等剿匪结束,就一定不会中途滋事,大人尽可放心。”
“这是自然。”温柳年捏捏下巴,“江湖之中,毕竟还是好人居多。”
木青山点头,“尚堡主也是个好人。”
温柳年淡定夹了一些小咸菜,“最近师爷与堡主相处的如何?”
“很好。”木青山认真点头,“许多事情都是尚堡主在做,连米面油都是他差人去买,还帮忙换了府衙内所有破旧的桌椅。”
“只有这些?”温柳年问。
木青山疑惑,“难道这些还不够?”就算是吃大户,也断然没有抱住一个便不撒手的道理啊,而且苍茫城虽然穷,却还是有几个员外老爷在,为何就从不见大人去敲诈?
温柳年意味深长,“说不定尚堡主觉得远远不够。”
木青山笃定,“我觉得已经足够了!”总不能一直想着占人便宜。
温柳年慢条斯理吃糖饼,“师爷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尚堡主。”
这要如何问?吃完早饭后,木青山在院内转圈消食,顺便蹲下看蚂蚁搬家。
“小木头。”尚云泽跨进院门。
“堡主。”木青山站起来。
尚云泽道,“我替你换了一张新床。”
“啊?”木青山被震了一下。
尚云泽道,“先前那张床太硬。”
“太硬多铺几床棉被便好,为何要将整张床都换掉?”木青山很是过意不去。
尚云泽道,“正好腾云堡内有张床闲置不用,总比丢掉要好。”
一听是闲置之物,木青山也便没有再推辞,再加上府内还有不少公务,跑出跑进几趟,下午也就忘了这回事。
傍晚之时,暗卫又带回来几个土匪,说也是自己跑下山,哭着喊着要解药。
牢头喜颠颠挨个发糖豆。
这次归降的土匪自称黑风帮,说是一共就十几二十人,原本日子就过得紧巴,前些天还被虎头岗扫荡过一回,几乎连肚子都混不饱。
“都被抢走了些什么?”温柳年连夜升堂,虽说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威严却半分不减。
土匪道,“也不是什么值钱之物,就是些米面腊肉,连盐都被抢了。”
温柳年道,“那黑风帮内可有值钱之物?”
土匪齐齐摇头,“没有。”
木青山在一旁撇撇嘴,过得如此凄惨,那到底为何要做土匪。
审完之后,温柳年叫来衙役将一众土匪押回监牢,然后又拿起口供翻阅,“师爷怎么看?”
“先前听赵大当家他们说,虎头岗应当算是苍茫山中的大土匪。”木青山道,“开始抢米面粮油,说明已经吃不饱肚子,而若是连他们都吃不饱肚子,那其余匪帮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尚云泽道,“土匪不可能会自己开山种地,都是缺什么抢什么,而如今大人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坐吃山空的日子久了,自然会熬不下去。”
“若是这么说,那岂不是不用打了。”木青山道,“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守着山路便好。”
“如此太耗费精力,对我们来说不合算。”尚云泽摇头,“山中日子就算苦,若是有毅力,也未必过不下去,毕竟四处都是野物,溪涧里还有鱼,要是对方一直肯不下山,我们总不能一直据守原地。”
“也是。”木青山问,“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姑且再吓一吓。”温柳年道,“剩下留在山中的,再想其余方法。”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城内的传闻便愈发野马脱缰,甚至还提到了许久未曾出现的迷之美男子。
百姓哗啦啦潮水般围过去,生怕会漏掉精彩情节。
“据说前几晚的时候,穆庄主正在月下做法,突然天边就亮起了一道红光。”小三子唾沫飞溅绘声绘色,“而后便见一个银甲战神骑着天马,从云端飞驰而来!”
哇!百姓纷纷捂住嘴,这种画面真是不能仔细想,内心可澎湃!
“看清来人之时后,穆庄主大喜过望,当下便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响头,大呼仙人渡我!”讲到兴起之处,小三子猛烈挥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