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翰辅与凌达追随凌齐到了书房,凌齐并没有说半句话,只是将两个人扔在书房,转身便走了。
两个人在书房呆了半夜,天亮后在凌齐的随从过来传话,两人这才得以离开。
凌翰辅匆匆回到颖丹院,守正迫不及待地来报,被他严谨道,“把蒙贤留着给我妹妹,相邻凝玉会一点一点活剐了他!”
蒙贤煽过周姨娘,更打过凌凝玉,凌翰辅一时动不了凌涵,可对这个人却恨透了。
把守正挥退下去,凌翰辅招谋士乐思进来,“守正闹的动静大吗,我被困在书房,一时出不来;宗祠墙倒塌一事,爹爹必定已经派人去查了,你把何琼信藏好,不得己时,杀掉。”
乐思一身书生长衫,以青缎布系发,手执一把一尺多长的木尺,面容平和,双眼奇俊,他年纪有二十多岁,听到凌翰辅的话后,他眼中藏着一抹淡淡的忧虑,开口说道,“蒙贤只不过个侍卫,还掀不起动静来。只不过凌涵已经知道是我们抓走了何琼信。这个人对他,定然十分重要。看来这个人不得不尽快解决了……”
“何琼信甘犯大险,拿假尸骗我,这样的人对凌涵来讲,如何不重要?!”凌翰辅愤然恨道。
这样人如何不是他想要得到的呢。但是有一些人,并非你想得到,就一定会是你的。
何琼信此人,他拿到手后,多番诱引,可是此人却是个犟驴,认准一条道儿,死不回头。他就认准凌涵了,凌翰辅觉得不能再留下他。但是又不甘心,凭白把他从天牢救出来,即使要杀掉这个人,也要让凌涵伤筋动骨,绝不能便宜他。
乐思未语,听得凌翰辅继续道,“宝儿毒杀凌涵,失败。此事你可知道了?”
“宝儿虽然是个孩子,可是心性坚韧,并非是我们一朝一夕就能掌控得了。”乐思说道,但他并不觉得失败了,反而有所收获道,“大公子应该有所准备,凌涵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稚子,他变了,您应该多加防备才是。”
“那你说该怎么办!凌涵竟然知道宗祠墙倒之事,甚至把这脏水泼到族长身上,老夫人已经发怒,爹爹下定决心要撤掉族长,族中之人个个惟爹爹马首是瞻,我们若想保住族长……”
乐思打断道,“族长已是弃子,大公子若执意行事,只有自毁一途。”
凌翰辅面上露出痛色,不甘道,“族长以及下面的几位长老,个个拥我为世子,若是被爹爹一举摘掉,那以后……”
“大公子若要保住族长,那么您将再也没有以后。这便是凌涵之计。”乐思眯起眼睛,神情忧郁道,“大公子还看不出来吗,凌涵想借族长一事敲山震虎,他想要激怒您,我们现在只有不动声色,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另外,关于何琼信一事,这也是凌涵的小聪明之处,他咬定是何琼信是被国公府的人救走的,国公若是查,必定会查到蛛丝马迹,甚至是会查到咱们的头上,所幸凌涵的人也属于国公府,到时候我们便还他一具何琼信之尸,此是下下之策。”
“怎么,还有上策?”凌翰辅露出希冀之色,脸上燃起希望。
乐思点头,“上策就在眼前摆着。既然凌涵得了宝儿去,那么我们便给他,左右不过是让宝儿多活个几日。到时候东方哲出马,宝儿正好为我们祭旗。而凌涵竟知道东寻城凌氏宗祠所发生的事情,这说明暗中有人在为他办事,我们要将那暗中之人揪出来才是要紧。所以今日不过是送出去个宝儿,也算值得。”
凌翰辅终于想到自己手中还有东方哲,他让人找东方哲进来,问道,“凌涵可来找过你,计划何时进行?”
东方哲扫了眼乐思,又看看凌翰辅,眼珠儿一转,手指点了点,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公子且放心,老夫办事,绝不会有差错。药已经给了凌涵,到时候他若再来求,必要单独来,到时候老夫再行事。相信大公子一举除掉凌涵母子,必定在眼前。”
“你的药可靠得住?”凌翰辅还是觉得有点悬乎。
乐思听言在耳,眼睛漆黑而锋利,手中的木尺一指,“东方大夫,若是此计不成,您非但无法再跟着大公子,便是在这西炎国,哪怕是流落江湖,也将无处可去,您最好有所准备。”
他知道,大公子接连吃凌涵的亏,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败。而在这次的计划中,东方哲是最大的变数,他手中的药,是否真的那样神奇,还得另说。
乐思得确定一点,东方哲若是敢耍花样,他会让这个人永远消失在西炎的土地上。
“乐先生放心,老夫定然会让凌涵服服贴贴地,这,毕竟关乎到那罗氏的性命。”
东方哲满眼阴暗,沉沉地低笑出来,他的计划,马上就要走开启了,凌涵,他跑不掉了。
宝儿瞪着好奇的眼睛,四下张望,一路被凌涵牵着手,往但故院而去,额上蒙着布的德胜首先迎了出来,看到瘦瘦弱弱的宝儿,世子身后却没跟着黑大个蒙贤,德胜意外了下,触到世子猜忌的目光,他没敢问,只侍候着凌涵回了屋。
“蒙贤还没回来?”凌涵望望天色,目光沉下来,莫非他已经另有发现了?
德胜摇摇头,就听凌涵又道,“你去看看东方哲,可在府上,对了,不要惊动他。”
凌涵说罢,德胜便颠颠地走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宝儿与凌涵,庆兴庆哲在屋外守着。
凌涵摸摸宝儿的瘦到只剩下一层薄皮的脸颊,轻声问道,“宝儿,你给我喝的那杯酒,是水吗?”
宝儿得意地使劲点头,“是啊,我觉得怎么样!”
“有人教你?”凌涵唇瓣轻抿,同时心中升起股狐疑。
“哥哥没学过变戏法吗,有位叔叔教我的。这变戏法可是安州的绝学呢。”
听着宝儿炫耀似的话,凌涵默默起身,低声喃喃:安州。
“那教你的叔叔长什么样?”
凌涵转而问,突然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怀疑教宝儿变戏法的那位叔叔,便是何琼信。当时在老夫人的院子中,自己提到何琼信时,凌翰辅表情出卖了一切,凌涵断定何琼信根本不是什么失踪,而是被凌翰辅抓起来了。可是凌涵根本不记得何琼信长什么样子,现在便是听了宝儿的叙述又有什么用。
见屋子里面没人,只有凌涵一个,宝儿收起畏怯,一会儿便熟悉起来,在屋子里面翻翻看看,摸着金贵得玉如意,金丝楠木的桌椅,看起来光滑琉璃,一屋子的闪闪发光,简直像是到了天堂。
孩子大了胆子,便问出自己心中的困语,他柔嫩的手指抓住凌涵的袖子,嘴巴一张,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床来,“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我娘亲的死真的是被你干的?”
“宝儿是这样想的吗,既然你这样认为,又为什么变戏法把那毒酒变成水了呢,你明知道能给你的娘亲报仇的。”
凌涵对道。
宝儿摇摇头,苍瘦却青稚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坚决,“哥哥给我糖吃,下宝儿觉得哥哥不是坏人。而且哥哥才这么点高,我娘亲那么高,哥哥肯定不会打败我娘亲的!”
宝儿自豪地比划着他娘亲高挑的个头,同时又很不屑于凌涵的小个头,甩着脑袋,非常不肯定地说道。
凌涵笑了,原来自己是被小瞧了,才会得到宝儿的信任,得以保住这条小命呵。
他摸了摸宝儿的脑袋,淡淡笑了,“宝儿想得对,我不是杀你娘亲的凶手。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长得像哥哥这样大的时候吗?”
凌涵点头。
“那宝儿很快就能超过你啦!”宝儿蹦跳着,伸手比着凌涵的身高。
凌涵哭笑不得,他被个八岁的孩子给比下去了。
德胜报说东方哲还在颖丹院,给凌凝玉检查伤口。
凌涵暗想凌凝玉自从受了伤,就赖在凌翰辅的颖丹院,可见凌翰辅对她当真是疼惜不已。让德胜把宝儿带下去,安排住处。
他捏着东方哲给的药,一时有些焦急,刘澹那里没消息,蒙贤更没消息,他不知这药究竟应不应该给娘亲吃。虽然他服用后,并没有其他症状。
庆哲突然从外走进来,报说道,“世子,刘大人在前厅等您。”
凌涵蓦地站起来,脸上露出期待之色,挥挥手示意庆哲带路,他疾步朝前厅而去。
刘澹看到迫不及待而来的凌涵,顿时漾开了笑,走上前说道,“世子,多日不见,世子一向可好。”
凌涵挥挥手,直接道,“那药怎样?”
刘澹扭头看了一眼朝这边盯着的庆哲,不悦地道,“世子身边何时多了些没眼力见的,莫非世子是被关起来了,这些人是监视你的?”
庆哲听了,秀气的脸上涨得通红,抱抱拳,愤愤地退了下去。
凌涵扫去一眼,又问了一遍,“那药是给我母亲吃的,你衙内的仵作,可说过什么?”
“无任何毒性,全然温补。”刘澹露出了然的目光,续道,“世子脸色不太好,昨夜没睡好?”
“嗯,我去给母亲服下。”凌涵像没听见刘澹的话一般,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