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亦寒 (赵小石)

他的生命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那个陪伴他从青涩走到成熟的人，那个即使遇到重重困难依旧不会放开他的人，那个初次见面就已经心动，相处数年之后便再不想分开的人。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吗？”席士潇表情有些欣喜，却还是不确定地问。
巫寒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想起了昨晚席士潇和别人有说有笑的样子，酸味再次袭上心头，他赌气地说：“我刚刚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是吗？难得我这么高兴，你就不能乖点儿吗，快不要赌气了。。。”席士潇抱住巫寒，接着说：“你心里有我，真是太好了。”
巫寒在席士潇怀里舒适地依偎着，刚刚的醋味毫无来由地就消散了，因为此刻他没什么理由怀疑席士潇对他的态度。
“我们不去云枝了好吗？”巫寒说。
“为什么？”席士潇问。
“因为那个巫师说你。。。我想还是不要去好了，我们回席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不用担心，我不会死，也不会离开你。”席士潇抱紧巫寒接着说：“你是相信他说的话，还是相信我的承诺？”
巫寒没有说话，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这种事情实在让他不安。
“放心，我是真龙天子，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况且还有商队里的这么多人保护，他们可都是我经精心挑选的高手，所以，放宽心。”
“如果你出事了，我也。。。”巫寒还没说完，就被席士潇的吻打断了。
两个人心中各有所想，但都是关于对方的，都是在暗暗下决心：与君同生共死，誓不分离。。。
有了深爱的人之后，就会有了最大的弱点，和最强的护盾。会因为患得患失而痛苦，也会因为守护心爱的人变得异常坚强。
“明天就出发吧，去云枝姻缘树旁种了树苗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席国，过安静的日子。”席士潇温柔的说。
“恩。”巫寒点了点头。
次日，楚家商队带着巫寒准备离开，众人开始送行。
“带着我一起走。”一个许久不曾出现的男孩对巫寒说，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很坚决。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走？蒙克族长已经答应，会把你们送回各自家乡。”巫寒不解。
“我不是被拐卖的，而是为了逃命主动找人贩子收留。”男孩话语简略。
“好，那就带着他一起走吧。”席士潇看着那个孩子，觉得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就没多问。
巫寒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毕竟这孩子很不简单，能救出他和其他人，还年纪轻轻就主动冒险求生，实在不易。
“你叫什么名字？”巫寒问。
“南烨。”男孩回答。
席士潇看了看那个十分成熟的孩子，心里竟十分欣赏：“你若跟着商队，就是商队里的伙计了，我会给你提供食宿和工钱，但是你要认真做事，听前辈们的教导。”
“是！”南烨认真地点了点头。
送行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很不舍，但也都微笑着送去了祝福。
扎那依依不舍地看着即将离去的巫寒，那仁漂亮的眼睛留恋地望向席士潇，两个人都很伤感，但也只能微笑着祝福巫寒和席士潇了。
巫寒注意到格根夫没有出现，他有些失落，心想是身体又变得糟糕了吗？
出于朋友之间的惜别，更是出于对格根夫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惋惜，他决定临走前再去看看格根夫，与他告别。
“士潇，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巫寒对席士潇说。
席士潇眼中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当巫寒走进格根夫毡房时，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中有些难言的忧伤。
“格根夫，你还好吗？”巫寒看到了在毯子上躺着的格根夫，他脸色苍白，虚弱地看向自己，好似随时会破碎的幻像。
“不太好，估计时日不长了。。。”格根夫无奈地停了停，又继续说：“不用担心，我已经给父亲和兄妹们写好了书信，让他们不要难过。。。”
“我们还会再见吗？”巫寒有些心痛地问，声音有些颤抖。
格根夫孱弱地笑了笑：“能遇到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你要幸福地活着。”
巫寒听到这话，竟毫无征兆地流下了泪水，为什么生命如此脆弱，为什么格根夫不能正常地活下去，为什么他不能和心爱的人直到终老。。。为什么？他明明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为什么不让他活下去。。。
格根夫看到巫寒的泪水，就轻轻抬起手帮他拭去，然后安慰道：“这个世界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会有生老病死，会有无法阻止的离去和不能预料的灾祸。。。当它们发生时，不要难过，过好每一天就行。。。”
“你有什么未了心愿吗？我或许可以帮你。。。”巫寒问。
格根夫摇了摇头：“没有，若我还能活着，我会有很多心愿，但我就要去了，这尘世于我，也没什么非要了的愿。。。”
巫寒没有再说话，他无能为力，却又止不住地想要格根夫好受些。
“这虽是一把普通的短刀，却是我的心爱之物，我想把它送给你。”巫寒拿出席士潇买给他的那把短刀，递给了格根夫。
“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因为，我不想让你孤单地。。。离去，哪怕有把短刀陪着也好，请你收下。”
格根夫的眼神微微颤动，眼前的巫寒让他变得有些动容，有些温暖。
“谢谢你。。。”格根夫知道巫寒的商队即将出发，于是也不再挽留，说出了对巫寒的祝福：“好好活着。”

　　☆、第15章 遗书

巫寒神情有些恍惚地走出格根夫的毡房，虽然是要和心爱的人一起离开，但他的欣喜之情全被格根夫的状况所淹没。为什么，他做不了任何事？
他帮不了任何人，帮不了濒死的格根夫，也帮不了执着的仓。。。
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在不远处看着巫寒，她是一名下人，名叫塔娜。
此刻的塔娜，手端着饭菜，站在巫寒的后方，眼神十分尖锐地看着巫寒离去的背影，一则计谋慢慢从心而生。
楚家商队在众多的送别声中出发，巫寒在轿子中，掀开窗帘，看向慢慢远去的毡房区。想起了正奄奄一息的格根夫，心中的悲伤满溢。
或许，在别人看来，格根夫只是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但巫寒知道，格根夫有很多想去做的事情，想等那位朋友回来，想和他一起去雪域，去云枝。。。
席士潇轻轻放下窗帘，对巫寒说：“别看了，这个地方的风景，属于他们。”而我们只是过客，虽然能相识相知，但总要离去。席士潇没有说后一句，但巫寒懂，懂得即使再怎么不舍，也阻止不了生离，摆脱不了死别。。。
蒙克族长和众人送完楚家商队，正要回去休息，就见一位下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那人是塔娜。
“族。。。族长，格根夫被人杀害了！”塔娜神色悲痛。
“你说什么？！！”蒙克族长几乎遭了雷击，他的二儿子。。。怎么了？！！
“我看到巫寒进了格根夫的毡房，也没有在意。可是，当我给格根夫送饭时，却发现。。。发现，格根夫被人杀害了。。。”塔娜跪在地上，几乎哭了出来。
蒙克族长急忙往二儿子毡房走去，手指不自觉有些颤抖，脸上的苍老仿佛多了一分。
毡房里，格根夫静静躺在毯子上，神情安详，但是胸口却插了一把短刀。
巴尔特颤巍地靠近格根夫的鼻子，发现已经没了呼吸，然后低声压抑住痛苦，把死讯告诉了众人。
“这把短刀。。。是，巫寒的。。。”扎那死也不愿相信是巫寒杀害了他二哥，但是看到那把短刀时，他几乎崩溃了。
“父亲，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巫寒等人没有理由杀害二哥，而且也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那仁虽然在二哥死去的阴影下悲痛不已，却还是头脑清晰地说出了想法。
“是啊，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大哥神色冷静，但是眼中的沉着仿佛没了生气。
“族长，我，我怀疑巫寒是恶灵。他的一只眼睛，在夜晚能发出蓝色的光芒。。。”塔娜禀告。
众人一时愣住，巫寒总是在夜晚用头发盖住一只眼睛，没人在意过，但是塔娜这样一说，大家忽然有些疑虑。
“族长，以我之见，那巫寒恐怕也要害死楚央。”塔娜趁胜追击，继续严肃而恐慌地告诉众人。
蒙克族长神色一变，像是在深思，他仔细看了看塔娜，知道她没有什么理由去诬陷别人。
“塔娜，我命你立即骑着快马追上商队，把巫寒等人带回来对质。”蒙克族长对塔娜说。
“是！”塔娜在心底笑了，但表面上还是严肃而认真。
众人沉浸在格根夫的死亡中，仿佛整个草原都被乌云盖住，每个人都阴郁不已。没人大声痛哭，只有低声的哽咽，和无尽的沉默。
只有一个人在心底几乎笑开了花，那人便是塔娜。她立即回到毡房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然后骑着快马，名正言顺地逃离了查干部落。
“巫寒，等着吧，我会让你失去一切，我会把你的全部都夺过来！”塔娜想起了席士潇英俊的脸，想起了楚家商队的奢华，想起了仓那美丽的眸子，想起了所有人对巫寒的关爱。。。心中的妒火猛烈燃烧，却还是疯狂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