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季凉张嘴想辩解,却看到邺孝鸣一副了然的神情,心里不禁一惊,呐呐地闭了嘴。
“你回去最好好好与我交代。”
邺孝鸣说了这句,也不理珞季凉的惊愕,席地而坐,打开一旁放着的篮子捻起一壶酒,举到了小鸟的嘴边。
这酒是酿了几年的梅子酒,清香扑鼻。那鸟儿闻了闻,轻轻啄了一口,偏过头看着邺孝鸣。许是香味太浓郁了,另一只鸟也飞了过来,站在他肩头挠了挠爪子,而后一头栽进去酒壶里,又扑腾一声飞了起来,张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舞着,邺孝鸣看着那蠢鸟,嘴角扬了扬,把酒放了下来。
“你怎么给它们喝酒?”珞季凉看着那鸟歪歪扭扭地扑腾到地面上,晕熏熏的样子,哭笑不得。
少年听到动静,把那鸟儿捡起来,放在怀里,坐到邺孝鸣身边。把面纱解了下来,轻轻地安抚着手中的醉鸟,过了会,又递给邺孝鸣几个果子。
邺孝鸣睥了他一眼,伸手递给他一壶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珞季凉看着那两人无言的动作,怔了怔神。另一只鸟叽叽喳喳叫唤了几声,看着晕熏熏的小鸟丝毫不理会它,又跳到他的肩头。珞季凉被他一惊,笑了笑,也坐到那两人的旁边。
好半响,邺孝鸣才冷不防说道:“这里还没有我的桃园好。”也不知是说珞季凉听还是说给少年听的。
少年顿了顿,倒是没有反驳:“我去看过,景致确实别致。”
“你倒是在邺府出入地自由。”
少年但笑不语。
……
行程着实尴尬,后头的路程也就不了了之。珞季凉回到珞府之后便匆匆去见了母亲,想到邺孝鸣的要他好好交代,便想着能拖就拖,赖在母亲那里扯着有的没的东西,珞季依眼尖地瞧出他不想回去,明里暗里取笑了他一番,还想套他的话……珞季凉被问的脸红耳燥,连忙借机跑了出来。
这下是……不回也得回了。
他叹了口气,想总归是逃不掉的,随遇而安便是了。
谁知,回去却没有等来应有的逼问。
因为……邺孝鸣病了。
房内炉子被烧的暖烘烘的,邺孝鸣裹了一身被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眉宇微皱,仿若睡梦中都不得安宁。珞季凉起初还当他心情不好,只是坐在旁边等了好久,见他还是一副脸色不善的样子,便尝试喊了他几声。
以往他轻巧的动静都能让这人醒来的,现下喊了几声都不见他有反应,珞季凉觉得奇怪,凑上前去,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厉害,额上也覆了些虚汗,一探上去,烫的很!
珞季凉慌忙站了起来,喊了丫鬟去打些水来,又喊了仆人去请大夫。又叫了他几声,也不见他醒来,都不晓得他烧了多久!
这人……他早该想到了!分明怕冷地很,先前还把衣服给了他,只是看他一副无所谓和平常一般样子,他便以为不会出什么乱子,谁知竟烧成这副模样了!
这人,怎么这般逞强!
珞季凉给他擦去脸上的汗,又气又恼。只见他闷哼了一声,平日里强大冷漠的面容竟显现出一丝脆弱来,心又软了下来。不由凑上去,问了一声:
“邺孝鸣,你怎样了?”
邺孝鸣拧了拧眉,没有醒过来。
他往日里不曾照顾过人。这下,更是有些手忙脚乱。只胡乱地擦了他额上的汗,给他捏了捏被角。等到大夫来了,他才倏地松了口气。站到一旁才发现自己一身粘腻,出了好些汗。
“大夫,他怎么样了?”
“是受了风寒所致,并无大碍。只是他高烧不退,有些不妙。我给他配些药,珞少爷要想办法喂下去,喝下去出汗了便好了。还有,他身上的汗也得擦去,不然容易再次受寒。”
珞季凉点了点头,喊了仆人跟过去拿药。伸手进他里衣摸了摸,果然粘腻得很。看来是得换件衣服了。
他一人搬不动邺孝鸣,只好喊了仆人过来,把邺孝鸣半坐起来。让丫鬟就着热水给他擦了擦身子,又给他换了件干爽的贴身里衣,才倏地舒了口气。
忙活完这些,已经是半夜。
丫鬟见他也是狼狈地很,不禁轻声提醒道:“少爷,大夫说了并不大碍,这里奴婢看着便是了,您也不必要太担心。您先去休息洗漱一番,也好有精神照看邺少爷。”
珞季凉听她说得有理,点了点头,草草洗漱地一番。回来时摸着他的额头不像刚才那般烫,凝重的神色放松了些,拿了条热毛巾搁到他额上。丫鬟正好把药拿了过来,珞季凉接了过去,见时候不早了,吩咐她们都下去休息。
“邺孝鸣,醒醒。”他拍了拍邺孝鸣的脸,低声喊道。
邺孝鸣拧了拧眉,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他只好又喊了声:“邺孝鸣,起来吃药,吃了你便舒服了。”
邺孝鸣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眼里因为高热而湿漉漉的,张了张苍白的嘴唇:“渴。”
“渴了?”珞季凉一怔,连忙去倒了杯温水,把人扶了起来,见他都喝了下去,才问道:“你舒服些了么?”
邺孝鸣闭上了眼睛,没有答他的话。
“你先别睡,把药喝下去先。”药凉得差不多,只是带着点温热,正好喝。珞季凉把碗捧到他嘴旁,“喝了再睡。”
邺孝鸣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动作。
“怕苦?”珞季凉皱了皱眉,“丫鬟们准备了梅子,吃一颗便不苦了。”
邺孝鸣在心里真想拍他一脑瓜子。他不醒,不晓得嘴对嘴喂么,偏还要一巴掌一巴掌把他拍醒。当真是个榆木脑袋!怕苦这种事,也得他才能说出来,当他是小孩么……
邺孝鸣双眼一闭,闷闷地就着碗一口气把药喝了。睁开眼,便看到一颗梅子抵到了自己嘴边,珞季凉还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邺孝鸣瞅着他,与他默默对视半响,让他一点点把那梅子塞进去。珞季凉只当他不好意思,心里笑着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指尖碰到他的牙齿,刚想退出来,便被他的舌头软软地舔了一下。
发烧的人儿唇齿间热的很,珞季凉呆呆地想着,刚想把手指抽出来,又被那人坏心眼地舔了一下,不禁又羞又恼。这人,都病成这样了,还在作弄他!
狠狠地瞪了邺孝鸣一眼,他抽出张帕子擦了擦手,又强制地把人压回床上:“好好休息。”
邺孝鸣笑了一声,拉着人不让他走。翻开被子把人卷了进去,懒洋洋说道:“你陪我。”
身旁的人暖乎乎热的很,珞季凉见他是真的不舒服,也不闹他。脱了外衣,钻进去,又给他捏了捏被角。
谁知他不闹他,邺孝鸣反倒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一会捏捏他的手,一会咬着他的耳朵,过了会又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一寸寸游移着。
珞季凉颤了颤,咬牙切齿道:“你睡不睡!?”
“睡不着。”邺孝鸣面无表情道,过了会,又补充了一句:“睡得太久。”
“由不得你任性,睡着了发一身的汗才能好。”
邺孝鸣把人揽进怀里,蹭了蹭:“不想睡。”
“……”这是什么情况?珞季凉对着自己身上十足大型犬的人哭笑不得。
刚想说些什么道理让那人安静下来,谁知转过身去,他已经睡下了。
珞季凉愣了愣,就着清冷的月光看着他苍白的双唇,抿了抿嘴。
睡下了倒像个小孩一般单纯……
珞季凉愣愣地想着,鬼使神差地靠前……贴着他的唇摩挲了一会,才倏地反应过来,堪堪退开了些。
胸腔里嘭咚作响。
他脑海里却晕乎乎地想:还是脸色红润适合他一些……
☆、124.关爱
翌日,邺孝鸣病了的消息便传遍了珞府。
珞正宏和珞夫人听了消息,匆匆赶来,到了门口却被拦了下来,没能看上一眼。
珞正宏看着门口挡着的人不悦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少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进。”黑鹰说道,“还请珞老爷和珞夫人不要让属下为难。”
珞正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连我们也不能?”
“抱歉。”
“他的病可好些了?凉儿呢?”珞夫人见黑鹰白鹰丝毫没有放行的态度,不悦地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拉住盛怒的珞正宏,只轻声问明情况。
“珞夫人放心,少主并无大碍。只是稍微感染了风寒。珞少爷在房内照顾。”
珞夫人点了点头,只道有些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下人去办。
见不着人,珞正宏仍是担忧。这人,才刚到蝶城便病了去,也不知是不适应这边的气候还是……
顿了顿,说道:“喊凉儿出来。”
白鹰和黑鹰对视了一眼,少主并没有交代不让珞少爷出来,点了点头,白鹰进了房内。
房内幔帐层层掩下,一身皎洁白衣的珞季凉正坐在床边,给邺孝鸣换下搁在额间的毛巾。
白鹰停了下来,站在两步开外,说道:“珞少爷,珞老爷和珞夫人让你出去一趟。”
珞季凉怔了怔:“父亲母亲来了,怎么不进来?”
白鹰站在那里,只看了幔帐里的人一眼,并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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