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山中多有传闻,而山庄建于烟雾弥漫的新余山,更是如此。听了珞季凉的问话,一名随从连忙说道:“回公子,新余山曾有一传闻。听闻是某日磅礴大雨之后,天寒雾重,一名樵夫迷了路。当下又冷又饿,也不知为何,在山中转了几天几夜,总也穿不出这新余山。正当樵夫绝望之际,一名白衣嫡仙忽然出现,举着绘有玲云花的黛蓝色纸伞,对他微微一笑。一条分叉路便忽然出现,而那谪仙便指了左边的道路,樵夫从那路出去,不一会便穿出了新余山。后来,为了感谢那仙子,樵夫便在这分叉路上供奉童子。”
“你信?”邺孝鸣见珞季凉低头沉思,出声问道。
珞季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也不知道是觉得可笑还是怎的,突地笑出了声:“这些传闻,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邺孝鸣却是踏上了另一条路,声音清冷:“我却是不信。传说向来没有根据,市井传闻,以讹传讹,种种,非少也。我向来只信自己,”邺孝鸣说着这话时,面目清冷,眉宇间满是自信之气,眼神坚定,却是不曾迷惑。指了指眼前的路,字字铿锵:“这条路,也可出新余山。”
珞季凉站在一旁看他,微微出了神。邺孝鸣向来不经意表现出一种魄力而不自知。瞅着压迫十足,令人望而生畏,却也吸引力十足。
难怪能引得众多英雄豪杰的钦佩。
“少爷,这可使不得!”一旁的随从连忙道,“那边道路崎岖,烟雾又重,确实很难走出来。就连住在新余山的人也难保能安全无恙地走出来。”
“你可走过?”珞季凉问道。
“只曾走过一次。”随从答道,“那路也不曾修阶梯,都是泥泞石堆之地,十分难行。”
“那便要试一试。”珞季凉笑道,迈开步子跟了过去。那随从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早知便不讲什么传说好了!管家吩咐了,不能让公子过分劳累的,结果却是引得少爷起了兴致……只是懊恼归懊恼,随从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随着越发深入,烟雾越发浓重。走了没多久,珞季凉身上便出了好些的汗。大约是离着温泉口近了的原因,周身的水汽都带着热意,还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珞季凉停下来抹了抹汗,只不过一会,便看不到邺孝鸣的身影。而珞萤紧紧跟在他的旁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了他。
“公子,少爷去哪啦?”
“我也不知。”珞季凉说道,看到前方有一个转角的地方,大约是朝那边走去了。“他应当不会走远。”
珞萤点了点头,又道:“公子,我饿了。”
“才走了多久,便饿了?”珞季凉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寻了一处视野清晰的地方和衣坐了下来,对着那两个随从说道:“先休息会。”
其中一名随从拿出一壶水递到了珞季凉的手上:“公子,先喝口水。”
珞季凉接了过去,喝了一口,抬头问道:“你唤什么?”
“回公子,小人唤阿晋,”阿晋答道,又指了指旁边的人,“他唤阿宁。”
“阿晋,阿宁,你们也坐下休息吧。待邺孝鸣发现我们没有跟上,自会过来寻我们。”
阿晋和阿宁应了声,也坐了下来。珞萤伸出拿出糕点,得了珞季凉的同意,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这里环境确实难行,路上都是些碎石,越往前走越难走。只不过所见的景致却是比好走的路美了几倍。又加上有好几处平坦的地方,可以休息,倒是不失为欣赏美景的好去处。珞季凉休息了会,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景致微微舒了口气。
——“诗中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珞季凉自问没有这般悠闲惬意,却也是有所感染。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容,往旁边走了走,眼角却突然瞄到一抹黛蓝!
月白清衣,少年柔和的侧脸一闪而逝。只见他撑着伞,并未看到珞季凉,在离他几十米的地方,神色间带着倦意,正缓缓走着!
珞季凉一时间怔住了。只觉得四肢僵硬,竟是不能动弹!好一会,一股血液突然涌了上来,看着渐远的人儿,珞季凉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拔着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哥哥!
是哥哥!
“哥哥!”
“你想死!”珞季凉被人猛的拉了回来,只见邺孝鸣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冰冷的眸子里染上了愤怒。珞季凉张了张嘴,又被往回拖了几步,这才感觉到脚步坚实了起来,而在他一步之遥处,细碎的碎石正啪啪地往下掉落……
方才不曾觉察,前面竟是一处悬崖!
而那一抹黛蓝,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天空,正下起了菲菲小雨。
☆、79.暗杀
珞季凉只呆呆地看着邺孝鸣,手死死地抓在他的衣袖上,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围烟雾大,他方才急了心神,慌不择路,待感到手脚又有了力气,才知差点酿成了大错。
可那分明是哥哥……珞季凉紧了紧眉头,虽已将近十年没有见过他,模样也记不太清晰,那气质和气息却是骗不了他……
那人分明是哥哥,可为何出现在这?又为何……还是那时少年般的模样?!
“你跑什么?”邺孝鸣捏起他的下巴,语气冰冷。
“对不起。”珞季凉嘴唇颤了颤,半掩下眸子:“方才我似乎看见了熟人,便想着打个招呼……不曾想居然前面会有个悬崖。”
邺孝鸣打量了他半响,慢慢放开了他,沉声道:“你可不是这般大意之人。”
珞季凉一怔,不曾想邺孝鸣的观察力竟如此敏捷,连他不同以往的表现都给发觉了:“许是脑袋被熏的有点发晕。”
“当真是文弱书生。”邺孝鸣应了一句,并无好脸色,阴冷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光,直勾勾地看着珞季凉:“你方才说的熟人是谁?我可没见到。”
珞季凉有些慌张地看向邺孝鸣,不知是讲实话还是不讲好。不知为何,心里总有股莫名地不安,他下意识的不太想让邺孝鸣接触到哥哥的事,可刚刚自己分明又喊了出来,邺孝鸣怎么可能没听到。
敛下神色,珞季凉缓缓道:“是哥哥。”
“又是他。”邺孝鸣沉思片刻,幽深的眸子似是深不见底一般,好似把珞季凉整个人都给看穿了去。而后轻飘飘地道:“我倒是想见上一面。”
“若是有缘,自是能见的。说来,我也与他许久没见了。”珞季凉微微笑道,许久不见,便是他也不甚清楚哥哥的事。想来,邺孝鸣也不会追问下去:“可有找到泉眼?”
邺孝鸣收回意味不明的视线,半响,才抿了抿嘴,慢慢说道:“前面拐弯便是泉眼。只是水温过高,不适宜浸泡。”顿了顿,复又说,“今日暂且如此,先回去吧。”
珞季凉点了点头。又侧身看了刚刚哥哥出现的方向一眼,也不知为何,感到莫名的焦躁!
他方才跑了颇远,早已看不到珞萤他们的身影。跟在邺孝鸣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变化,内里却是乱成一团理不清的线。小雨霏霏,并不大,只是粘在发上,不一会就都打湿了,难受异常。珞季凉抬起头盯着邺孝鸣的侧脸,微微拧了拧眉头。
邺孝鸣忽然低声问道:“看什么?”
珞季凉摇了摇头,把视线挪了开去。
邺孝鸣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烟雨迷离间慢慢走回到珞季凉的旁边,指尖轻点,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黑鹰,白鹰。”
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并驱在他们的两旁。
“可发现了?”
白鹰道:“方才便发觉了这群老鼠,碍眼地很。”
黑鹰眉头紧蹙:“少主,这是谁派来的人?杀气如此之重。”
“谁派来的人我不知。”邺孝鸣冷声道,突然抬手把一颗石子打了出去,而后砰的一声,一名黑衣人惨叫着从树上滚落了下来:“我只知三番四次来挑战我的限度,杀无赦。”
黑鹰和白鹰:“领命。”
珞季凉被夹在中间,只听到一声领命,一群黑衣人突地涌了出来,尚未反应过来是何事,便被邺孝鸣带着退了两步。白鹰和黑鹰站上前去,而邺孝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和那群人厮杀,面色显得越发的冷峻。
珞季凉心中当下有了计较,只是握了握拳头,又慢慢松了开去。
而后,复笑道:“你怎么总是惹来一群人的追杀?”
“那是自然。”邺孝鸣沉声应道,“山中武夫,自是要用手脚解决问题。”
“怎么到了这时候还开玩笑?”珞季凉哭笑不得。
“并非如此。”邺孝鸣不曾动一分地,猛地抬起脚一脚踹到了挥着刀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踢腹,收腿,夺刀,只一瞬间,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却是邺孝鸣把对方踩到了地上,淡淡道:“有时武力才可解决一切。譬如这些蝼蚁,杀之无用,不杀费心。”
邺孝鸣面上并无变化,冷漠地听着脚下的人呜咽一声,彻底死了过去,而后缓缓松开了脚,面上是惯常的冷静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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