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受]凰落九州 (安亦雪)

莫莲莞尔一笑，他的笑容浅淡仿佛还是当初那个纯白无垢的天真少年。
“你错了，莫寒，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失去的，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是你输了……”
你从来不会一无所有，因为你固执的保护着那个紧握在掌中的珍宝，而我不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能够禁锢住我的东西。
春日的阳光依旧明媚，打在身上暖洋洋的非常的温暖舒适。恍惚间，莫寒感觉到多年之前就是这样的情节。那时午后的阳光灿烂而明媚，少年柔软的笑靥温和无害，单纯的让人不忍心浸染，可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年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一瞬间，莫寒感觉自己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当初那个怯懦温吞的少年了……
在那些不经意的瞬间，他究竟都失掉了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回归

莫寒知道在这场游戏中是自己输掉了，莫莲充分的抓住了他的弱点，因为他还有暮歌，这是他唯一割舍不下的存在。比起一无所有的莫莲，他要顾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暮歌……
只有她，只有暮歌绝对不能失去……
而两人对峙中首次抢占上风的莫莲显然是很得意，两人一同长大，可以说莫莲是最了解莫寒心理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莫寒的弱点。
少了莫寒的束缚，莫莲的生活几近放荡，每天出席在王族贵胄的家里，血衣如火万种风情尽显。这样的生活甚至都比不上昔日在倚翠楼红楼倚笑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莫莲的想法，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昔日被美人缭乱捧在手心里的上凰公子为什么要如此作践自己。
刚从亲王府出来，碧色的翠瞳装满了疲惫，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眸色的少年。莫莲愣了下，旋即像是从未见过他一般与他擦肩而过。
“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吗？莫莲。”
少年的声线依旧温柔，和初见时一样，只消淡淡的一句话就能让人醉死在温情的漩涡之中。
没人知道其实在寒兮找莫莲之前，心里有多么的波澜起伏。
正如同穆萨仁所说，“现在的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停不下来……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因为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比谁都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分析，曾一度使寒兮失去信心，但是现在他还是站着了这里，选择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莫莲的支持。
“寒兮……”
淡淡的唤出了少年的名字，诚如他所言现在的莫莲的确是没有能跟他说的话。甚至说他怕他，他怕见到那个干净纯真的少年。
早已被污秽浸染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面对这样一脸憧憬的望着他的少年，又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承接这样干净无秽的爱恋？
“放轻松，不要摆出这么一副吓人的样子。”
到底还是寒兮，这个拥有灿烂笑容的少年带着轻快的口吻努力的缓和着两人的气氛。
碧色眼瞳突然染上了几分戚哀，是那样一张相似的面容啊！就好像镜像一般倒影在了自己的眼前。但是，那样的笑颜还会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吗？
没错，那样灿烂微笑着的自己早就已经死掉了啊……
收起了眼瞳中的一份哀伤，莫莲板起了精致的面容，那宛如人偶般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波澜，带着无法接近的陆离感犹如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高傲存在。
冷淡的拒接了寒兮的好意，像是刻意为两人之间画上了冰冷的句号。他的声音冰冷，几乎是片刻就能将人冻结，“寒兮回西凉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与可怜。”
“事到如今，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笨蛋！”向来温和的少年难得的染上了几分怒意。
“你以为你能帮的了我什么？你能让我的缭乱活过来吗？别开玩笑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救世主模样！你以为你能拯救谁啊！”
嘶声力竭般的对寒兮嘶吼着，仿佛一下子吐出了内心所有的委屈，虽然心里也清楚自己不应该如此任性的。但是，无论如何就是停不下来。
寒兮完全愣住了，他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温柔羞怯的少年竟会说出这样伤人的字眼。
“笨蛋……”轻声喃呢着，寒兮垂下了漂亮的过分的脸孔，然后轻轻的抱住了莫莲单薄的双肩，最后死死的将倔强的少年锁在怀里。
“笨蛋，笨蛋莫莲，你这是在作践你自己啊，我很心疼你啊！笨蛋……”
莫莲的身体僵硬，显然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少年的温柔。他倚在少年温暖的怀抱里突然想哭的紧。就是这样温暖的怀抱啊，一直都是他最渴求的东西……
可是除了微雨和缭乱，再没有人能包容他的任性……
对不起，寒兮，对不起……
明明知道是我的任性，却还是卑鄙的不肯放手。
莫莲果然是一个肮脏透顶的人啊！
良久，挣扎着逃开寒兮怀抱的莫莲，淡淡的望着眼前与自己容貌肖像的少年，他笑的云淡风轻，“是不是作践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的我倒是什么也不怕了。天真无邪？单纯无害？那种东西早就死掉了，牢牢抓住自己能握住的一切不是很好吗？”
莫莲站了起来，他的笑容越发妩媚入骨，他的脊背挺的笔直如同骄傲的孔雀一般连退场都带着无法言说的高傲。没有人看到在转身那刻，小小少年的泪流了下来。
寒兮，别再看着我了，你期待的那个单纯的影子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寒兮呆呆的望着莫莲的背影，连留住他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要回西凉吗？要回去看姑母吗？
这样的话哽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连他都知道现在的莫莲再也停不下来。
“这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上凰公子最真实的模样，没有表面的光鲜亮丽，即肮脏又丑陋。即使是这样你还要他吗？”
低沉妖魅的声音，同样美艳的不可方物的面庞，曾经身为江南的绝色伶人红莲，鸡翅一双美丽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感同身受的难过。
那个时候将他从黑暗中中拯救出来的光是他的公主殿下，所以即使是明白这样的痛楚，鸡翅也不希望拯救那个人的是他家的王储殿下。
“我……”握紧了拳头，全身因为都紧张而颤抖起来，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寒兮方才开口，“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喜欢他。”
鸡翅皱了皱眉仿佛是听到了最糟糕的答案一般，“即使是要一个千疮百孔的莫莲，也不需要一个光彩照人的公主殿下吗？”
寒兮的脸深深的埋在了阴影之中，良久仿佛是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抬起了头一字一顿的说，“鸡翅，我喜欢穆萨，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喜欢穆萨，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穆萨的人，而穆萨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想保护的人。”
“但是，我爱莫莲，这是埋在心里多年的第一抹悸动。”
“您这样说未免太不负责了吧，王子殿下！”鸡翅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就他的角度而言，寒兮这样含糊不清的回答无疑是伤害了一直倾心于他的公主，那个比谁都灿烂阳光的明媚少女。
“已经够了。”
少女柔美的嗓音制止住了两人快要剑拔弩张的话语，两人惊讶的望着身后的少女，依旧是一袭明媚的黄衫，仿佛是敛着春光的小脸此刻显出了几分黯然。
“寒兮，我们解除婚约吧。”
两个人都愣住，连一直在他身边的羊腿都表露出了惊讶，果然他家的公主永远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那个。
“在你没有找到更喜欢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她的面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是谈论天气般淡然。
寒兮完全惊呆住了，脑子中一片空白再也搜寻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只能喃喃的低唤着穆萨仁的名字。
“穆萨……”
少女的眸光坚定，温柔的注视着他，“寒兮，以前的我很清楚，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是，现在呢？我看不透你了。”
穆萨仁高傲的转过头去，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肯向寒兮示弱分毫。
少女强装镇定，语带轻快的调侃着寒兮，“寒兮是我西凉的皇太子，是西凉未来的王，我才不要这样不可靠的伴侣，我想要的是一世一双人才对。”
“穆萨，对不起……”
面对少年的愧疚，穆萨仁粲然一笑，“说什么对不起，我倒是要谢谢你包容了我这么多年的任性。”
“对了……”
穆萨仁的笑容明媚，阳光打在她的头上泛起了一圈金色的光晕，寒兮觉得这几乎是他看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我没有时间在与你这个任性小鬼胡闹了，姑母已经等不及要我回去了。”
“寒兮，我要回去了。”
穆萨要回去了……
寒兮还是和以前一样愣在那里，连挽留都来不及说出口，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个骄傲任性的小公主一头漫过腰肢的黑发被齐齐斩断，只留下了短短的青丝，突兀的披散在身后衬得她的身影越发的寂寥。
寒兮简直不相信，自己会从这样骄傲的女孩身上看到那种名为悲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