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你竟然还替这奴才说话,你可知……”皇后刚转头质问,一句话却被卡在了喉咙。
只因安熙宁刚才答的急,嘴上的纱巾被他扯去,露出肿胀通红的两片唇瓣,上唇几乎要抵到鼻尖,看起来异常惨烈。
皇后大惊失色,一颗心仿佛被狠狠地拽了一下:“宁儿,你怎会如此?”
安熙宁耷拉着脑袋:“儿臣也不知,早上醒来时便成了这样。”
太子也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软声安慰道:“母后别急,五弟看来只是伤了唇齿,还是先问问钱太医是何病症。”
钱太医见被点名,一头冷汗便下了来,只有出列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刚微臣给五殿下号脉,并未诊出有什么不适。”
皇后一听便沉了脸:“那宁儿的嘴是怎么回事?”
钱太医叫苦不迭,这跟五皇子搭上边的,准没好事,眼一闭胡诌道:“回娘娘,五殿下恐是吃了什么东西,冲撞了身子,微臣先开几贴药,让五殿下试试,想来过几天也就好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若宁儿吃完你的药还不见好,那本宫就唯你是问。”
“是,是。”钱太医忙不迭地答应,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出去开药。
皇后与太子在正阳殿中又待了一会,直到确定安熙宁没事后才起身离去。
安熙宁当夜宿在了正阳殿,夜深时候,他的床前又幽幽地现出了一个白色身影,不是子画又会是谁。
看着床上狼狈模样的安熙宁,子画轻笑:“这次可得到了教训?若下次再敢轻薄本仙,本仙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自顾自地说着威胁的话,虽没人回应,但却乐在其中。
安熙宁的寝宫毫无皇室该有的奢华之气,子画好奇地在里面转了一圈,只见墙上挂的除了他容身的一幅画,其余皆是长剑,案上全无装饰之物,除了文房四宝,便只剩下兵法名著。
子画撇嘴:“真是无趣。”
他虽生性清冷淡泊,但极好风雅,所以才会寄身于画中,对刀兵剑戟最是无感,认为那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之流。
然而被心爱的子画归为莽夫之流的安熙宁却不自知,兀自在床上睡得香甜。
突然他翻了个身,双腿缠着被子,脸在枕头上蹭了蹭,一脸的甜蜜与荡漾,嘴里喃喃着:“子画你真好,求再亲我一口呗,子画,子画……”
子画呆立当场,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才恨声道:“安熙宁,你这个臭流氓!”
☆、第7章 发现
安熙宁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头昏脑涨,迷糊间就靠坐在床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拇指不断揉捏着太阳穴,连小砚台进来都没发现。
“殿下,您怎么了,可又有什么不舒服,要不小砚台给您去请钱太医过来。”
“不必,”安熙宁仍低着头,“就是昨晚一直噩梦连连,睡不安稳。”
他没告诉小砚台的是,昨晚刚开始时他一直做的是美梦,与子画一起泛舟湖上,天气晴好,春风送暖,身边还有心爱之人相伴,最后子画还主动亲了他。
柔软粉嫩的双唇贴在他的嘴上,带着点清幽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将之纳入口中不断品尝。
然而不知为何,画面一转,他便被丢到了冰天雪地之中,里面不但寒风刺骨,还有猛兽追逐撕咬,令他痛不欲生。
然而又不能醒来,如被梦魇住似的,更奇怪的是,当梦里的猛兽咬住他时,他竟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以及血液从他体内流出后的酸麻感,如此的真实。
回忆起昨日的梦境,安熙宁冷不住打了个冷颤,一边的小砚台看的着急,建议道:“殿下,要不今晚给您在房中点些安神香吧,帮助睡眠。”
安熙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子画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香啊粉的,嫌弃那些味道惹了烟尘,俗。
久而久之安熙宁也就不碰那些东西了,反正他总跟那些浑身汗味的兵将们一起,也附庸不了这些风雅。
再则子画虽不用这些香料,但自身就有一股冷香,清清淡淡又悠远绵长,十分好闻,安熙宁闻惯了他身上的味道,对那些香料就更没兴趣了。
他也曾好奇问过子画为何他身上会有香气,但被他一句常年居住于花圃之中,许是沾染了花气这个理由给打发了回来。
后来他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但这不喜香料的习惯到底还是落下了,平时在其他宫中尚可忍受,但在自己殿中,他是绝不允许出现香料之类的。
从床上下来,安熙宁习惯性地张开双手:“小砚台,伺候本殿下更衣。”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听小砚台应声,奇怪地转头去看,就见这小奴才一脸的喜形于色,张着嘴呆站在原地。
安熙宁无语,寻思着这小奴才许是昨日被他母后给吓坏了,这原先就笨,现在还变呆了,以后可怎么办?
想到此,安熙宁看小砚台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小砚台当然不知他家殿下脑补了这么多,满眼激动地看向安熙宁:“殿,殿下,您的嘴巴好了!”
安熙宁叹息,笨就算了,现在连结巴的毛病都有了,这不更雪上加霜?
等等,安熙宁睁大了双眼,“你说本殿下的嘴巴好了?”
“嗯!”小砚台点头如捣蒜,随即从案上拿过铜镜递给安熙宁。
看着镜中恢复如初的俊脸,安熙宁不禁要仰天长啸,他终于又有脸去见他媳妇儿了,人生都立即充满了阳光。
小砚台也跟着乐:“没想到钱太医的医术这么高明,简直是药到病除,殿下可要好好地赏他。”
“赏!当然要赏!”安熙宁严肃点头,钱太医可是为他终身幸福做了大贡献的人,怎能不好好地赏?
沉思片刻,安熙宁道:“去将我库中的那对薄胎铜海纹底青瓷拿出来,你亲自送去太医院给钱太医。”
“是,奴才遵命。”
当天下午,安熙宁便请旨回了北营,皇后因信了钱太医的话,担心军营里食物有不干净,便派了她宫中专门司膳食的小太监与小砚台随行,一起照顾安熙宁。
这小太监既然能被皇后点中,那做菜的手段自然有一套,不但晚膳吃的安熙宁大呼过瘾,夜间还给他准备了一些点心。
夜半十分,子画照例出了来,眼含讥诮地瞟下安熙宁,便自个儿活动开来。
他常年寄居于画中,早就不问世事,上一次来到这凡间还是千年之前。
那时子画还未在画中,而在一处世外桃林里,那里与世隔绝,又被子画布了阵法,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后来无意中闯进一个青年,见到子画后惊为天人,不觉间便动了情念,奈何子画无心,无论青年怎么示爱讨好皆不为所动,青年只有遗憾离去。
回去之后,那青年仍是不能忘情,朝思暮想,相思入骨,于是就画了子画的画像挂在房中日日观看,以解相思之苦,最终弄的形销骨立,病入膏肓,死在了画像之前。
后来玉帝得知此事,虽知那青年之死怪不得子画,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青年毕竟是因子画而丢了性命,子画如何都逃不了责任。
为了斩断这因果孽缘,子画自请困于画中,若无真情之人日夜相念,则不得从画中出来。
然而他等了千年,却始终将他从画中脱困,除了……
子画看向床上的安熙宁,目露嫌弃,怎么就是他这个莽夫呢?
撩袍在桌前坐下,上面摆了一盘菱粉桂花糖糕,软软糯糯,看起来十分诱人。
子画虽已辟谷,但仍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尤其是一些好吃的甜点。
手指碰到了糕点又缩了回来,拿而不说是为贼,子画在礼仪上有着长久的执念。
但是……他的眼神又溜回到盘子上,这点心真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子画实在纠结到不行,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真是气煞人也。
连带着床上的安熙宁也被记恨上了,都是这个人,拿了点心又不吃,还放在这里诱惑他,简直卑鄙。
不过本仙大度,不跟你个凡人计较,就吃你几个点心当是你的赔罪好了。
子画为自己找到借口,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夹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送进口中,优雅地如同品尝仙茗。
一个接着一个,盘中的点心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直到只剩下三个,子画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转身返回画中。
清晨时分,小砚台进来服侍安熙宁起床,一错眼便看到桌上几乎快要空掉的点心盘子。
心中奇怪为何平时不喜甜食的殿下昨晚胃口竟会如此之好,但转念一想,或许是皇后派来的公公手艺太好,殿下才会如此喜欢。
将盘子送到外间,小砚台才返身去叫安熙宁起床。
一连几天,送去的点心都几乎被一扫而空,小砚台心喜之余又有些奇怪,自家殿下最近的口味变得也太奇怪了,不管以前爱吃的还是不爱吃的都来者不拒,难道那个小公公手艺真有这么好?
于是一日吃完晚饭,小砚台特意问了一句:“殿下今晚想吃什么点心,小砚台去吩咐王公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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